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灾(2/2)
听说皇姑奶奶还将后宫里闲着的人都组织起来办什么国营工厂?出产的东西可好了,都是给前线的将士们用的。
有农人闲聊的时候就说,自家大闺女在前线,传了话回来讲,去岁的冬衣比往年都暖和,还结实,吃得也更好了。
“说那军粮改了,有甚风干肉的,又有肉味又有咸味,干啃煮粥都使得,吃得力气都大了不少,还长高了些许呢!”
正是收夏粮的时候,田地里都干得热火朝天,闲嗑牙的时候也有限,讲了几句,喝了一气儿水,擦擦汗就得再干。
这几年殷夜熹安心休生养息,让民间多种地,少起兵,效果显著。
趁着几日晴好,举国上下都在打粮晒粮,收粮入库。
虽说气候比起往年都要冷一些,亩产有所减产,但在退林还耕扩大耕地之后,如果按时收上来,粮食产量倒也勉强够上数了。
特别是今年的气候比往年要暖一些,亩产比较丰足,如果都如数收获了,应是一个丰年。
是夜,司天台的官员叩响了立政殿的大门。
殷夜熹才睡下,就被人叫醒。
知道深夜来寻她必是极为紧要之事,殷夜熹披衣下床,安抚地拍了拍同时被惊醒的段景时,趿鞋而去。
才刚步入办公所用的殿门,司天台的官员就急匆匆迎上来,连揖礼都未来得及行:“陛下,明日起恐有连日大雨将至!”
殷夜熹尚惺忪的眼神一下淬利。
这个世界的地图和气候还有水文都跟殷夜熹所熟知的那个差不多,黄河流域经常发生水灾,有时一年就有几十起之多。
不知是不是因为气候变凉,近几年降水都较少,没有酿成大灾。
但是司天台的人说将要有连日的暴雨。
殷夜熹几乎是瞬间想到了今年的气候小反常。
大瀚的版图,大多数领土雨热同期。
大雨如期而至,就连京畿左近,都大雨连绵,眼看着就要涨水。
屋外雨倾如瀑,天空仿佛开了个口子,似有天人在上头拼命往下倒水,要淹了这人世间。
很快,河东道河北道就暴发了洪灾。
按殷夜熹的意思,自然是取一些安全的远离河道的地来种,但大瀚的生产力水平摆在那儿,为了灌溉方便,仍是取了近水的地方伐木烧荒,从而加剧了水土流失,种种原因之下,导致了这样的结果。
殷夜熹没有办法一个个去指责,只能无奈一叹。
段景时知她内心焦急,劝慰道:“圣上让百姓烧林为耕,本是仁政,若不如此,前几年就得饿死不少人。”
事到如今,只能说时也命也。
有些坑,在社会生产力没能达到一定程度的时候,是不可避免地要踩到的。
殷夜熹胡乱点点头:“也只能这样自我安慰了。”
她越当皇帝,就越觉得皇帝难做。
此时她又不得不庆幸,好歹是她自己坐在此处,竭尽所知地去替这个世界做更好的改变。
如果真让殷烨上了位,她反正是不放心把性命交到那样的人手上的。
京畿连夜大雨,冲垮不少房屋,军队连日以来衣甲不解地在满城奔忙,抗洪救灾。
就连殷夜熹,也已经衣不解带好几日了。
饿了抓起身旁宫人准备好的方便抓取的食物就吃,累了就和衣而眠,睡没一会儿,就会被底下新来的快马急报给惊醒。
短短数日,殷夜熹就瘦了不少。
外头传来喧哗,殷夜熹眉头猛地一皱,擡头想骂人。
臣子是不会被拦的,被拦的只能是后宫之人,段景时不会这般无礼,也不会被拦,只能是丁晗映。
她不懂这个时候那小子还来这里闹她干什么,烦躁得她只想把人拉出去砍了一了百了。
丁晗映见硬闯不成,在殿外高声叫道:“圣上,圣上!我会行舟,我要出去救人!”
离得较远,殷夜熹没太听清,还是豆欢喜匆匆走出去,又匆匆回来禀告:“陛下,丁夜者说他会行船,想要出宫救人。”
殷夜熹说:“胡闹!他一个小孩儿,便是会行船,哪里能让他出去救人?”
是大瀚没有官兵了吗?
不过谅在他是为了大善之事,还是让人进来了。
丁晗映在后宫,消息不通,直到今日方才知道外头出了怎样的大事,他在门口与人推搡,衣发都有些散乱,他气势汹汹走到殷夜熹面前,鼓足勇气问道:“圣上,为什么不让我去?”
殷夜熹耐着性子:“妳还小。”才十六,搁她那个时候也就是刚上高中的年纪。救灾是多危险艰难的事,哪轮得着他?
丁晗映不想被看轻,大声道:“我年纪虽然不大,但是行船可有经验了,我就是在船上长大的!大海的风浪我都不怕,区区内城,我能担得起!”
殷夜熹眉心一跳:“大海?”
她一直以为丁晗映同她一样,是打小被丁老爹拣到,然后一路卖豆腐为生,没想到还另有内情?
丁晗映指了指自己的头发和眼睛:“圣上看看我的头发和眼睛啊!我是闽地土著,出过海有什么奇怪的?”
豆欢喜咦道:“不是不许男眷上船吗?”
丁晗映噎了一下,含糊道:“我娘不信那些,我就是在船上长大的。”他还有自己的小船呢!
这倒稀奇。
不过出过海打渔也不能代表他会搜救。
殷夜熹倒是对他多了几分耐心,告诉他这是两码事。
丁晗映有些蔫了下来,但仍是表示他想帮忙。
殷夜熹看着他明明生得纤秀,却倔强的模样,觉得比那时故作柔弱时顺眼多了,脸上也带了几分真意:“妳要真想替受灾的百姓做些实事,跟着妳皇后哥哥施粥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