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坦白(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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坦白

从昨日起,肃州城中的百姓便觉得气氛凝重。

大队将士在城郊旷野集结,旌旗漫天卷地一眼望不到头。

随后慎王府传出消息,说太子殿下率兵已至肃州,将亲征天门关,北上与北狄大军决战。

肃州民众闻言相继路过慎王府,有探消息的,有好奇张望的,还有送粮送果的。慎王府小王爷不得不出面,一一婉拒。

王府里气氛不似城中肃然,但也比寻常时沉重了不少。

慎王和云舒得知太子决意出兵援助天门关,使者已经分头去往白狄部落和天门关。事成定局,慎王也只能打起精神协助一二。

虽然早先已知谢明翊的意思,但他还是残存了一丝卑劣的想法,揣测谢明翊会不会在击退北狄后,趁其不备之时再活捉宁王。

慎王越想越觉得,以谢明翊和宁王的血仇,这计谋可行性极大。于是,心里的那点儿不痛快彻底消散,赶忙去了前堂参与议事。

前堂,诸位武将皆已在堂中等候,见慎王迟迟不来,上座的太子却始终不催,只是低着眼眸,手中捏着天青釉瓷杯,指腹慢慢摩挲杯沿。

众人面面相觑,担心慎王触怒太子。云舒更是焦急不已,频频探头看向外面。

过了片刻,才听得慎王匆忙的脚步声进来。

谢明翊终于站起身来,搁下瓷杯。

堂中一片寂静,众人肃然而立,分列两侧,听候发令。

谢明翊命慎王领五万兵马分两路守住臯落来袭左右方向,又令云舒率三万肃州兵力守城,其余人等分为四路各拜统领,整顿启程绕河北上,迎击北狄八万精锐。

他自己则另率一队精兵亲自前往天门关。

众人得令各自散去,剩了梁锦一人留在堂中。

梁锦犹豫片刻,问:“殿下既要亲征,何不直接北上?”

谢明翊凉凉瞥他一眼,“难不成,让你送人回去?”

梁锦面露窘色,知道自己几次弄丢卫姝瑶,自家主子是怕了。可转念一想,又觉得自家主子不是那等为儿女情长而耽搁大业的人,不免又多问了一句。

“莫非,殿下是要与宁王面谈?”

谢明翊斜睨了他一眼,没有回他,反倒上前来,拍了拍他的肩,“孤另有要事交予你。”

“沈将军信中提及,赤狄为全速行军,粮草另行,这批粮草正要路过白狄。你携孤密信,前往白狄,将截获的粮草赠予他们。”

谢明翊三言两语交代完毕,又将许诺白狄的兵器粮草数量一一告知于梁锦。

梁锦颔首,得令就要出去,却在出门前又停了脚步。

他小心翼翼问:“殿下允诺白狄之物如此丰盛,京城那边不会有异议吗?”

毕竟,谢明翊当下只是太子,并非天子。一旦触怒龙颜,这太子之位说废也就废了。

堂外日光从窗格间隙洒进来,投在谢明翊面无表情的脸上。

他负手而立,迎着日光,微微挑了挑眉头,那双漆眸里是肃杀冷意。

“若有人异议,那就……”他慢条斯理掸了掸袖子,“杀了。”

当晚,谢明翊便带卫姝瑶离了肃州,行至祁兰古镇,连夜渡河。

到了河边,派去探路的人回来禀报,说前几日洪涝刚过,河水仍是湍急,无法行舟。

谢明翊吩咐说,上游河道有一处山崖,绕行过去有座天然石桥,命众人原地稍作休整后再出发。

路上,卫姝瑶和谢明翊共乘一马,也听得一清二楚。

深夜行军,四下亮起密密麻麻的火把,映照得祁兰河畔宛若银河流淌。

下马歇息时,卫姝瑶就一直在原地等候谢明翊。

临近丑时,卫姝瑶有点熬不住了,她和衣在石块边眯了眯眼,朦朦胧胧时,听见谢明翊和长顺在说话。

“殿下,真要从凤落桥上过去?当年长公主……后来慎王令人把那地方……”长顺的声音断断续续的。

卫姝瑶浑身一个激灵,手臂撑着几乎是弹坐了起来,她眼睛还没完全睁开,谢明翊已经行至她身前。

虽尚有半步距离,她已经感受到他身上的微微热意。

谢明翊掐着她的腰轻轻一提,让她坐在自己腿上,才俯下身问:“困了?”

卫姝瑶听着他胸腔里传来的心跳声,贴了贴他的脸,小声说:“刚才长顺说什么?”

谢明翊没有回答,只是笑笑,捏了捏她的脸颊。

卫姝瑶暗自揣测,听得长公主当年就是在天门关附近受伤去世,长顺话语中又提及长公主……

她心里有了个猜测。

卫姝瑶原本是斜坐在谢明翊怀里,忽然直起了身子,纤细十指轻轻按住他的胳膊。

“此次郎君亲征天门关,婵婵很是欣喜。”她嗓音温软如水,忽地擡起谢明翊的下颌,然后用微凉的唇轻轻啄了一下他紧抿的薄唇。

许是还不太适应这般故意撩他,卫姝瑶顿生羞赧,把微热的脸颊埋进他的颈窝里,贴着他的衣裳冰脸。

二人交颈相贴,谢明翊喉结微微滑动了一下。

他澄澈的眼神渐渐幽深,细细回味她刚才凑过来笑靥如花的模样。

四下无人,谢明翊伸手揽着她的腰,微微侧首,俯在卫姝瑶耳畔低声说:“去天门关哪里好,不怕气你父兄?”

醇厚如酒的嗓音拂过耳垂,卫姝瑶瞪了他一眼,道:“见了我父兄,你可别乱说话。”

回想曲州他发疯般让兄长刺中那一幕,她心脏抽痛了一下,敛了笑意,认真道:“不许再发疯。”

谢明翊伸手去拉她柔软微冷的手,声音噙了点笑意,“啧,心疼孤?”

“是呀。”卫姝瑶挑起点眼尾,潋滟眉目里勾着一丝娇艳的嗔怪,唇角扬起弧度。

“我父亲看女婿可挑剔了,你若是被他责骂,我定然心疼。”

她勾上他的脖颈,用脸颊蹭了蹭他的脸,“所以……不许故意惹他。”

谢明翊没有说话,只是一手搂着她,一手慢慢地抚摸她浓密的乌发。

卫姝瑶将下巴搁在他的颈窝里,望着远处流淌的祁兰河,感受着他身上的汩汩热意。

今夜本是无月,厚重的云层密布天际。

但不知为何,此刻那云层深处竟然现出一道孔洞,柔和月光从中洒落下来,融入奔流不息的祁兰河里。

卫姝瑶不知道前路还会遇到什么,会不会如今夜密布的乌云般遮天蔽月。

但此刻,她心中无所畏惧,坚信自己不会被疾风骤雨击垮,亦不会让谢明翊被拽进暗无天日的深渊。

既然她要和他并肩同行,她也想试试,做他的铠甲。

想让他做光明的骄阳,而非阴影里折翅的伤鹤。

过了片刻,队伍休整得差不多了,再次启程。

很快便行至凤落桥。

悬崖之下,是湍急的祁兰河。盛夏时节,丰水激流,淌过巨石块的河水溅出朵朵晶莹,仿若盛绽的一片玉兰。

前方悬崖之上,是一座天然石桥,横亘在祁兰河上,将将能容纳一匹马车而过。

谢明翊略松开护着卫姝瑶的胳膊,侧过脸,朝着悬崖下方望去。

卫姝瑶明显察觉到他身上一瞬间的僵硬,心里的猜测愈发落实了。

她故作不知,声音闷闷地问:“你可得小心骑马,这石桥看着挺险峻的。”

话未落音,便被谢明翊冷淡打断了。

“我母亲是在这里去世的。”

他嗓音平淡至极,听不出任何情绪,“十四年前,崀山战役结束后,路过此地时,坠下去了。”

卫姝瑶脑子蓦地一片空白,彻底呆愣住了。

她没想过谢明翊会如此粗暴地将结痂的伤口突然撕扯开来,鲜血淋漓地展示给她看。

他轻轻扯动着缰绳,低垂眼眸,望着她,不肯放过她脸上任何微细的表情。

卫姝瑶呆了半晌,才伸出手,复上他的手背。她眉心揪成一团,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又咬紧了唇,用力地将心底涌起的酸涩压下去。

到了嘴边的安慰最终还是化作了一颗颗泪珠,滴落在谢明翊的手背上。

她抿了抿唇,声音极低,呢喃着说:“我以前听过一个童谣,我哼给你听呀?”

“虫儿飞,虫儿飞,寻阿娘,四下望……阿娘在何方,只见明月光……”

她努力回忆着宝枝曾经给她唱过的河州童谣,轻声低喃,反反复复。

谢明翊闭了下眼睛,又极快地睁开。

这是母亲曾给他唱过的童谣。

耳畔回荡着卫姝瑶柔软的嗓音,悠长而平和,伴他同行。

谢明翊勒紧了缰绳,驱使着马儿,朝着黑夜里前行。

天门关城池最为壮观肃穆的建筑,当为凌霄台。

凌霄台本是一块拔地而起的巨石,后人依石而建了两层高的瞭望台,四面视野开阔,气势恢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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