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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18(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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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春比了几个数字。

十点四十。

第三节课刚下。

【赵老师第四节 课有课,我在这里看着你。】

蒋以声“嗯”了一声,后知后觉闻到一股淡淡的苦味。

他用手指抹了下脸:“……”

药膏?

他看向临春。

临春低头掏掏口袋,拿出来一管莫匹罗星软膏。

“谁让你抹的?”

蒋以声没什么表情,声音却有些发沉。

他不喜欢被人接触,尤其是在自己未经同意且无意识的情况下。

可惜临春听不出来,还一脸天真地指指医生。

严格来说,是她和医生一起抹的。

蒋以声:“……”

算了,跟个小哑巴生什么气。

他自己拔了针管,看得临春目瞪口呆。

按着手背去买了包湿巾,然后冷着脸一点一点擦掉脸上的药膏。

临春虽然觉得有点不对劲,但还是好心提醒着:【医生说抹一抹好得快。】

蒋以声垂着睫,也不去看她:“别在我不知情的时候碰我。”

临春即便再迟钝也察觉到了对方的冷淡,一时间有点不知所措。

她原地懵了会儿,从嗓子眼里挤出一声轻哼,攥着手里的软膏放进口袋。

这样的蒋以声有点陌生。

临春去收拾蒋以声用过的一次性水杯,再和护士打了声招呼,让对方来回收输液管。

蒋以声用掉半包湿巾,也一并擦掉额头上的冷汗。

缓了一会儿,起伏不定的情绪也静了下来。

临春又给他倒了杯水,不像之前那样递到手里,而是放在了桌上。

蒋以声侧过去目光,对方已经转身去了收银台。

没什么交流。

他喉结上下一滚,后知后觉到自己似乎把梦里的情绪带进了现实。

等临春去而复返,蒋以声这才犹豫着出声:“我刚才…”

可临春低着头,压根不看他。

蒋以声拽了一下临春的衣摆:“哎…”

临春瘪了瘪嘴,手指并拢,举于额际,然后放下用小拇指在胸口点了几下。

蒋以声虽然看不懂,但是通过第一个动作多半猜得出来——她在道歉。

“我不是那个意思…”

临春耷拉着脑袋,一直没看蒋以声的嘴巴。

她想了想,在本子上写道:【医药费我给你垫上了,就当还你那十根棒棒糖,行吗?】

临春有点难过。

难过到她自己都有点诧异。

蒋以声这种连放学都不愿意跟别人挤着走的大少爷,不喜欢被人碰是多么正常的一件事。

她怎么敢直接在对方脸上涂药膏的?

这事儿是她做的不对。

可是…临春想到早上她在蒋以声脑袋后面弹的那一个脑瓜崩,少年无可奈何地一声叹息,肩膀都跟着垮了一半。

是她的错觉吗?

或许是吧。

她的心绪混乱,参杂着酸涩和难过。

低头背单词书,看见被蒋以声写满讲义的一页,心头猛地一跳,赶紧翻过去。

那之前的呢?也是错觉吗?

正想着,一张白纸越过三八线推到了她的面前。

蒋以声的字写在正中偏下,都不用挪动视线,直接就能看见。

【生气了?】

临春眨了眨眼,心里“咕嘟咕嘟”冒着委屈。

她浅浅吸了口气,又把那些泡泡一股脑都压了回去。

【没有,这次是我做得不对,在抹药前应该先询问你的意见,下次我不会这样了。】

蒋以声看着这串生疏到极致的回复,抿了抿唇。

最后一节课下课,临春收拾好课桌,准备把单词书拿回去背。

刚起身,蒋以声却捏住她的衣袖,又把人给拉回凳子上坐下了。

他摘了口罩:“等会儿。”

临春不知道蒋以声要做什么,但也乖乖等了一会儿。

偷偷瞥了一眼对方的脸,红疹明显比早上淡了许多。

其实就该听医生的话,抹抹药膏还是有用的。

大概十分钟后,走廊上哄闹的人流消失不见,班里同学也基本走得差不多。

蒋以声拿起笔,在临春那句回复下写道:【你询问一下我的意见。】

临春有点不明白。

蒋以声继续写道:【我现在想抹了。】

临春中午牵着边牧回家,脑子还是晕的。

蒋以声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是想让她…再给他往脸上抹一次?

临春感觉自己脸都要起红疹了。

而教室里,蒋以声看着放在桌上的药膏,垂眸沉默。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写下这么一句话,也不知道自己接下来想要干什么。

脑子很乱,让他想起徐拓的话。

“你不会是,那什么慕残吧?”

蒋以声现在想把对方揪到面前打一拳。

可对于临春,最初他的确是因为对方聋哑而产生好奇。

他烦躁地抓了把头发,掏出手机想搜索一下具体的概念。

但浏览器都点开了,却又实在打不出那两个字来。

不该这样。

临夏最近忙着奶茶店的装潢,没空管她们姐俩。

临春回家随便炒了个菜,马马虎虎吃上一顿。

自从临夏和梁峻离婚后,临冬一直都没什么精神。

她的胃口本来就小,碗里的饭就那么两口,吃半天还得剩个底。

“七。”临春指指她的碗。注①

临冬哭丧着脸,宛如受刑般往嘴里塞。

“啊啊啊啊啊啊?”临春用着自己的腔调,一边打手语一边说出来:{晚上想吃什么?}

“什么都不想吃,”临冬艰难地咽下最后一口饭,“三姐,我们去找姐夫吧?”

临春愣了一下,大概是没想到临冬会有这种想法。

她皱了皱眉,走过去双手握住临冬肩膀,严肃地摇了摇头。

临冬咬着下唇,一低头眼泪就掉了下来:“可是…”

临春拇指擦过她的眼下,把人抱在怀里哄了哄:{好好学习,少让大姐操心,以后赚钱给大姐花。}

临冬吸吸鼻子:“我还有以后吗?”

临春猛地一愣。

“我怕你们钱也花了,我也活不了——”

临春擡手,对着临冬的肩膀就是一巴掌。

临冬抽抽两下,不说话了。

临冬缩着肩膀:“可是——”

临春又打她一巴掌。

临冬呜咽着,眼泪直直往下掉。

她哭了会儿,再拉过临春的手,把脸埋在她的腹部。

“我心疼大姐…”

托临冬的福,临春今天的心情跌落谷底。

家里有个负能量散发机虽然不是什么好事,但是却能让人清醒。

——清醒地认识到自己是什么样的人,处在什么样的环境。

也不过是一个多小时前的那些粉色泡泡,现在“砰砰砰”全部碎了个彻底。

临春甚至不敢回想,自己都觉得丢人。

蒋以声…

怎么可能。

下午课前几分钟,蒋以声日常踩点,拉开凳子坐下。

临春今天换了套数学卷子写,因为背单词她总是会不经意间分神。

大概是中午的对话太过暧昧,两人像是商量好了一样,下午四节课上下来愣是没有一句交流。

可这种没有交流的沉默却让气氛更加奇怪。

像是反向证明了真有什么似的,摸不清道不明,但的确存在。

临春难受了一下午,终于熬到放学。

她其实挺担心蒋以声的烧有没有退下来,可是一直都没勇气擡头去看一眼。

放学铃响,蒋以声刚把笔帽合上,临春“刷啦”一下站起来,拿着单词书闷头就往外走。

走廊上的人又多又挤,临春见缝插针,贴着墙缓慢移动。

她其实也不爱第一时间出门,这些人大多是去食堂抢饭的,走得快不说,还喜欢横冲直撞。

但是她又实在害怕蒋以声又跟中午一样说点什么。

她不知道怎么回复,或许就不该回复。

狭窄的楼梯间里塞满了人,临春挤在最边上,一步一步往下挪。

嘈杂的噪声中,有人闲扯:“梁阙,你哥是不是离婚了?”

梁阙扫了对方一眼,是三班的王凯杰。

“少打歪主意。”他沉着脸警告。

“能打什么歪主意?”王凯杰笑笑,“人家有更牛逼的护着。”

梁阙没再搭理他。

只是王凯杰非要继续凑上去:“那个蒋以声什么来头,你知道吗?”

梁阙有些烦了:“你想搞他就去搞,别在我这阴阳怪气地试探。”

“有你这句话就行,”王凯杰嘲讽似的笑笑,“别到时候你又歪屁股。”

出了教学楼,人群自然散开。

梁阙低头划着手机,突然被人点了下手臂。

临春走在他的身边,给他看本子。

【王凯杰找你麻烦了吗?】

梁阙瞥她一眼,摇头。

临春松了口气,收起本子。

之前王凯杰跟临春告白的事,虽然明面上是李瑶瑶压下来的,但主要是因为梁阙表了态。

碍着对方有个警察哥哥,校里校外那些混混痞子一般都不愿意跟梁阙起冲突。

王凯杰放学和梁阙的那几句话,一是想看看他是否和蒋以声交好,二就是试探梁阙还乐不乐意再护着临春。

毕竟他哥离婚这事,闹得还挺丢人。

如果梁阙没有表示,临春可能就得遭殃。

也不全是。

就算没了他,临春也有人护着。

思及至此,梁阙皱了皱眉:“离蒋以声远点。”

临春瞪着一双大眼睛,不明白。

梁阙面无表情:“他会被打。”

“……”

临春脚步一顿,扭头就走。

梁阙回头看了一眼,对方瘦瘦小小的背影被逆着的人流撞了一下。

临春揉着肩头,在教学楼下等了一会儿。

直到放学大军不是那么拥挤,这才贴着墙往楼上走。

一班的人都忙着吃饭,教室今天走得干净。

临春看后门开着,闷头就往里进。

突然有人握住她的小臂,把她给拽了出来。

临春诧异回头,竟然是梁阙。

对方给她比了个“嘘”。

临春缓缓眨了下眼,立刻就明白了——教室里有情况。

她蹑手蹑脚趴门框上往里看,最后一排的座位边站了个女生。

高高瘦瘦,穿了条短裙。

有点眼熟,应该是三班的…段幸。

临春:“!”

李瑶瑶的朋友!

段幸位置很巧,三点一线把蒋以声遮了个彻底。

临春只能看见男生微翘着前腿的板凳,还有那一条几乎要横跨整个走道的长腿。

要个电话也不至于这么久吧?

难道是…告白!?

梁阙拎着临春的卫衣帽子把人拽回来。

临春一脸兴奋地晃晃梁阙的手臂,示意他往里看。

梁阙:“……”

就该放任这玩意儿被撞死算了。

梁阙转身就走。

临春一路小跑,屁颠屁颠追上去。

半截走廊不长,但也有三个教室的长度。

蒋以声被迫听了一通罗里吧嗦,皱着眉刚出后门,就看见走廊尽头两道相伴而行的背影。

临春正追着梁阙,擡手胡乱比划。

少女马尾轻甩,是他没见过的活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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