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醋意(大修)(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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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屋寂静,众人连呼吸也屏住了。

谢明翊推了推碗,唇角勾起笑意,“师太,明日何时取药?”

净妙师太也是神色微骇,好半晌才缓过神来,道:“午后你再过来。”

这蝎子她精心饲养了多年,虽然不会致命,可终究是毒物。

没她的驱使,寻常人受那毒蝎一刺,不说疼晕过去,也会因毒液入体本能颤抖。偏这年轻人,面不改色,连声痛呼都没有。

谢明翊缓步离开了屋子,留贺祈年和净妙师太一起商讨药方。

外面夜风微凉,一轮弦月高挂。

谢明翊仰头望了会儿,胸中闷痛越来越重。

他望着浅淡朦胧的月辉,喉结滚动,口中尝到一丝血液的腥甜。

“啧,沈奕,你疯得不轻了。”他嗤笑一声,舌尖抵了抵后糟牙。

谢明翊用力遏制住胸腔里的不适,沿着寺庙后院的小径,慢慢往后山走去。

月色浅淡,洒在湿漉漉的石板路上。

谢明翊踩碎了一地滢滢水光,负手慢慢前行。

曲州的月夜总是这样,蒙着薄纱般朦胧不清。

一如十四年前。

他倏然想起长宁宫的月夜来,那是整个皇宫望月最美的地方。

年幼时他才蹒跚学步,就被父亲逼着在月夜下练剑,纵然是最得先帝欢心的小皇孙,也会因为懈怠逃不过父亲的训斥。

先帝颇为疼爱母亲,爱屋及乌,连他也被赐了谢姓,刚过周岁就被封为世子,准许他与母亲一同居住在长宁宫里。但父亲却不能如此,每回进宫小住一段时日就要回沈府。

他对父亲的记忆着实不深,印象最多的画面,便是父亲一袭青衫如翠竹,轻揽着绯红衣裳的母亲,二人并肩而立,擡首望月。

每当他气鼓鼓地跑过去,挤在父母之间,用小小的粉拳抗议。父亲就会笑着将他抱起来,举过肩头,指着明月,温柔告诉他古往今来描绘明月的诗词。

谢明翊没有继承父亲最负盛名的才学,对那些文人浪漫已经记不太清了。

可今日,他仰头望月,忽然有些后悔。

月色甚美,他却道不出一句思念父母的诗来。

又或是,无从道起。

他向来不是多愁善感之人,不过是因为听见净妙师太和贺祈年的对话,莫名生出了一点儿酸涩。

贺春水养他时,近乎严苛折磨般教导他,要他坚强,要他冷血,不许他软弱,不许他仁慈。

老头儿腿脚不好,走路一跛一跛的,喜欢拿拐杖指着他的鼻子训斥,“想活下去吗?想活下去,就得复仇!”

他慢慢学会克制所有的情绪,将复仇的执念铭刻入骨。并不是因为害怕老头儿的抽打,而是——

他忘不了沈家满门染血的月夜,忘不了长宁宫的火光漫天,忘不了崔嫔护着他时那点温暖。

他不敢忘,不能忘。

可谢明翊那时候到底是个孩子,他对贺春水这般严苛的教导,终究生出了怀疑。他不想走贺春水给他规划好的复仇捷径。

熟读医术又如何,钻研用毒又如何,哪里比得上冰冷剑锋手刃仇人来得痛快?

所以他想尽办法给崔嫔送了信,不想再跟着贺春水。

他拉着崔嫔的手从千花谷走出来时,如释重负。

老头儿站在竹篱笆前,气得摔了一地的瓶罐,嚷着叫他这辈子别再回来。

谢明翊没想过再回去。直到平顺坊那场爆炸,将他所有幼稚的想法毁灭得一干二净。

再后来,他躺在军营的硬榻上,与贺春水再相逢时,看见老头儿身侧带着的小小少年,比他年纪小两岁,模样清秀眸子干净。

贺祈年比他乖巧,比他听话,连说话也比他会哄人。

他看见贺春水温柔地揉那孩子的脑袋,却连半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成了哑巴。

彼时他只是不动声色瞥过头去,麻木又冷静。

他以为自己早就习惯不被人所需,也不在乎别人是否需要自己。

直至今夜,他听见贺祈年想要给卫姝瑶做药引。

他知道卫姝瑶会柔声柔气地对贺祈年道谢,也知道她带在身边的龙眼肉是贺祈年亲手剥给她的。

心里那点儿酸涩终于凝聚成云,洒了一场漫天大雨。

他孑然一身,已经无人在意他,也无人再需要他。

但,她不能没有他。

她只能接受他的赐予。

她必须接受。

谢明翊不再像往常一样将心里的涩意强压下去。他撚起路边的竹叶,慢慢划拉着自己的手指,细细感受着胸腔里的钝痛。

又刺又痛,又酸又麻。

酸痛得眼尾有点红。

卫姝瑶一直等在隔壁的小屋里,怔怔望着窗外的弦月。

弯月如钩。

她蹙着秀眉,开始发愁。也不知道兄长现在如何了,他还留在老宅院吗?谢明翊把他怎么样了?父亲留在宁王身边,会不会帮宁王对付沈兴良?

或许……她可以试着撒撒娇,让谢明翊答应自己见兄长?只要自己能劝说兄长不投奔宁王,眼下的死局或许会有一线希望。

她想,谢明翊是太子,即便不说给卫家翻案,护住父兄性命应当不是难事。大不了,和父兄一起去偏远的小地方,隐姓埋名。

纵有不甘,也只能暂且如此了。

卫姝瑶脑子一团乱麻,茫然地看着芫华进进出出,收拾着药材。她正想开口问芫华,却突然听到有人敲门。

贺祈年推了门进来,给她送汤药。

卫姝瑶闻着汤药里淡淡的血腥味,微蹙秀眉。

“里面放了什么?”她问。

贺祈年犹豫了片刻,还是将谢明翊为她做药引的事说了。

卫姝瑶接过碗,怔怔望着浓稠的汤药。

她最怕蝎子了,小时候在野外见过一回,吓得三天没敢出门。

他、他还把手臂送上去让蝎子扎?

“姑娘快喝吧,汤药凉了。”贺祈年小心提醒。

卫姝瑶抿了抿唇,捧起碗,闭着眼一口气饮尽了。汤药的苦涩里混杂着血味,怪异的感觉登时从舌尖递遍全身。

她下意识想摸出那个小铁盒,像前几日一样摸一块龙眼肉出来塞嘴里。可,手指摸到了硬冷的铁盒,却又缩了回来。

卫姝瑶垂下眼,咬着唇,努力将嘴里的苦味慢慢吞咽下去。

像是要把这种味道牢牢记住似的。

好半晌,卫姝瑶才从苦涩中回过神来,问:“殿下去了哪里?”

“殿下去了后山沐浴。”一旁跟过来的长顺小心翼翼开口,“殿下说,这几日不见姑娘,所以姑娘不必去寻他,安心养病便是。”

卫姝瑶怔愣住,苦味充斥着唇舌间。

他怎么了?为何不想见她?

过了很久,卫姝瑶才垂下眼去,淡淡地“哦”了一声。

谢一:绝对不能让老婆看到吃醋伤心落泪的样子(努力维持形象)

本章大修,宝子们一定一定要重看,笔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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