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2/2)
这人虽然是个疯子,但也没必要撒这样一戳就破的谎。
“我怎么舍得让嫂子被蒙在鼓里呢?所以我特意托人仔细‘打听’了一下,找到了他的照片和资料,”朝弋紧挨着郁琰坐下,不等他表态,就翻开了桌上的那本文件夹,“你要看吗?”
“你敢看吗?”他又笑起来。
“长得好像你啊……”
资料档案的第一页里就夹放着两张彩印的照片,相片上的人同样是一双桃花眼,薄唇微微抿着,一副阴郁的神态。
至少同他是七分的形似,五六分的神似。
“你和他在一起生活这么多年,不知道我大哥原来有这种癖好吗?”朝弋贴着他冰凉的脸颊,指腹擦过他后颈未消的冷汗,暧|昧地同他耳语,“听说他折磨人的手段可多了。”
“这人每次都能被他折腾进医院。”
“浑身上下被弄得没一块好皮,就剩张脸还是干净的。”
“他好像也没你想象的那么爱你嘛。”
朝弋期待看见这个人的失望与奔溃,看见他的心痛与无措,但是并没有,他眼中那罕见的惊惧退去之后,就什么情绪也不剩下了。
朝冶藏得太深了,连他也是这一世才知道这件事,上一世他并未与那个南河的侍应生交好,更没有去聚闲酒楼做过兼职,没人能想到那个看似光风霁月的男人私底下会如此疯狂。
程安安在南河干了足有四五年了,当初那个肖似郁琰的男孩子和他几乎是同期进来的,两人的关系一直都很好。
所以那天他才会忽然向朝弋问起郁琰的名字。
朝冶进内场的时候从来不透露自己的身份,程安安和那个男孩甚至都不知道他姓什么,直到到这个人意外去世,内场里的主管也只是来告知那个男孩,他和那个“主人”的关系已经完全结束了,从开始到结束,他都不知道朝冶的真实身份。
直到那天晚上程安安近距离地看见了郁琰那张脸。
朝冶在折磨这个男孩的时候喜欢叫他“琰琰”。
喜欢逼他说:“琰琰是老公的小狗。”
一开始他还让人把他带到一家整形外科医院里动过手术,不过只整完了眼睛,他就又不让他整了。
他总说他的声音不够像,还丢给他一段录音让他去学,不过他相当警惕,录音是他从手机里放给他听的,每次约见也都是由中介临时通知他,而他连这个人的联系方式都没有。
碍于好朋友的隐私,程安安点到即止,并没有和朝弋透漏太多。
因此他也就没有提起,有次朝冶喝得烂醉,抱着那个男孩一遍又一遍地说:“琰琰不爱我……”
“爱你,”男孩哄他道,“琰琰爱你。”
“我就和你在一起呢,怎么会不爱你?”
他以为只要顺着这个人,把他哄开心了,朝冶就会对他温柔一点。
没想到这一回他却被朝冶折磨得更惨了,可怕到他现在回忆起这一段经历,都还会害怕到发抖。
程安安在电话里说:“可能这些有钱人的压力也很大吧,表面上看着都一本正经的,进了内场就都和疯了一样。”
顿了顿,又小声说:“不过你大哥也挺奇怪的,你嫂子……长成那样,他怎么还非得舍近求远地去找别人呢?”
为了缓和气氛,程安安紧接着又干巴巴地笑了一声:“人电视剧里都是老婆死了才去找‘替身’,你嫂子这不还活得好好的吗?”
朝弋没说话。
这事本来也是朝弋从他这里逼问来的,程安安说完了又怕事情闹大,到时候害得自己朋友被报复,于是又赶忙说:“朝少,我拿你当朋友才和你说的,而且那个人还是你大哥……”
“当时我那个朋友家庭条件不太好,他爸中风瘫了,家里好几个就相差一两岁的弟弟妹妹都等着上学,你哥出手又特别阔绰,他是迫不得已,不然谁乐意被人弄成那样?”
“好几次我都劝他别干了,或者换个金|主,但那个人……说他要是敢顶着这张脸去跟别人,他就把他的脸划烂,我朋友他真是没办法,你别和你嫂子说,到时候他找上门闹起来,那我真是害了我朋友了。”
朝弋掐了手里的烟,意味不明地一笑:“他不会去闹的。”
他太了解郁琰了,那个高傲的人,从不会主动让自己陷入难堪的境地。
如果是前世的朝弋,大概不会舍得把这件事告诉他,但是现在,他乐意看着那个矜贵自持的人被踩碎。
他就是要明晃晃地告知他:你那个“完美无瑕”的爱人,其实身心都是脏的,表面上捧着你爱着你,私底下却恨不得将你当成“狗”来对待。
那份打印好的资料就丢在郁琰面前,可他却没有去看。
他看起来好像有一点点失落,但好像又没有。
“你知道他管他养的那只‘狗’叫什么名字吗?”朝弋偏着头笑起来,讥讽的语气。
“他叫他琰琰。”
“他好爱你啊郁琰。”
郁琰的脸色终于冷下来了,他打断他:“你闭嘴……”
朝弋渴望他的情绪流露,可等他真的生气了,朝弋又觉得心绪烦乱,心里窜上了一股莫名的火:“伤心了?”
他猛地把人推倒在沙发上,然后暴躁地往茶几上踹了一脚,把那张实木茶几踢出去半米远。
“你也不想想朝文斌是什么东西,他生的能有什么好种?”朝弋去拽郁琰的衣领,粗暴地把他从沙发上拉了起来,“还是你觉得我在骗你,在故意抹黑他?”
一想到郁琰宁愿去爱朝冶那种人,也不愿意来爱他,朝弋就想把这一切都给毁了。
捅碎了、撕毁了,爱与不爱就都不重要了。
顶着朝弋莫名其妙的恚怒,郁琰攥着他的手腕,却并没有应答。
“你他妈的说话!”
郁琰被他拽得痛了,终于忍无可忍地:“你他妈到底要我说什么?”
朝弋死盯着他发红的眼眶,不知道哪根筋又搭错了,目光愈发阴冷:“你还是信他?证据确凿都摆在你面前了你还是信他?”
“你他妈活该被他恶心被他绿!”
“我说我没害过他,你他妈信过我吗?”他捏着郁琰的脸,力道大的几乎要把他下半张脸都掐碎了,“你信过我吗郁琰?”
他的尾音干涩,像要哭了,可那红透的双眼里却分明没有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