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敌(2/2)
两人的谈话隐约传到大堂外,原本各自找事做的锦衣卫众人听见,纷纷侧耳听动静,忽见沈世子掀袍踏出大堂,众人心照不宣的立即埋头忙自己的事情。
待沈霁川离开,周萧独坐大堂片刻后,才起身拿起太后的懿旨前往自己的书房,
如今沈霁川加入一起查此事,事关叔父的事情就必须要更加小心才行,方才沈霁川替的方法不是不可以用,而是要慎重使用,稍有差池,叔父有疑一事,便有可能被披露,在他没有掌握确切的证据前,此事决不能泄露一分。
与周萧的这次交锋,让沈霁川清楚,周萧在此事上绝对有私心,一丝危机感自他的心底升起,沈霁川清楚,此事他必须要做些什么,否则他与阿暖之间的可能将会又少一分。
两人各有思量,都在为自己的事情打算。
对于沈霁川提出来的办法,周萧在斟酌了一个晚上后,决定铤而走险,兵险奇招赌一把,此案也不能再拖了,否则还不知道有什么变数,
此前有关翰林院篡改大邺史记一案交给锦衣卫后,朝中众臣俱都瞧着这一次锦衣卫多久能够破案,眼见过去这么多日了,还没有查出点有用的消息,刑部的人开始有些蠢蠢欲动,
建安帝这边已经收到了刑部尚书张涛隐晦的抱怨,表示此案本该由他们刑部接手,太后却一意孤行将此案转交给锦衣卫,如今既然锦衣卫无能,过去这么多日都还没有结果,就应该让他们刑部接手,并立言可以限期破案。
建安帝见此,认为刑部尚书说的在理,当即就要下旨让刑部接手,幸而刘太后察觉,阻止了建安帝,并坦言:“此事事关我大邺未来的国史,非同小可,岂能以区区几日时日来评判锦衣卫征破此案的能力,刑部有想要证明自己的心本是好的,但刑部还有那么多积案,与其在此时将此案交给刑部,不如命刑部尽快将积案解决,更能体现圣上你为民解忧的心,岂不更好?”
刘太后的一番话,既肯定了刑部想要分忧的心,但也隐晦的点出了刑部太过露锋芒,没有将自己的本职做好。
因此,建安帝也不好再下旨让刑部接手,还在刘太后的叮嘱下,在刑部尚书的折子上将人批了一顿,至此,刑部尚书张涛悻悻的收起了自己的锋芒。
刑部未顺利接手此案,令张涛有些挫败,后面的计划,这一环至关重要,如今第一环便夭折了,谈何进行下一步,
丞相丁闵却让他放心,此计不成,他早已有其他的安排。
到如今为止,锦衣卫指挥使周萧还没有下一步动作,看来是他的计策起了作用,此刻的周萧估计正在苦恼下一步该怎么办吧,那人毕竟是他的亲人,到底该大义灭亲呢,还是利用职权包庇自己的亲人呢?
丁闵非常期待。
但周萧的下一步动作却令丁闵大为意外,
就在众人观望锦衣卫何时才能查出结果时,这日清晨,身穿特制飞鱼服的锦衣卫分别出现在翰林院其余几位编修和掌书官家里,将人直接押往锦衣卫府衙,等候审问,
这波大规模的抓捕行动令所有人都是一愣,疑惑锦衣卫的这波操作是什么情况,怎么查着查着,又抓了这么多人进去?难不成这所有人都有嫌疑不成?没有人明白周萧这波操作到底是为何。
而那些被抓进锦衣卫府衙的官员,更是满脸懵,不知道自己何时跟篡改史记案有关了,纷纷叫唤着自己冤枉,而他们的家眷更是慌张,四处寻人找关系打点,希望可以得到点消息,但无论是什么样的关系,全部都在锦衣卫那里碰了壁,
这是周萧特意交待的,任何人凡是胆敢通融任何关系,仗责三十,这个命令一下,谁敢通融。
但外人不知,一时间,朝中上上下下人人自危,
但这样自危的日子没过几日,锦衣卫的下一步动作又令整个朝廷震了一震,
抓了翰林院的官员还不够,周萧竟然胆大到以圣上身边的人也接触过那卷卷宗为由,要审问圣上身边的所有人,而这所有人,竟然包括圣上的两位老师,丞相丁闵和太师辅国公爷。
周萧自然知道此举若稍有不慎,会有怎样的后果,所以他将自己的计划提前告知了沈霁川,借由他转达给刘太后,
而沈霁川得知他连两位帝师都要审问的时候,着实也极其愕然,心中纳罕,没想到周萧此人的胆子竟然比他想象的还要大,他不过是随口点拨了一句,周萧便敢下这样惊险的一步棋,沈霁川不得不佩服他的胆子,
与此同时,沈霁川也觉得能够与周萧合作,抛开他对阿暖的非分只想来说,周萧是个很好的合作伙伴,但同时也是一个极佳的对手,沈霁川终于明白,皇祖母为什么要选择让周萧来接手这个案子,只有周萧这样魄力和手腕,才有可能抓到真正的幕后主使。
这些想法,沈霁川自然不会告诉周萧,他提前在皇祖母那里为周萧说了话,希望圣上那边的压力,皇祖母能够抗一下,
刘太后对周萧的魄力自然是有见过的,但是此次周萧的举动同样令刘太后一惊,不过也证实了,当初她让周萧接手此案没有错。
心中虽然赞赏,刘太后面上却道:“此举甚是冒险,圣上那边的压力,哀家定会接着,但是你们也定要在最短的时间以内,将幕后主使揪出来,否则时日一久,定然难以服众。”
沈霁川立即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
如沈霁川所料,建安帝见自己的两位老师都接受锦衣卫的传唤,顿时冒火,马不停蹄的立即到慈安宫,
刘太后早有准备,见建安帝风风火火的走进来,她神色没什么变化,老神在在的坐在塌上。
建安帝走进来,随意的行了一礼,起身后也不多拐弯,直言道:“皇祖母,您选那位锦衣卫指挥使大人,是不是有些太放肆了,他这是根本不将朕放在眼里啊!”
建安帝年龄摆在那里,即便再语气严肃,略显稚嫩的嗓音也没法改变。
刘太后放下手里的书,擡手示意身边的宫人下去,片刻后,等阖宫上下的宫人都离开,刘太后才看向建安帝,神色威严道:
“圣上,哀家命锦衣卫查办的案子,是国事,事关我大邺上下百年的历史,不是咱们皇家的家事,家事上面,圣上偶尔使使性子,只要你心中有数,哀家不管,”
“但是在国事上,任何人都不能懈怠,想要凭任何理由来钻空子,即便是于圣上你有恩的两位老师也不可以,圣上应该以身作则,而不是到哀家这里来质问哀家,质疑哀家选的人有错,”
“更何况,锦衣卫指挥使是在维护我皇家的利益,阵势大又如何?手段特殊又如何?只要能达目的,哀家便支持,圣上莫要因心里那莫须有的情意,反被别人利用了,只要锦衣卫确定两位帝师没有嫌疑,立即放人。”
刘太后最后道:“圣上回去好好想想,别是被人当枪使了,”然后挥挥手赶人。
建安帝怀着满腔怒火风风火火赶过来,才抱怨了一句话,便被刘太后一番话全部堵了回来,但偏偏刘太后的话句句在理,他身为皇家的一员,根本无法反驳。
建安帝只好悻悻的离开了慈安宫,
丁闵对周萧的这步棋,完全就是在意料之外,且根本就没想到,自己居然也因此进了周萧的棋盘上,不得不说周萧的手段高明,为了不让自己的把柄有一天被人拿捏,竟然选择主动将辅国公爷直接放入被调查的名单里,这样一来,即便有什么变故,周萧自己也不会那么被动了。
周萧下这步棋,的确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不想让自己陷入那么被动的时候,但还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这样一来,他可以名正言顺的以查案的名义,仔细研究每一个人的落笔轨迹,这样一来,他就可以尽快确定,叔父到底是不是指示杀犹大人的幕后之人。
周萧办理了这么多案子,每一个凶手,犯事都有自己的一套原因,而对于叔父来说,他想了许久,都实在想不通,叔父为什么要让犹大人犯事后嫁祸给宋大人,因此,周萧始终相信,叔父绝对不会是幕后的主谋之人。
锦衣卫连圣上的恩师都不通融,一起禁足等候审问的举动,并没有引起太后的不满,且还有人听说,圣上曾因此事去找过太后,请太后宽容他的两位恩师,却被太后严词拒绝。
此事即刻让朝中上下明白,太后对锦衣卫的袒护和信任,此事若没有个结果,朝中上下,日后恐怕别想安宁。
因此,有一批人希望锦衣卫能够赶紧将此事结束,不管是用何种手段,但已经被波及的人,却又整日心慌慌的,希望锦衣卫能够让他们喘口气,不要这么紧迫逼人。
但无论他们怎么想,锦衣卫的速度都不会受影响,
周萧首先命人收集所有相关人员平日里所书的手劄,或是废弃的卷宗都可以。
再一一对每个人进行询问,所询问的问题,无非就是何时在何地,碰过那卷被改动过的卷宗,是从何地拿过来的,或是从何人的手中接过来的,
问完所有人后,周萧将每个人碰卷宗的地点和时间,通过标记的形式,形成了一串时间线和地点线,
再在最后写下建安帝发现卷宗有问题的时间,发现除了犹大人与宋大人以外,便是掌书官的嫌疑比较大。
至于建安帝身边的宫女小厮,他们识字都不多,便全部都被排除了嫌疑,
最后就是两位帝师,丞相大人和太师大人,他们二人同样接触过卷宗,虽然时间很短,但是因他们文化底蕴比较高,需要的作案时间很短,排除起来自然也比较麻烦。
周萧的目的很明确,他需要确定叔父平日里写的字迹与那张纸条上的字迹到底一不一样,
初次对比时,第一眼看去,周萧眉心立即一震,因为叔父的字迹与那张纸条上的字迹竟然几乎一模一样,
周萧心下惊愕,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下意识擡手揉了揉双眼,再定睛看去,纸上的字迹没有任何变化,
周萧几乎已经确定,的确是叔父所为。
但他心底始终有一个怀疑的声音在反复响起,告诉他再确定一遍,再确定一遍,
周萧认为,凭自己对叔父的了解,他不应该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更何况,叔父根本没有理由这样做。
因此,周萧抱着怀疑的心,去寻找翻阅大量与如何坚定字迹的书,希望可以找到新的确定字迹的方法,能够推翻他现在得出的结论。
周萧的痛苦与纠结,丁闵心里早就能够预料到,毕竟当初派去刺杀犹编修的刺客身上的纸条,是他让人专门照着辅国公的笔记写的,其相似程度,几乎可以说是百分百,若非百年老师傅,根本不可能看出那张纸条上的字并非出自辅国公爷之手。
丁闵期待着周萧该如何做决定,他想着,按照周萧的性子,大概率会选择大义灭亲,这样一来,太后又该如何处置自己未来亲家呢?
被禁足的丁闵绕有兴味的想,这事儿想起来还挺有意思的。
周萧确实很煎熬,但是这件事不可能让第二个人知道,只能由他自己来完成这件事。
而国公府自从国公爷被锦衣卫禁足,太后那边也是全力支持锦衣卫的行动,杨氏本来有心进宫去寻太后让其通融一下,见此也不敢再有动作,害怕自己多此一举反而令国公爷陷入更被动的地步。
而对于周萧,杨氏在初闻消息的时候,的确有一瞬间的埋怨,那是她下意识的反应,但是后来,杨氏忽然想通了,侄子身在那个位置,站得太高,盯着他的人那么多,如果他因为亲情就徇私舞弊,被人抓了把柄,岂不连累了侄子?
如今国公爷只是被禁足宫中,接受核查而已,排除嫌疑便可出宫,她何必再多此一举呢?
反到是二房的陈氏得知此事后,日日来杨氏跟前赔罪,第一次来时,杨氏着实被陈氏的夸张惊到了,
陈氏当日来时,脸色蜡黄,看起来似是一夜未眠,身上的衣裳应也是昨日穿过的,到处看起来都皱巴巴的,一进门便扑到杨氏脚边,悲泣道:
“大嫂,我们二房对不起你和国公爷,周萧那逆子,眼见周琰不在京中,便不将你们放在眼里,仗着自己手里那点权势,连自己的叔父都敢禁足,这让我们二房如何在列祖列宗面前再擡头啊!”
“等那逆子回府,我定让他父亲将他押到你们面前来赔罪,到时候要杀要剐,任你们处置,我们绝不会有半点怨言。”
随陈氏来的周芸也哭哭啼啼的跪在陈氏的旁边,神情掺杂着与陈氏神似的悲泣和懊恼。
两人的神色不像假的,但杨氏毕竟不是内宅白痴,她管着偌大的国公府,虽然常常觉得心力交瘁,但内宅妇人的惯用伎俩,她心里特别清楚,陈氏方才的一番举动,有几分真情在里面,杨氏心中有数,
更别说陈氏方才那番话,看起来是在责怪周萧,实则是在向她炫耀,她的儿子在太后面前有多么受器重,无论做什么,即便是禁足当朝的两位帝师,太后都全力支持,没有半点反对之心。
杨氏没有拆穿陈氏,佯装不在意道:“弟妹别放在心上,周萧身在其位,谋其职,做这些也都是他该做的,我与国公爷不会放在心上的。”
“更何况,国公爷身处那个位置,身兼数职,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不过是被禁足宫中而已,又不是受刑下狱,对国公爷来说,不过是换个地儿处理公务罢了,平日里他不也总宿在宫中,所以,这事儿弟妹你们就别放心上了,不碍事的。”
杨氏的一番话,让陈氏觉得自己方才的一番哭诉,似是打在了棉花上,没起到什么作用,
陈氏眼眸微暗,顿觉自己今日是在杨氏面前出了丑,至此,她再装不下去,悻悻起身告辞,带着周芸离开。
另一边,沈秒在得知周萧为了查出案子的真相,竟然不惜搞出这么大的阵势,且皇祖母并没有阻止的时候,她又一次嗅到了不同寻常的味道。
最近因为要走剧情,主角戏份会相对少一点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