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花洞女(2/2)
被选中的新娘,也叫落花洞女。
湘省的文化信仰里,神鬼同尊,洞神所欲,是任何人都更改不了的。
“时间太久了,上一任落花洞女,都是七八十年前的事了。”狄横把记忆翻来覆去了好几遍,“……好像、好像叫苏锦吧。”
事情发展历程里,都是事情发生的首尾人物最让人记忆深刻。
落花洞女,作为时代产物,最后一个人被迫死在礼教鸿沟时,永远最让人唏嘘,他小时候没少听老一辈儿的人讲。
楚澄若有所思:“既然也姓苏,怕就是苏芃肖的家里人吧,不过这家总是把刚出生的女婴弄死,难道是催运,或者做了什么阴私勾当不成。”
秦青说出自己猜测:“我听谈鹿说,第一个看到的景象是坟寝,后面才有的斩女婴,怕不是在做洗女?”
洗女,也是风水术法里,很是阴邪的催运路子。
风水,讲究的都是趋吉避凶,让吉更吉,让凶消散,这也算是攒阴德的法子。
洗女,是风水术法里非常少见的用命换运的残忍做法。
秦青解释:“洗女最前提的条件是选个绝佳的好坟,但此坟一般人驾驭不住,因为它旺女不旺男,家里祖辈埋进去,后代虽能得力,在短时间内翻身,但随着自己的女儿外嫁,气运便留不住了。”
“想要留住气运,让祖坟长久的保住家里,只有一个方法,扼杀所有先于男丁出生的女婴,否则一旦女儿出嫁,家族气运便会断盘式跌落。”
“洗女要洗九代,才能将运气永久地巩固,达到家族兴旺不衰。”
楚澄忍不住咒骂道:“一群畜生。”
孩子摊上这家人,倒了血霉了。
简卿卿抱着娃娃:“这岂不是说,我怀里的它,就是苏锦的一个分.身?她将自己的本体之一送进来是做什么?”
谈鹿:“我在京市与苏锦打过一个小照面,只是后面她的事,我没跟进处理,没想到在这见到了。”
她轻轻叹气:“苏锦,应该是被献祭给洞神后,被人相中,带去了东洋,做成了可被人操控的式神。”
“式”谐音“侍”,所以式神,也被称为侍神。
苏锦上报名讳,自称神明怨女,前面有神明二字,便是为人仆役之兆。
看似厉害,却永无自由的那日,这辈子都要被做出自己的阴阳师奴役,甚至还要代代相传,终身服务于所谓的主人。
谈鹿将苏字拆开,同时用手捋顺着苏锦缝在娃娃上的头发,借来她的缘。
半晌,谈鹿蹙眉道:“……她是苏芃肖的姐姐。”
苏芃肖父母是国内比较早去国外留学的一批人,那已经是二十世纪的事了,父母虽然受了风水的反哺,但打心里,没那么信,所以婚后第一胎生了苏锦后,和家里据理力争,保下了孩子。
只是随着苏锦渐渐长大,出落得异常漂亮,家境也好,很会打扮,很多人冻死饿死的年代,已经穿上了高跟鞋和远渡重洋送来的最时尚裙装。
不出所料,她恋爱了,想要结婚。
那一年,她弟弟也出生了,弟弟八字缺木,起名苏芃肖。
姐姐叫苏锦,锦字为金,金木激战,金又克木,家里矛盾不断激化。
很巧,她要和人结婚之后不出月余,家里生意出了事,一落千丈,原本站在自己这边的父母也动摇了,请了当初布置风水术法的大师后人,花重金求解。
大师说木已成舟,他无力回天,当时告诉苏家的,苏家没有遵守,现在便只能靠着交换,来从神明里要运了。
要说湘省的神明,自然是洞神了。
苏锦很快被疯魔的家里送去成了落神新娘,湘省最后一位落花洞女。
阵仗很大,敲锣打鼓地将人送去的,不少人都听闻了。
人死在怨恨绝望下,心里不甘的气如藤蔓般滋长,连成了不可逾越的天,成了做役鬼的绝佳材料,于是苏锦又被割了头,做成父子间世代相传的式神。
她还是再回了故土,不过是来夺命的。
苏芃肖也扼杀了自己的女儿,妻子不堪冲击,很快也去了。
苏锦控制人,将自己的人偶身送到了子母棺里。
横死和自尽之人,在原定寿数到来之前,都是不能入地府的,只能在各地栖身,苏锦很快找到了母女二人,对面的怨力成了她的媒介和力量。
她带着二人掐死了苏芃肖。
鬼怪作乱,苏芃肖被定义成了暴毙,因为也没一儿半女在膝下,子侄辈也不甘心,匆匆烧了就是。
谈鹿说完,心里觉得有点别扭。
很多人很多事,都是无常里的某一常量,就像很多人说吃阴间饭的注定命犯五弊三缺里的某环,其实不管有还是没有,世间恒定的就是“无常”。
世界上唯一不变的,就是永远在变。
梓园的事到此,便告一段落了,苏芃肖的身前身后被扒个干净,此地的宅子……
谈鹿想了想:“这里的坟是个好地段,但已经被葬了,就让她们得个好生歇息的地吧。”
温枚心里,苏芃肖的形象彻底崩塌了。
她想不到。
苏芃肖这么多年,做如此多的善事,归根结底,原因是因为家族无节制的杀幼女?
温枚叹着气离开了。
说再给苏芃肖上次坟,以后就要安生享受着退休日子了,不为他的事忙活了。
身子骨老了,折腾不动了。
《灵异事件薄》第七期上半场刚结束,谈鹿打开手机,就发现了鱼贯的未读消息。
谈鹿发现是京市李大师和马道长他们的,忙回拨过去。
电话刚接通,就传来诡异的东瀛调式,还有不绝于耳的锵鸣声,指甲抓挠玻璃的咯吱咯吱声。
马道长好不容易才找回了组织语言的能力,报了个地址,让谈鹿过来。
“这式神太厉害,我们有些顶不住……好几个着道的。”
谈鹿:“……”
果然。
原来京市的处理苏锦的事,也追来了湘省。
马道长说的地方,离这不近,开车起码一个半小时。
谈鹿准备借阴路走,自己找楚林晚说了声,让他帮忙把自己身体找个车捎过去,她先死一步。
楚林晚:“……”
他还是一起死吧。
他转头又去找秦青和楚澄,把自己和谈鹿的尸……不,身体交去。
阴差出行,也是靠走的,但四大门有善跑腿的黄门,事情就不同了。
谈鹿将勾魂锁缠在自己和楚林晚,还有剩下三门的腰上,再把无常官帽拿给黄啾啾,这样黄啾啾就能用勾魂锁了。
黄啾啾带着勾魂锁,闪身冲了出去。
按它的脚程,不需五分钟就能到。
事实上,骑马……骑着黄啾啾,来得确实非常快,几个眨眼呼吸,他们就到了一座香火不太旺盛的偏远小庙前。
小庙不通气,看起来阴沉沉的,香烛味都堆在里面,很是熏人。
但没人注意这些。
因为不知从哪传来的诡谲曲式,四面八方地传来。
楚林晚:“……我一个对乐器一窍不通的,都感觉这个调子,它扎人。”
谈鹿:“……可能东洋就好这口吧。”
她总感觉东洋学的全部是中式红白喜事的白事,艺伎装和纸扎人相似度实在是太高……
似丧又似喜的乐曲里,娇俏的少女音再响起,“安倍晴子替主人迎你们入场。”
黄啾啾:“?你不苏锦吗?”
少女:“……主人赐名晴子。”
黄啾啾破口:“你怎么好意思的!?”
谈鹿刚想说,它竟然如此有意识,黄啾啾啾忿忿道:“你凭什么比我名字多一个字?”
它爪子拍了好几下地。
少女:“……”
她好半晌才勉强维持住自己辛苦修习的端庄,说道:“你叫什么名字?”
听起来,还是三个字。
姓名在阴阳二界,具有重要的指代意义,知道了名字,就知道了这人的软肋。
这哪能轻易给?
黄啾啾眼睛转了转,大言不惭,“我叫刺猬团子。”
少女:“……真诚点,我都看见你身后的白仙了。”
黄啾啾:“哦,那我叫开门英子。”
少女:“……”
“滚呐!”
她被这黄仙气疯了,怒骂着出击,“去死吧,你这个臭屁.眼子!”
黄啾啾:???
“我和你拼了!!!”
黄啾啾气到跳脚,捞起刺猬,团吧团吧,拿在手里做武器,同样冲了出去。可恶,欺负我黄门啾啾,刀了你!!!
黄啾啾捧脸尖叫:你怎么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