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7（2/2）

他直直的望向两位发言者，面无表情道：“协议里一开始就说得明明白白，军部给我许可，这个项目只是寄放在星网名下，项目所有权在我手里，我负责研发工作，我承担费用支出，全部由我做主。我只是通知你们，但项目与你们无关，懂吗？”

卷发女士撇了下嘴，不说话了。

擡头纹男子还想争论，却被付上钧的眼神震慑住，缓慢的坐回位置，犹疑道：“可是……”

付上钧冷着脸，打断他：“我说不行就是不行。”

画面戛然而止。

路谢尔重放了一遍，望着男人坚决的神色，掷地有声的说出“人工智慧生命体”、“性格缺陷”、“不允许放出星网胡作非为”这几句话，只觉得遍体生寒，心脏的位置仿佛一寸寸的复上了冰霜。

他沉默了半晌，轻声道：“你从哪里得来的？”

影：“这是君尚大人给我的。他说您看了这个之后一定会下定决心，做出正确的选择……还有一段视频。”

路谢尔的手停滞在半空数秒，才点开下一段视频：

付上钧跪在一间书房里，付父在房间里踱来踱去，付母站在一侧欲言又止。

皮鞋摩擦着地板，付父终于停下了脚步，转回头恨声道：“现实世界里，你找个什么样的爸妈都同意，结果你找了个星网里的……我就问问你，后代怎么办？”

付上钧腰板挺得笔直，漫不经心道：“我有办法。”

付父看着他这副模样气得如鲠在喉，心里极不舒坦，呵斥道：“有什么办法？双精子繁育？给他安个人造子宫？你有没有想过，谢尔他就是个纸……”

“也不是不行，”付上钧与付父对视，语气平淡，态度决绝，“爸，您放心，后代而已，这不是问题。与其让军部塞给我一个繁育体，倒不如我自己培养一个。”

视频中断。

繁育体？

路谢尔原本就冷若冰霜的面色，刹时又煞白了几分。

他到底是什么？

是付上钧口口声声说的伴侣？还是一个虚假的纸片人，一个性格有缺陷胡作非为的人工智慧生命体，一个繁育后代的工具。

他就像一个物件，一个打上了付上钧标签的所有物。付上钧真的有把他当做平等的伴侣吗？还是一个肆意搓扁揉圆的玩物，一个满足自己私欲的虚拟人。

他有自己的记忆，有自己的思想，有自己的追求。他明明是独立的个体，却活得像带上项圈的宠物，就这样被框定在星网的范围内，桎梏于付上钧的阴影下。

君尚说的同类，原来是这个意思啊。

他们都是虚假的生物，存在于星网，受制于付上钧，生命拿捏于这个男人的股掌之间，没有半点自由，甚至连生存的价值都由他人定义。

路谢尔呆呆的想着，清亮透明的泪水从眼角滑落下来。

他轻轻道：“影，告诉君尚，我同意合作。”

影激动的应下声，化作黑影离去。

路谢尔静静的站在原地，任由泪痕爬满了面颊，他才胡乱抹了抹脸，思考自己的下一步。

普通的星网居民是通过“登出”下线的方式离开星网，他就没有下线的登出键，想离开星网世界，必须采用非常手段。

谢尔曾经拜托秦勤研究这个事，对方告诉他：“你的光脑功能缺失，不仅没有登出选项，还没有真人身份验证，更没有绑定星网舱，就算我增加了登出选项，我也不知道你会下线到哪里。”

路谢尔曾经实践过，通过树城被守卫吞噬后去到外界，只能作为鬼魂存在，唯有一次好似不同，泡在实验圆缸中仿佛黄粱一梦般，后来再也没有去到。

如此一来，只有君尚所说的那一条路，想要离开星网，就要破坏星网毁灭星网，打开星网的界壁，创造通往外界的道路。

路谢尔一直没有做到这点，一开始是受制于力量不足，没能做到破开界壁，后来是他心软了，压根就下不去狠心去摧毁星网。

他甚至自己劝自己，没有身体，去到现实世界也没有实感。不如等付上钧实现承诺，让付上钧给他弄来一个身体，堂堂正正的去往外界。

现在想来，只不过是自欺欺人，如果想要离开新晚，为什么非得等？他自己难道一点办法都没有？

恶魔去往人间，需要很强的力量打破界壁，在规则之下，可以凝出化身。

星网是虚假的，和现实世界比邻，法则相似，他攒够黑暗能量，破开界壁，在现实世界应该能凝出化身。

就算不能，最最差也是成为鬼魂，没有身体的鬼魂又如何？他也是自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