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0章 棺中异响夜色寒(2/2)
\"问他爷爷的尸身葬在哪里。\"都教头从怀里掏出个青铜铃铛,\"那老鬼没进棺材,尸身才是根本。
王有材躺冰棺镇的是怨气,可尸身要是起了变化......\"他没说完,目光扫过胡思思发颤的睫毛,\"怕了?\"
胡思思咬着嘴唇摇头,可指尖却在抖。
都教头突然上前一步,把铃铛塞进她手里。\"别怕,你不是普通人。\"他声音放轻,像在哄受了惊的小猫,\"你能感应到活人的精神波动,王有材现在精神混乱,你进去问,他藏不住。\"
胡思思低头看铃铛,铜面上刻着的符咒还带着都教头的体温。
她深吸一口气,闭眼。
眼前浮现出王有材的脸——不是白天弓着背擦棺材的老人,而是个被黑雾缠绕的影子,黑雾里伸出无数青灰色的手,正撕扯着影子的边缘。\"他......他的精神快碎了。\"她睁开眼,眼眶泛着水光,\"执念......执念是'爷爷不能变凶煞'。\"
都教头拍了拍她肩膀。\"够了。\"他转身从衣柜里取出件藏青色坎肩,\"等会你拷问完王有材,去林树君房间躲一晚。\"
\"什么?\"胡思思猛地抬头,\"我不去!
林树君那房间在三楼,冰棺正上方......\"
\"让你去你就去。\"都教头把坎肩硬塞进她怀里,\"林树君能看见脏东西,你能感应精神,你们俩凑一块,比我盯着管用。\"他顿了顿,声音突然冷下来,\"再说了,王有材今晚要是熬不过去......\"
他没说完,后院突然传来\"轰\"的一声。
是冰棺压缩机的声音?
不,更像什么东西砸在水泥地上。
胡思思攥紧铃铛冲出门,都教头跟在后面。
月光被乌云撕开道缝,照亮后院时,两人同时顿住——冰棺盖整整齐齐竖在墙角,王有材趴在地上,后背剧烈起伏,嘴里溢出黑红色的液体,像泡了三天的血豆腐。
而冰棺里,红绸上沾着几枚带血的牙印,正随着夜风轻轻晃动。
林树君在三楼听得真切。
楼下的动静突然消失时,二楼那扇门里的刮擦声也停了。
他弯腰捡起弹簧刀,摸到刀柄上全是冷汗。
后颈的腥气淡了些,可楼梯口传来脚步声——是胡思思的声音,带着哭腔喊\"都叔\",接着是都教头沉稳的\"别怕\"。
他刚松口气,床底的手电筒突然亮了。
不是他开的。
光圈歪歪扭扭照在墙上,映出个影子——是二楼那扇门里的东西,此刻正贴在三楼的天花板上,指尖滴着血,在他头顶画了个螺旋。
林树君的弹簧刀\"当啷\"掉在地上。
他听见楼下传来都教头的声音:\"送胡思思去三楼。\"接着是胡思思抽鼻子的动静,和脚步声往楼梯上来。
他盯着天花板上的影子,突然想起都教头说的\"破绽藏在执念里\"。
王有材的执念是镇爷爷的怨魂,那这影子的执念......
\"叩叩。\"
房门被敲响时,林树君的后颈突然不痒了。
他抹了把脸,去开门。
胡思思站在门口,怀里抱着件坎肩,眼睛红得像兔子。\"都叔让我......\"她话没说完,突然抬头看向他头顶。
林树君顺着她的目光望去。
天花板上什么都没有,只有手电筒的光在墙上晃。
楼下冰棺方向传来\"咔嗒\"一声,是棺盖合上的轻响。
胡思思咽了口唾沫,攥紧怀里的坎肩。\"能......能借你床躺会吗?\"她声音发虚,\"我、我今晚想......\"
\"进来吧。\"林树君侧身让她进去,余光瞥见二楼那扇门又关上了。
他关上门,听见胡思思把坎肩铺在床上的动静,接着是她躺下时床垫的轻响。
月光从窗口漏进来,照在胡思思闭着的眼睛上。
她睫毛颤了颤,像要进入某种状态。
与此同时,一楼冰棺里的啃食声,突然彻底消失了。
胡思思闭着眼躺了半分钟,睫毛突然剧烈颤动起来。
她的呼吸原本还带着紧张的轻颤,此刻却渐渐绵长,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
林树君站在床边,看着她额角渗出的汗珠顺着鬓角滑进衣领,后颈的汗毛跟着竖了起来——都教头说过她能感应精神波动,可这场景怎么看都像被什么东西附了身。
\"冷......\"胡思思突然呢喃,声音细得像游丝。
她的手指无意识抠进床单,指节泛着青白,\"黑雾......好多手......在撕......\"
林树君的手按在弹簧刀柄上。
他能听见楼下冰棺压缩机的嗡鸣突然拔高了半度,像台老掉牙的拖拉机卡了壳。\"思思?\"他俯下身,看见她眼皮底下的眼珠在快速转动,\"能听见我说话吗?\"
回答他的是一声压抑的抽噎。
胡思思的眼泪顺着太阳穴流进耳后,\"王有材......他的精神......碎成渣了......那些手......在捡......在拼......拼出张脸......\"她突然倒抽一口冷气,指甲在床单上刮出刺耳的声响,\"是......是他爷爷!\"
楼下传来\"咚\"的一声闷响。
林树君猛地转头,月光从窗口斜切进来,刚好照见一楼水泥地面上那个佝偻的影子——王有材不知何时直起了腰,原本驼着的背绷得像根竹竿。
他怀里还抱着那方蓝布包,可脑袋却以诡异的角度向后仰着,下巴几乎要贴到后颈,两只眼睛在黑暗里泛着幽绿的光,像两盏蒙了灰的灯笼。
\"咔啦。\"冰棺盖突然自己滑开了半寸。
林树君的喉咙发紧,他看见王有材的喉结动了动,嘴里溢出的黑红液体在地上拖出条蜿蜒的痕迹,而他怀里的蓝布包正在蠕动——不是布在动,是布包里的东西在动,像有条活物被裹在里面,正用爪子拼命抓挠。
胡思思突然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
她猛地坐起来,额前的湿发黏成绺,眼底布满血丝,\"他爷爷的尸身......埋在后山老槐树下!
王有材说......说那棵树是活的,会喝尸血......\"她的话音未落,楼下传来\"刺啦\"一声,像是布料被撕开的脆响。
林树君冲到窗边。
月光下,王有材怀里的蓝布包已经裂开道口子,露出半截灰白的手腕,腕骨上还挂着几缕发黑的皮肉。
老人的绿眼睛突然转向三楼窗户,嘴角咧到耳根,露出两排染着黑血的牙齿。
\"他在看我们。\"胡思思的声音在发抖。
她抓起床上的坎肩裹在身上,坎肩上还带着都教头的烟草味,\"都叔说......活祭咒的关键在尸身......得去后山......\"
\"先别急。\"林树君的拇指摩挲着弹簧刀的按钮,他盯着王有材逐渐僵硬的动作——老人的双腿正慢慢失去知觉,膝盖弯成不自然的角度,整个人像被抽走了筋骨的木偶,\"他现在的状态......\"
\"是生魂被啃完了。\"胡思思突然抓住他的手腕,掌心凉得像块冰,\"刚才我感应到......那团黑雾里有个声音在喊'够了',然后......然后王有材就不动了。\"
楼下的绿芒突然熄灭。
王有材\"扑通\"一声栽倒在地,怀里的蓝布包滚到冰棺边,露出里面半具腐烂的手掌,指甲缝里嵌着新鲜的泥土。
冰棺压缩机的嗡鸣也在此刻彻底消失,整座院子陷入死一般的寂静,只剩雨丝打在瓦檐上的\"滴答\"声。
林树君刚要松口气,窗外突然传来一声悠长的犬吠。
那声音像是从村东头传来的,带着股说不出的焦躁,\"汪——\"尾音拖得老长,像在警告什么。
他想起村头老杨头说过,李康亮和李康平兄弟俩今早去村西河湾捞起具无脸尸体,现在怕是正缩在屋里借酒壮胆......
胡思思突然攥紧他的衣袖。\"你听见了吗?\"她的声音压得极低,\"河湾方向......有东西在水里扑腾。\"
林树君侧耳细听。
在犬吠的间隙里,确实有细碎的水声传来,像是什么东西正顺着河湾往村里漂,每漂一步,就撞响岸边的碎石,\"哗啦,哗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