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异梦(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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异梦

见众人都出去了,卫姝瑶才急忙拽住了谢明翊的衣裳,想问个究竟。

“我兄长有消息了?”

可营帐厚重帘子放下的一瞬,卫姝瑶话还没落音,身子忽地一轻,被谢明翊蓦地打横抱了起来。

粗粝掌心扣紧了她的腰,他抱着她往榻边坐下,低下眼眸,望着她。

“在说你兄长的事之前,有另一件好事要告诉你。”他低声说。

卫姝瑶神色错愕,慌忙压低了声音,“你,你先说呀……”

单是被他那双灼灼的漆眸紧盯着,她就觉得脸颊快要烧起来了。

“等会儿再说。”

尾音未落,他微干的唇就覆了上来,堵住了卫姝瑶的抗议。

她从不知,原来这人往日里看着冷静克制得很,却在此事上如此热衷,如火似日,热情得她甚至有点抵抗不住了。

舌尖又被他肆意攫取,唇舌交缠得绵长。

卫姝瑶慢慢松弛了紧绷的身子,略微擡起泛着水光的眼眸,意乱情迷中看了一眼谢明翊。

他眼帘半阖,吻得很认真,面颊的红顺着脖颈染透了耳根,耳廓甚至因他动情的动作微微颤动。

卫姝瑶脑海一片混沌,见他这般模样与寻常的清冷禁欲大相径庭,感觉心跳得厉害。

他每一次含吮她的唇瓣,都撩动得那根心弦晃荡不已,几欲失去神智。

过了半晌,谢明翊才松手放开了卫姝瑶。

卫姝瑶气息有点乱,谢明翊唇边勾着笑意,垂下眼眸,一双幽深黑眸落在她面颊上。

“又吃了这么多梅子饯,晚膳可有认真用?”他嗓音低哑,听着还有点意犹未尽。

卫姝瑶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亲热刺激得迷糊,还没回过神来,好一会儿才小声嘟哝,“就几颗,没尝多少。”

“婵婵喜欢么?”他意有所指,含笑看着她。

卫姝瑶本就羞赧的脸颊烫得更厉害了,软声软气道:“不喜欢。”

谢明翊目光越发幽深地盯着她,笑意渐浓。

卫姝瑶能感觉到他又在酝酿什么混账话,连忙拽住了他的胳膊,道:“你方才说,有好事要告知于我,倒是快说呀。”

谢明翊瞥了她一眼。

“我方才收到快报,北境前线告捷,沈将军率军击溃了北狄精锐,士气大振,已经收复了靠近雍州的几座河州城池。”他含笑说道。

北境与中原不一样,天高云远,稍稍擡头一望,壮阔之感扑面而来。

虽已是暮春,清晨仍有些寒意渗人。

苍穹高悬,朝日霞光映透了半边天。

河州与雍州接壤之处,一片辽阔荒原上,阵列着两军精锐,双方齐齐伫立在统帅身后,严阵以待。

就在这样寻常的一个春日,沈兴良率五万人马和北狄八万人马在此地厮杀开来。

僵持了多日后,双方皆是士气高涨,一鼓作气,每个将士都暗自渴望就地歼灭对手精锐,继而为大部队夯实踏行前进之路,为王朝开疆扩土劈开壁仞。双方你来我往,短暂的试探后,真正厮杀扭打成了一团,兵刃盔甲相接杂响之声响彻天地。

这场激烈的战役从清晨直至暮夜,空寂的荒原上流血漂橹,尸首成山。两军最后靠着你死我活的贴身肉搏,决出了胜负。

北狄将士渐渐支撑不住,从沈兴良亲自率军作战之地为溃败点,如崩塌的河堤,轰然垮塌,最终呈摧枯拉朽之势,战场颓势再难以挽回。

新继位的北狄王虽出身军营,却是有勇无谋,加之偏用亲信,治军不严,到了这军心溃散的时候,便彻底失去了对军士的掌控之力,连自己也落得个仓皇逃窜的下场。沈兴良一声令下,趁机追击了几十余里,逼得北狄大军节节败退。

北狄王一路逃命,不忘怒吼埋伏的援军去了哪里,却得知大魏早有后手,借着地势便利来了个包围抄合,不仅断了援军,还将他这支队伍彻底夹在了前后之间,犹如铜墙铁壁,竟然摆出了要活捉他的攻势。

绝望之下,北狄王丢盔弃甲,仓促扮做了死尸躲在尸首堆里,在亲信的拼死掩护下,伺机逃出了包围。

第二日,沈兴良率人马入了沿路最近的一座河州城池,接手管辖,安抚百姓,又整饬犒赏了军士后,方才回了营地,提笔给谢明翊报信。

“幸得舆图,借地势之优,早做了布置。”他在信中提及了这一句,算是肯定了卫姝瑶绘制舆图之功。

谢明翊特意将这句话复述给卫姝瑶听。

没想到自己绘制的那张舆图真的有了用处!

卫姝瑶神色大振,确实打心底地感到高兴。

这意料之外的好消息,让卫姝瑶倍感鼓舞,甚至因此消散了不少寻找父兄的沉闷。

她从未想过,原来自己也能为江山黎民献出点儿添砖加瓦的小力气。

她面上带笑,连眼睛都弯了起来。南下以来,谢明翊还是第一次在她脸上看到这样的笑容。

“太好了,这真是我近来听到最好的消息。”她喃喃自语。

谢明翊转述时音调平平,声线一贯地冷静,看不出太多愉悦。

但从他眼中流露的神采看出来,他其实也很高兴。

沈兴良不愧是大魏第一名将,即便伤了只眼睛,仍是运筹帷幄骁勇善战。他又算是谢明翊的半个养父,有此良将,莫说收复河州只是时间问题,即便谢明翊日后登基,他也将是谢明翊的肱股之臣左膀右臂。

卫姝瑶心里这样想着,却莫名又想到沈兴良对卫家的偏见来,心又慢慢沉了下去。

昔年父亲到底有没有替沈将军求情?她不知道。可从那日沈兴良对她冷淡的态度来看,三年过去,他似乎并未释怀。

若是想留在谢明翊身边,她要如何与沈将军相处?又如何能化解他的积怨?

倘若,倘若父亲真的对不住沈将军呢?她害怕。

……不不不,怎么就转到了想要一直留在谢明翊身边了呢。

卫姝瑶用力甩了甩脑袋,才驱散了那些奇怪的想法。

但她心里终究是变得沉甸甸的了。

谢明翊望着她神色忽地又暗淡了下去,沉默了一会儿,道:“还记得那日,我们在来涪州的路上,发现的无名尸首么?”

“那人是涪州知府曹文炳的干儿子,应是为你兄长所杀。”他语调略有些快。

卫姝瑶已经敛了神色,拧起秀眉思忖了片刻,追问道:“难不成,我兄长是独自南下的?”

“若是有宁王同行,他们与这人无冤无仇,必定不会做出打草惊蛇之举。”卫姝瑶顿了顿,自言自语,又道:“除非只有我兄长一人,他与这人起了冲突,对方威胁致命,他不得已才会下杀手。”

谢明翊又瞥了一眼,心道她倒是挺聪明的。

但他没有应声,只浅浅一笑,说:“我已经查探清楚,他曾路过涪水县的一个村子里,那里有人见过他。”

卫姝瑶抿紧了唇,忽地昂起头来,轻声问:“沈奕,若我兄长只是一个人,你……”

她没敢问出口。

谢明翊却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几乎是毫不犹豫,颔首道:“若他不与宁王同流合污,我不会刁难他。”

他沉默了良久,声音陡然转低。

“何况……婵婵,我怎舍得你难过?”

这话简直太过离奇,完全不像他会说的话,以至于卫姝瑶彻底怔住了。

就在卫姝瑶愣神之时,谢明翊忽地低头,又啄了一下她的唇,随后才起身,低声道:“今夜你且先睡,我还有要事处理。”

他撩开帘子出去了,留下一脸茫然的卫姝瑶。

她懊恼地想,这人又诓骗她,不是说带她同去吗,怎的就这么走了?

同一日夜里,涪州涪水县翠坪村。

天幕垂落,月色溶溶。

静谧小村中居住着十数户人家,村民正是酣睡之时,村尾偶尔传来一两声狗叫,更添几分宁静中的烟火气。

潺潺溪水从一幢小木屋前淌过。

卫鸣推开门来,看见月光下的女子弯着身子半蹲在地上,摆弄着药材。

他低低唤了一声,柔声说:“芫姑娘,我……明日就要出村了。”

女子没有回头,懒懒应了一声“知道了”。

她已经沐浴过,身上披了件单薄的外衫,乌发散落肩头,在月色下映出浅浅光泽。与平日里的冷淡面容相比,月辉下的朦胧人影柔和了不少,莫名叫人感到心安。

卫鸣望着她的背影,陷入前几日的回忆。

卫鸣和芫华是几天前重逢的,就在涪州城里。

说来也是唏嘘,那日卫鸣得知曹文炳出城,正要伺机追去潜伏,道上却遇到几个小乞丐,偷了他仅有的盘缠后逃窜离去。

卫鸣自是不在乎钱财,但妹妹求的平安符也被一并摸走了,卫鸣沿路追赶,见那几个乞丐从药堂里出来,怒目而视,上前就要揍人。

几个半大的孩子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直磕头求饶命,恰逢芫华从药堂出来,一眼就认出了卫鸣,三言两语劝散了他的怒气。

二人交谈间,听出来芫华是个大夫,其中一个年纪稍大的孩子便搂住了芫华的腿,求着芫华跟他去破庙里看看他们的同伴。其余孩子们跟着磕头,直把脑袋都磕破了,渗出血来,芫华才松了口,答应看看。

卫鸣迟疑了片刻,也跟着一同前去了。

只是,等众人到了破庙,却发现——

那染病的孩子因为拖延多日,终是熬不住了,早已没了生气。

在孩子们的哀泣中,卫鸣得知,这些人都是涪水县翠坪村的,因前段时间涪州洪灾,家人都被水冲走了,几个孩子实在活不下去了,才结伴来了涪州乞讨。

芫华自始至终没有吭声,帮着他们打点了后事,就要离去。

却在这时,卫鸣轻轻碰了碰她的衣摆,拱手道:“芫姑娘,恕在下不能同行去往曲州,烦请姑娘在曲州等我两日。”

“你不想治脑子了?”芫华甚是奇怪地看着他。

卫鸣蹙起眉头,不便把自己准备刺杀曹文炳之事告知于她,只是沉默不语。

芫华抿了抿唇,瞅了一眼他手中攥着的平安符,忽道:“你是要留下来去找你妹妹?”

卫鸣登时如遭雷击,只觉得被人敲了闷棍似的,眼前直冒金花。

“你说什么!”他反手握紧芫华的手腕,急切问:“你在哪里看到她了?”

芫华挪开了眼,抽出手腕,慢吞吞开口,“在涪州城见到个姑娘,和你长得有两分像。”

她神色淡淡,又补了一句:“听口音,像是京城人士。”

声音虽冷,却没有半分逗弄人的意思。

卫鸣一怔,心跳如鼓,手指下意识握紧了剑柄。

此次南下,他虽借口给自己治病要去曲州,实则也是为了从太子手中夺回小妹。岂料,竟在涪州便遇上了,当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也不知小妹在太子手中吃了多少苦头,他心急如焚。

思及至此,卫鸣当即就要转身回城。

芫华想起那姑娘的身子骨,眼神沉了下去,迟了一瞬,才拉住卫鸣的胳膊。

“你不知她人在何处,也不知她是否已经离开涪州,无头苍蝇似的乱窜,有什么用?”

她淡淡道:“听说前段时间涪州水灾,灾后极易起瘟疫,你不如随我走一趟,顺便打探消息。”

卫鸣思忖半晌,终是点了点头,慢慢松开了握剑的手。

芫华问那几个小乞丐受灾的村子有哪些,几个小孩听了,连忙说愿意带路。

就这样,二人随着小孩一路到了翠坪村,在这小村落暂住下来。

翠坪村位于涪水上游,本是隐在青山之中,但因突发洪灾山体崩塌,村子被泥石流淹没了大半,只剩十几户村民了。

原本翠坪村与外界来往也属频繁,自上次洪灾后,村子几乎再无外人进来,倒是安心藏匿的好地方。

这两日,芫华白日里走访四周的村落给村民看病,卫鸣乔装去城里打听消息,二人相安无事,闲话寥寥。

今日,芫华从晨曦未亮起就出门了,一直在外看病,半个时辰前才回来。

她回来后,也没理会卫鸣,兀自整理诊册,收拾东西。

她已经收拾完了药材,只剩眼前这一小簸箕了。

卫鸣在河边的石块上坐下来,望着忙碌的女子,虽有话想说,心里却十分纠结不知如何开口。

他已经打探到了小妹的消息,等救回了小妹,他怕是不能再去曲州治病了。

一来为防夜长梦多,二来……他也不想牵连眼前的姑娘。

虽然以后要过上隐姓埋名的日子,但若能一家人团圆,卫鸣也心满意足了。

等回去和父亲团聚,把全家安置下来,他还想给小妹找个好郎君,亲手送她出嫁……

卫鸣思绪飘远,忽地被一捧清水浇透了面,一下子清醒过来。

“愣着什么,你那宝贝玩意儿掉水里了。”芫华嗓音淡淡,朝着溪水里的东西努了努嘴。

卫鸣低下头,果然看见平安符不知何时从袖中掉落下来,坠入了溪水里。

他急忙跳下溪中,踏水踉跄赶过去,弯下腰,一手把平安符捞了起来。

“这是你妹妹送你的?”远远的,他听见芫华问话。

“是啊,她本来给我求了好几个,但现在只剩这一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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