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2/2）
卓辰回头看他一眼，吐字清晰的说：“有事吗？”
高贺心里一个瑟缩，心里那点小念头唰的又蹿了回去。
“你醉了？”
“没有。”
“那你发什么呆呢？”
“我在想，你不说话是不是能死？”
“我的嘴没别的事情可做嘛！你让我亲一下我就不说话了呗！”
“滚。”
卓辰站起来，没想到步伐竟有些摇晃，可能是有一段时间没有喝过烈酒，酒量退步了。
高贺赶紧站起来扶住他，“你可别摔了。”
卓辰眯着眼看他，“你是谁？”
高贺哈了一声，“你都不认识人了！”
卓辰噘嘴，委屈说：“赵星川，我给你打电话你为什么不接？”
扶着他的人撇了撇嘴，“人家正和前任如胶似漆呢，你就别想了，跟我在一起多好？”
“前任？”
看看他这可怜的迷糊样，高贺坏笑说：“江明弈啊，你不记得他了？那个拉小提琴的。”
卓辰反应了一会儿才点点头，“知道了。”
他似乎认出了高贺，反手把他推开，独自朝楼梯口走去，高贺追上，问他：“你怎么这么冷淡呢？”
卓辰走的慢，下了一层之后走向电梯。
“失恋不是应该哭天抢地的吗？”高贺站在他旁边咕哝。
卓辰什么想法也没有，大脑迟钝的走出电梯，他的脚被翘起的地毯边绊了一下，又是高贺拉了他一把，等他站直了，却忽然觉得高贺长着一张鬼脸，让他心里怵得慌，想要躲起来。
“走吧，我做好人好事，把你送回去。”
他站在原地没动，像个见到好玩具不想走的小孩，只是长得太高。
高贺只好强行扯着他，心里想如果这会儿把他带到自己房间会怎么样？他推着瘦高个的后腰，心里估量着这个计划的可行性。
“快走快走。”
黑影在走廊上四处飘荡，鬼魂们从缝隙和地毯里挤出来，在他耳边欢呼雀跃着。
卓辰皱皱眉，这无处不在的幻觉侵袭着他的理智，声音灌满了他的耳朵和脑子，他觉得自己被关进了一个黑暗的隧道，耳边是汽车呼啸而过的声音，他看不到威胁到底来自哪里。
高贺扯着他转了个弯，觉得臂弯里的人似乎越来越沉了，所幸离房间只剩下几步路。
可是一擡头，他看到走廊上站着一个人，就站在卓辰的房门口，那人听见脚步声转过头来，脸色顿时沉了下去。
高贺挑挑眉，这可真是……
“你好啊赵总，卓辰喝醉了我正打算送他回去。”
前几天尹云亭的醉酒事故害赵星川被尹泽元和赵莹莹烦了好几天，好不容易安抚了他们，赵越又带着策划书进了他的办公室，一开口就说：“卓辰说我可以来找你试试，所以我就来了。”为此他又搭进去好几天，直到今天才赶得及来见卓辰。
却没想到卓辰醉的不行，还是和高贺一起喝的酒。
再想想前几天微博上的绯闻，赵星川顿时气得要命，走过去把年轻男人从高贺手臂里拽出来，“卓辰！”
接着就看他一脸惨白的闭着双眼，像被噩梦魇住了一样，“卓辰？”
卓辰被他一晃，紧闭的双眼睁开了，迷迷瞪瞪的，在看清了赵星川的脸之后，他眨眨眼，“赵星川？”
赵星川问他：“你是不是喝得难受？”
卓辰只是抓住他的手臂，醉醺醺的撒娇：“我给你打电话你为什么不接？”
高贺在旁边跟看了个笑话似的笑个不停，后悔自己没把卓辰喝醉的样子给录下来。
赵星川瞪了他一眼，又看了看醉醺醺的年轻男人，想到这两个人刚才还在一起喝酒，他顿时把解释咽了回去。
卓辰给他打电话的时候他正在高铁上，信号差。
伸手拽过卓辰的手，赵星川把他拖向房门。
“把门打开。”
卓辰语速极慢的说：“别着急呀！”伸手验证了指纹。
门锁打开之后，赵星川轻推着他走了进去，背身把门关上。
高贺在门外失望的摇了摇头，算卓辰幸运，否则他今晚就把他拉进房间吃干抹净。
在门关上的下一刻，卓辰回头抱住了赵星川，想凑过去吻他饱满的唇，赵星川却在卓辰吻过来的时候伸手捂住了他的嘴，可是他们的嘴唇还是隔着手掌贴住了。
因为年轻男人似乎并不在乎吻的是赵星川的哪里，他的嘴唇在他掌心吸吮，伸舌舔舐，把他的掌心吻出了潮气，和一些不得体的湿漉漉的声音。
他闭着眼，一副吻得动情的样子，其实他动情的样子既迷人又可爱，每看他动情时，赵星川都觉得他这模样从今以后要完全属于他就太好了。
可这次却不想放任这样继续，赵星川狠心的说：“卓辰，别装了，你没那么醉。”
卓辰不知道为什么赵星川就爱泼人冷水，他睁开眼审视一样的看着他，接着后退一步，从赵星川把他拉出来的那一刻他就清醒了，离开了那些鬼魂的纠缠，和那个黑暗的隧道。
他很奇怪为什么赵星川会有这种能力，就像他的救世主一样，既然是他的救命稻草，就不要怪他一把拽住不放。
卓辰低声说：“一个多月没见，你不想我吗？”
赵星川推开他欺近的身体，“一个多月没见，你的生活倒是挺丰富的，又是和人草坪约会，又是和人一起喝酒，绯闻满天飞啊。”
草坪约会，卓辰想，是郁嘉良。
网上那张照片他看过，乍一看确实是一场约会，但只要仔细看看就知道旁边那是个坐轮椅的病人，再不济看看评论区也好。
赵星川是故意的吗？前男友回来就想甩开他了？
一道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像是指甲刮过金属管道发出来的那样刺耳——“卓辰，我打算让他们把我的骨灰海葬。”
他晃晃头，看着退开的赵星川，他也后退，伸手在背后握住一只餐椅的椅背，奇怪的盯着赵星川，“江明弈怎么样？和前男友再续前缘的感觉一定很好吧？在飞机上促膝长谈了吗？”
赵星川抚额，无奈说：“你最近到底怎么回事？”
——“因为我觉得，虽然地球上有八大洋，但海其实只有一片，我可以被海水带到任何地方，我可以和海一起拥抱整个星球，融合进整个宇宙，我觉得这是件很美的事。”
卓辰深吸了一口气，冷静的擡眼看着赵星川，“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想知道你究竟是怎么想的。”赵星川说。
卓辰看着赵星川，为什么他要这么问，难道他表现的还不够多？他只是想要一个确定的答案，这个答案必须赵星川心甘情愿的给他，不管是好是坏。
不过现在这个答案可以排在后面，他沉下心，“我想知道你最开始的时候会救我，是不是因为我和江明弈有那么一点相似之处，你是不是把我当成他？”
赵星川被他直白如利剑的问题猛地戳中心事，忽然感到一阵羞耻，一瞬间好像在舞台上被扒光了衣服，只想快点离场。
但他也知道如果此刻离开的话，他们之间就算完了，他不想这样，他向后坐在床边，双眼垂向地面。
他不能只让卓辰诚恳，却不去面对自己的问题。
就是因为他最开始不怀好意，所以一直无法完全放开自己的心，也没办法和卓辰谈论江明弈的任何事情，就是怕卓辰太敏锐，一下子把所有事看清。
结果他还是知道了。
“回答我。”卓辰走过去，伸手擡起赵星川的下巴，他不想看到对方垂头丧气的样子，他只想让赵星川说一句“就算最开始是那样的，但现在我只要你”。
只要他说一句只要我，卓辰头脑里旋转着这个强烈的念头，如同风暴一样摧枯拉朽。
赵星川抿抿嘴，眉毛下垂的擡眼看着卓辰，“对不起。”
卓辰又耐心等了几秒钟，“没有了？”
赵星川发现年轻男人的瞳孔在这一瞬间变得漆黑如深潭，嘴角抿的死紧，然后像是再也忍不住的说：“赵星川，我要的不是对不起你知不知道！”
年轻男人脸色苍白，眼眶微红，下颌因为咬牙而露出了几条青筋。
比起愤怒，他是委屈，还有害怕，愤怒像一块塑料膜挡在前面，他第一次在赵星川面前这么脆弱，像是已经碎成一千片。
赵星川顿时除了心疼爱惜什么也没有了，他擡手抱住卓辰，年轻男人顺从他的所有动作，脸在他侧颈蹭了蹭，他的顺从让赵星川心里一酸。
顺从是因为卓辰想要一个拥抱。
轻抚着怀中这个年轻男人的背部，赵星川用很短的时间反思了一下，他不该在明明已经明白对方是怎么想的时候，偏偏和他僵持着，卓辰敏感，戒心又强，非要他先放低身段，对他而言何尝不是一种折磨。
赵星川叹了口气，搂紧了卓辰的腰，说：“我承认最初是有过那种念头，但是很快我就不再想别人了，你不是任何人的替代品，卓辰，你就是你。”
卓辰在他肩膀上眨眨眼，“你的意思是，只想我？”
赵星川点点头，脸上发烫，心里却愈发坦然，“嗯。”
怀里的年轻男人像只驯服的猫那样，在他的抚摸下终于顺了毛。
卓辰擡起头吻上了赵星川的唇，显得是那么别无所求。
深夜，卓辰侧身看着赵星川的睡颜，希望这一天可以长到永远，希望世界不再运转，他可以永远沉迷在幸福之中。
到了破晓时分，他一夜未眠的身体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梦里他感到孤独，毫无意义的内心挣扎，无法凝聚的沙一样松散的思绪，错乱的空间。
经历了无尽的蓝色渐变，卓辰沉入海底，郁嘉良在他身侧漫游，微笑的有些残忍，他说：“你要不要来和我一起？”
接着少年的躯壳化作一头巨大的白鲸，亲切的围绕在他身边，在他身上投下一块怎么也逃不掉的阴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