预兆(1/2)
预兆
这夜,谢明翊终究未能睡成片刻。
他前脚才回了寝居,刚与卫姝瑶见面,却听得外面突然传来急促的报信声。
“温大人醒了!”
谢明翊望着卫姝瑶,欲言又止。
卫姝瑶先他一步,连忙跳起来,推了推他的胸膛:“太好了!你快去看看!”
谢明翊原本也是想立即过去,可想到温夫人和温宁宁,再望着眼前这努力推开他的人儿……
他忽然就觉得脚步有点凝重。
谢明翊薄唇微抿,将卫姝瑶打横抱起,轻放在榻上。
“婵婵,你睡会儿。”他俯身下来,在她额上落下一吻。
卫姝瑶愣住了,直到谢明翊背影离开,她还有点没反应过来。
他是怎么了?瞧着好像有点不开心。
但卫姝瑶实在困乏得很了,脑袋无暇再思考,碰着枕头便沉沉睡着了。
谢明翊听芫华说了温昭的病情后,确认他确实没有生命危险后,又嘱咐了他两句,没来得及多说话,温昭又睡了过去,
“正常,他现在最需要休息。”
在温夫人和温宁宁突然的惊呼声中,芫华十分冷静。
谢明翊也劝慰了温夫人几句,不愿多留,先行出去了,芫华也随之走了。
“娘……”温宁宁看着谢明翊离去的背影,嗓音满是失落。
温夫人平静睨了她一眼,“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温宁宁咬着唇,难掩沮丧。
“宁宁,你还小,这不是你的全部。何况,你也见到了,他已有心爱之人。”温夫人看她失魂落魄的样子,忍不住开口时,嗓音柔和了几分。
温宁宁被戳中心事,想到那夜谢明翊来家中与父亲议事,他无意中谈起那位姑娘。
男人那双清冷的眼睛里是她从未见过的温柔,满是缱绻。
不知为何,回想那一幕,温宁宁的眼泪刷地流下来了。
“我不是奢求他会接纳我……可父亲受了那么重的伤,他也没多安慰我两句。”她抽抽嗒嗒地低泣。
温夫人愣了一下,没想到三年了女儿还没放下。
也是,任凭谁年少时见过那样惊才卓绝的人物,怕是都很难轻易忘怀。
“宁宁,你父亲视他为知己,救他是你父亲自己的决定,于他无干,他本也没错。”温夫人叹了口气。
她嗓音放软,又说:“以他为人,你父亲出事,他必定会照拂我温家余生平安,不要再生出别的妄想。”
“他知恩图报是好,可咱们若挟恩牟利,那便是咱们的不对了。”
温宁宁怔了片刻,忽然放声大哭起来。
“我也没想从他那儿要什么……呜呜呜……我,我就想他多看我两眼,多安慰我两句……呜呜呜……他怎的那么冷硬心肠……他明明一直在劝慰你,可,可他连句软话也不给我说……”
温夫人抿紧了唇,上前搂住女儿,任凭她在自己怀里哭成了泪人。
“乖女啊,他对你冷硬你都放不下,若他对你心软半分,你这辈子还能过得去吗?”
“可,可那个姑娘看着也没有什么大本事……”
温宁宁哭得抽噎,掐灭爱恋的感觉是很痛苦且不理智的。
但她并不是嫉妒,她是心酸里掺杂着好奇,莫名想知道,谢明翊到底为什么会对那位弱不禁风的姑娘情有独钟?
第二日,谢明翊外出调查坠马一事,卫姝瑶没有再生出半点郁闷。
她决定自食其力,自己去打听消息。
只是,曹文炳也住在院里,不便行动。卫姝瑶想了想,先悄悄去曹文炳的西院偷偷瞟两眼。
谁知,刚摸到了西院,就听说曹文炳昨夜染了风寒一病不起。
“这么巧?”卫姝瑶疑惑不已。
凡事太多巧合必定有古怪。
她躲在廊柱边,突然听见曹文炳正在嘱咐下属。
“太子安然无恙,倒是温昭摔成重伤,真是百密一疏。”
“不过也罢,没了温昭,后面的日子多少会松快些。”曹文炳低低冷笑了一声。
卫姝瑶心下一凛,这看似突然的坠马事件,或许只是个开端。
对方的意图并不在于通过这等粗劣的手段让谢明翊受伤,他们只是想让他卧病在榻,无暇顾及接下来的事情。
但毫无疑问,无论接下来发生什么,皆是冲着谢明翊来的。
与此同时,她听见曹文炳又说:“赈灾粮最快的一批已经到了涪州地界,现下暂时储在专门的粮仓里,要等天气好些的时候再运过来,你务必要放在心上。”
他声音闷闷,越来越低,后面的话便渐渐听不太清楚了。
卫姝瑶皱着眉,望了一眼淅淅沥沥还在落雨的天色。
今日雨势确实小了许多,或许明日就会转晴了。
又一日,天色果然放晴,终结了连日的暴雨。
赈灾粮已经到了一批,谢明翊需得出面安排。卫姝瑶一早便没有再见过他。
琢磨着自己也应该做点什么,卫姝瑶想了想,决定去后厨帮把手。
因着不是开饭的时候,伙夫守在门口打盹儿。
“我想熬点粥,去施粥。”卫姝瑶说了来意。
伙夫自然不许,招手让她走开。
这时,却见温宁宁也走了过来,“胡叔,我想熬点粥去开粥棚。”
她也听见了卫姝瑶先前说的话,冲卫姝瑶笑了笑,请求伙夫放二人一同去。
伙夫认得她,便放她俩一起进去了。
“去隔壁的那个小屋,已经到了些粮食,锅也在里面。”
卫姝瑶笑起来,眯着眼,谢了温宁宁。
二人进了屋里,温宁宁去搬米,卫姝瑶自告奋勇去刷锅。
卫姝瑶正要端起铁锅,手臂骤然一沉,直觉得那锅子重如千钧拽着身子往下,不等她端稳,铁锅竟然从她手中又掉了下去,“哐啷”一声掉回了灶台上。
锅里的水四处飞溅,弄湿了卫姝瑶的衣襟和面颊。
卫姝瑶愣了一下,又弯下身子,端起铁锅再试了一次。
这铁锅是专为行军特制的半球状,瞧着不大,实则用料扎实,加之盛了水,又沉又重。
卫姝瑶本就纤瘦,自小更是十指不沾阳春水,拿过最重的东西也只是打猎所用的弓箭。她这几日一直趴在案桌上写写画画,胳膊本就有点发酸,现在更觉得用不上力。
温宁宁搬来大米,瞅了一会儿,也是愣住了。
她小时候就跟着父亲在军营里进出,练就了一身好武艺,射箭骑马无不精通,小时候若不是父亲嫌弃她身量太小,她还想跟着一起去沿海剿海寇呢。
即便撇开这些,她在涪州的玩伴也没几个闺阁娇女,何曾见过有人连锅都端不起来。
又一下“哐啷”声。
“贺姑娘,我来帮你吧。”
温宁宁走上前来,一手抓住锅耳,帮了把手。
卫姝瑶立即觉得手上卸了不少重量,二人轻而易举便把锅挪到了一旁。
温宁宁自然而然地取了刷子,一手扶着锅耳一手刷锅,等把锅刷干净了,倒去脏水,再舀了大米,装进锅里。
粒粒白米哗啦啦落入锅中,少女手腕微动,掺了水又搅动几下,这才蹲下身来点火。
卫姝瑶慢慢退了两步,看着温宁宁动作娴熟地开始熬粥。
她双手绞着衣摆,抿紧了唇,心里没由来起了懊恼。
她连做饭都不会,若是一个人流落在外,怕不是得饿死……
“贺姑娘,麻烦你帮我去外面取点沙土来。”温宁宁不知从哪里翻出来个长勺,一边搅动粥米,一边回头笑了笑。
卫姝瑶回过神来,诧异问:“要沙土做什么?”
温宁宁说:“掺这粥里啊。”
卫姝瑶惊讶地看着她,好端端地干嘛要往粥里面掺沙土?
这、这不是浪费粮食吗?
温宁宁看出她的疑惑,叹了口气,道:“你有所不知,真正饥肠辘辘的人哪里会在乎有没有沙子,能有口吃的,活下去就不错了。掺了沙土,就能阻止那些来蹭吃蹭喝的。”
“还能有人蹭吃蹭喝?”卫姝瑶难以理解。
“是啊,涪州每年都要闹洪灾,或大或小,每次广开粥棚施粥,总有些没受灾的人故意来冒领粥饭。”
“有一回,施粥的官员不小心撒了把沙土进去,倒是歪打正着,那些蹭吃蹭喝的再也没来了。”温宁宁无奈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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