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2/2)
对于回去换一身衣服这件事来说,郁琰用的时间显然有点太久了。
于是刚洗完澡的朝弋直接顶着那一头湿淋淋的头发去了隔壁,他知道这回郁琰应该不会再轻易给自己开门了,为了不耽误时间,朝弋干脆先一步下楼,找到了他房间的备用钥匙。
郁琰这会儿才刚要躺下睡,一侧身,却听见门口传来了钥匙转动的声音,他心里一跳,紧接着那扇门便被人由外往里打开了。
朝弋“啪”的一下打开灯。
房间里顿时亮了起来,已经适应了黑暗的郁琰不自觉地眯起了眼。
“我还担心哥已经睡着了,”他笑着说,“看来我来得刚巧。”
他嘴里说的话和表现出来的行为大相径庭,郁琰看见他反手合上了房间的门,于是他下意识地绷紧了背。
“别紧张啊,”朝弋不知道从哪里看出他紧张的,“我只是来借用一下吹风机,我屋里那个坏掉了。”
郁琰并不想和他说话,但又不得不把他打发走,因此他冷淡淡地开口道:“厕所洗手柜,第二排。”
朝弋很自然地开门走进去,全然没有闯入别人领域的拘谨,他先是不紧不慢地扫了一眼洗漱台上放着的成对的洗漱用品,毛巾和拖鞋也是两人份。
按照风俗,这些死者生前的遗物早应该被处理掉了,但直到现在,它们却依然被摆放得好好的,就像是那个人只是出了一趟远门,不久之后就会回来。
他没有对此发表任何意见,只是俯身拉开抽屉,取出放在里面的那台吹风机。
然后他转身,径直走到郁琰床尾,问他:“你平时都在哪吹?”
“我要睡了。”郁琰眉梢带着点薄怒。
“不行啊,”朝弋微仰着下巴,眼尾几分玩味的笑,“我房间里的插座也坏了,哥就忍一会儿吧。”
郁琰很少被谁激怒,就算是旁人认为天大的事,在他这里似乎也不值一提,可眼前这人却偏偏轻而易举地就能挑起他的怒。
朝弋把插头插|进了小沙发旁边的插座里,然后就坐着不动了,郁琰余光看见他似乎很放松地倚在那里,在用那种打量的目光盯着自己。
在郁琰转过去之前,朝弋忽然开口道:“我不太习惯用左手吹头,怎么办?”
郁琰意简言赅:“那就别吹了。”
“可我现在很困了,”朝弋说,“不吹头就睡,不太健康。”
郁琰转头看向他。
虽然这人的面容看上去依旧冷淡,可朝弋能感知到,郁琰似乎正在压制着怒意。
郁琰当然听得懂他的暗示,朝弋无非是要逼他继续他方才没完成的“工作”,但他现在不愿意,再多靠近他一步,郁琰都觉得脏了自己周身的空气。
“做事应该有始有终,”朝弋不再暗示,而是直白地,“你弄湿的头发,当然也应该你来帮忙吹干。”
郁琰没说话。
朝弋就懒洋洋地倚在那看着他,发梢还在往下滴水,一点点地在那沙发靠背上洇开了一小片。
郁琰很确定如果自己一直不松口,那么眼前这人就会一直坐在那儿,和他耗到天亮。
对峙大约几分钟后,郁琰终于起身,朝弋注意到他又换上了那套暗色的睡衣,胸前像是用什么东西裹住了,平坦得什么也看不到了。
朝弋有点失望:“都要睡了还裹着,不勒得慌吗?”
郁琰没回答他的问题,只是沉默地把吹风机调到了最大档,盖过了他的声音,他甚至都不愿意用手指触碰到他的发丝,一直机械地摇动着吹风机。
朝弋的头发很密,是那种很难吹干的类型,吹到半干时,郁琰似乎听见他忽然问了一句什么,但他假装没听见,继续摆弄着手里的吹风机。
可朝弋却直接霸道地把插头从插座里拔了出来,吹风筒的“嗡嗡”声一下就停了,屋里顿时变得无比安静。
“朝冶也让你帮他吹过头吗?”
他总是忍不住探问,就算知道一开口就会落到下风。
郁琰没搭理他,径直要过去把插头插回去。
朝弋拉住他手腕:“回答我。”
在郁琰眼里,朝冶一直是个很独立的人,他像个可靠的长兄,无论在生活中还是感情里,总是朝冶照顾他更多一点。
而他是个很不主动的人,吹头发的事,朝冶没要求过,郁琰就不会主动提起要帮他,反倒是朝冶经常会帮他,已经成为一种习惯了。
但他对朝弋说:“他没有让。”
在朝弋反应过来之前,他又接口补充道:“但我会主动帮他,常常。”
“是、吗?”
朝弋又开始咬着牙说话了,但他自己似乎毫无察觉:“你和朝冶,挺恩爱呀?”
他的目光又落在了另一侧床头柜上,那里摆着一张拍立得,是原来放在朝冶办公室里的那张,被郁琰擦干净后重新放回到相框里了。
那张相片边上还放着一只表,看起来挺厚重的,不像是郁琰会带的牌子,也不像是他的尺寸。
这间屋子里的一切都昭示着这里曾经有过另一位主人。
朝弋忽然觉得那个和他一个姓的大哥很可恨,明明都已经死了,但他却似乎仍然无处不在。
郁琰大概是觉得他的问题可笑,停顿片刻,才不紧不慢地答道:“你不觉得这个问题很白痴吗?他是我的爱人……”
不等他说完,朝弋忽然就站起身来,猝不及防地将郁琰摁倒在了床单上,然后用没受伤的那只小臂横顶在他颈喉之间。
“但很可惜,”朝弋很近地看着他,几乎要撞上他的鼻尖,“他已经死了。”
“他已经死了,郁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