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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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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好半晌,朝弋才终于听见了他的回答:“我怕他会伤心。”

他摘下耳机,俯身看着郁琰的那张睡脸,这人眼下的确有圈浅淡的青色,凑近了才能看见的疲态。

施桐听不懂郁琰所说的那句话,但朝弋心里却了然 ,虽然他叫了朝文斌二十年的“叔叔”,可他也不并是对“父爱”这个词全然没有期待,他当然也幻想过,也许有天自己也能像朝冶一样被他重视。

他恨了这个人二十多年,可在得知朝文斌终于熬不住咽气的那一刻,朝弋心里却并没有多少解恨的快意,更多的反而是一种怅然。

和前世一样,他从来都不会是朝文斌的最优选,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小儿子,如果不是因为那场意外,他永远没资格站在太阳底下,喊他一声“爸”。

这个人甚至至死都没有对他的人生表露过一星半点的歉意。

可他已经死了。

曾经对这位不称职的父亲的满腔恨意终于完全烧尽了,无边的火烬散成了一种说不出的落寞。

他那时,确实非常迫切想见到郁琰,没有任何理由,只是想见到他而已。

朝弋蹑手蹑脚地摘下了这个人睡前没来得及摘下的眼镜,刚要往桌上放的时候,他的动作一滞,忽然有些好奇地将这副眼镜拿到眼前端详了片刻,然后偷偷摸摸地给自己戴上了。

镜片很薄,可朝弋戴着却莫名觉得有点晕。

紧接着他借着手机屏幕的反光照了照,倒也不算难看,只是他和“斯文”二字实在不大沾边,戴了眼镜也像是个抢“好学生”眼镜戴的“问题学生”,总有种“眼镜是眼镜、他是他的”的感觉。

等朝弋欣赏的差不多了,一回头,却发现郁琰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正靠在沙发上盯着他看。

于是他慢缓缓地欺近,然后学着那些人的样子推了推眼镜:“好看吗?”

这人没回答,只是摘下了他的眼镜,上半身微微向前,然后在他的唇上很轻地碰了碰:“不戴更好看。”

朝弋被他的呼吸挠得心里发痒。

他坐下去,勾着这人的腰让他坐在自己腿上,紧接着把下巴靠在他肩头,再伸手一丈量:“肚子是不是胖了一点?”

郁琰拉开他的手,慵怠地靠在他身上,答非所问道:“下雨了。”

“昨晚为什么不跟他走?”朝弋忽然开口问,“那么好的机会。”

郁琰则把手贴在他的手背上,面无表情地看向窗外的倾盆大雨:“他一个人上船了,可他最后有离开这里吗?”

朝弋笑了笑,没说话。

“不要闹出人命来,”怀里的人偏过头,用警告的口吻,“朝弋。”

“琰琰是在担心我,”朝弋伸手托住他半张脸,然后用指腹在他颊边蹭了蹭,“还是担心他?”

“他和孟阿姨那边有过接触,如果被人发现了他的尸体,你会很麻烦。”

朝弋满不在乎地看了他一眼:“不会有人发现的。”

郁琰下意识皱起眉,起身从他怀里挣脱了出来,他转过身,然后径直对上了朝弋的眼睛:“你按时吃药了吗?”

“心理医生呢?”郁琰质问他,“你去看过几次?”

朝弋抓住他的手:“干嘛忽然发这么大的火?我开玩笑的。”

“我让人把他锁在地下室里,有吃有喝的,很安全,”他说,“不信的话一会儿我可以带你去看看他。”

见这人的态度有所松动,朝弋这才重新将这人面对面地抱进怀里。

两人就这么沉默地看了会儿雨。

“所以你不走,是因为你不信他,怕我给你挖坑,”他慢悠悠地询问道,“对不对?”

不等郁琰回答,他便自顾自地继续说道:“你这个人,甚至警惕到已经走到监控死角里了,都还那么虚伪地编着谎话。”

郁琰微微一怔。

“说什么要留下来陪我,”朝弋笑起来,“你怎么比从前更会骗人了,琰琰?”

如果不是卫枫是故意演戏给他看,那就是自己身上被放了监听设备,郁琰闻言下意识碰了碰颈上的那条项圈。

“你应该庆幸自己足够谨慎,没有跟他上那条船。”

可郁琰的反应却有些出乎朝弋的意料,因为在说话时,朝弋从他眼中看见了一闪而过的惊讶,这人好像真的不知道他在项圈里也放了一套微型的监听设备。

朝弋看见他动了动唇,很轻地:“那句话……”

“我是真心的。”

朝弋心跳一颤,那种发麻的感觉又来了,像有无数根细雨丝线,密密麻麻地浇打在他的心脏上,他抿紧唇,并没有选择相信这人口中的“谎言”。

下一刻,他冷笑把住郁琰的脸:“你有什么脸和我说真心?”

再这样下去,今天势必又要以一场争吵或闹剧为收场。

郁琰不想再和他吵架,于是朝弋就看见这人忽地向着自己探出了一点舌尖,旋即在他掐住他脸的那只手的虎口上很轻地舔了舔。

这场即将到来的争吵就被他这么轻描淡写地画上了止战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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