懊悔(2/2)
罗淮英心下一惊,不免擡眼望他。
见太子双眸泛起赤色,正要上前劝一劝,却见谢明翊已经睨了过来。
“如有求情妄议者,同罪论处。”
罗淮英心中叹气,太子甚少在外人面前这般动怒,今日之事已然触到太子逆鳞。
却在这时,听得前方黑夜之中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渐渐逼近。
“殿下,找到了——”
再擡眼,就见长顺疾奔而来,几乎是趔趄着跑到了二人跟前。
罗淮英快步上前,扶了长顺一把,急忙问话道:“卫姑娘人呢?可安好?”
长顺喘息了几口,赶忙禀报,说卫姝瑶已被人救下,平安无事,现下正留在对方的小院里上药。
罗淮英蹙眉,小心翼翼瞥了谢明翊一眼,悄声问:“谁救走了她?”
长顺道:“是肃州云家次女。”
罗淮英迟疑一瞬,见谢明翊仍是面无表情,转过身,拱手行礼,硬着头皮劝道:“殿下,此次失火事发突然,暂不能确认有人故意纵火。若诸位贵女因此落狱,难免惹得朝堂妄议,群臣慨然,于殿下清誉不妥,望殿下三思。”
他斟酌说完,看谢明翊没有出声否决,心下稍稍一松,又道:“卫七姑娘今日怕是受了不小的惊吓,您不如且先将人接回去,园中事务,留于我处置便可。”
谢明翊终于擡起眼帘,极淡地扫了他一眼。
“孤有要事处理,你着人严守各处,莫要再出纰漏。”
他沉吟片刻,却是转向长顺,低声道:“去,让贺祈年住进来。”
言罢,谢明翊踱步,竟是先行离去了。
有点冷。
卫姝瑶坐在炭火旁,披着件羊绒毯子,仍是觉得潮湿的冷意袭来,激得她打了个颤。
她侧耳听着外面的水流缓声,将毯子又裹紧了些。
她实在不明白,云家姑娘为何要选这样的湿冷之地作为居所。
这处湘君洞府乃是畅春园最阴冷潮湿的地方,左面乃是茂密竹林,右侧是一挂水帘,四周湖水绕院,即便夏日炎炎也是清冷幽暗得很。
卫姝瑶听着水声,蜷缩得更拢了。她垂着眼,细细琢磨今日突发的一幕幕事件。
先是她被云舒指名要做婢女,然后被关了禁闭。她在那小屋子莫名困顿,半睡半醒时,忽听得外面起了噼啪声响,而后便闻到浓烟,惊得连忙去拍门。
彼时无人响应,她急得正要攀上高高的小窗,从那小洞中爬出去时,却听得门锁哐啷一声掉落了。
“快走,着火了!”
进来的是个身姿高挑的蒙面女郎,不等她反应过来,对方已经一臂扛起了她,径自带着她从后门离开了。
直至到了这处湘君洞府,她才知道——
救她的人,竟是肃州云家次女,那位盛名在外的娇弱千金,云舒。
那蒙面女郎解开面纱,换上常服后,果真是她今日见到的那位清冷美人。
卫姝瑶咬唇,皱着眉思索。
若说先前萧知言想掳走她,是因陆青婉所托,可她与云家无恩无仇,实在令人摸不着头脑。
正是发愣时,外面传来了脚步声,侍女进来,恭敬请道:“姑娘可好些了?主子请您过去叙话。”
卫姝瑶连忙起身,裹着毯子,走过长长的廊道,进了最里面的一间屋子。
刚进去,卫姝瑶便被冷得打了个喷嚏。
云舒一身素白衣衫,立在墙侧边,正手执一壶清酒,慢慢抿唇。
见她来了,云舒回眸,在桌前坐下,请人给她垫了个软垫。
“云姑娘竟喜好饮酒?”卫姝瑶犹豫了一会儿,先开了口。
云舒将酒壶轻放在桌上,慢悠悠斟满一杯,才说:“云舒,你暂且这般称呼我便好。”
她轻抿了一口清酒,笑了笑,说道:“今日我没给你添麻烦吧?唔……好像已经酿成大祸了。”
“罢了,我知晓你好奇,你想听什么,我都说与你听。”她径自起身,将桌上的糕点往卫姝瑶身前推了推,说:“听闻你喜好甜食,我特意备下的,喏。”
卫姝瑶警觉地看着她,没有伸手,也没有开口出声。
云舒望一眼桌上的各色甜点,似是有些犹豫,又问她:“怎么,难不成是不合口味?抑或是,你担心有毒?”
不等卫姝瑶吭声,她随手撚起一块松子糖,咬在嘴里。
卫姝瑶神色复杂地看了她一眼,艰难开口:“没想到,鼎鼎有名的云家姑娘是……”
“这般不拘礼数?”云舒一口咬完松子糖,似是被腻坏了,忙拿了酒杯,一饮而尽。
卫姝瑶点点头,稍稍放松了些,开门见山问:“你认得我兄长,还是我父亲?”
否则她实在想不出为什么对方会知道她,且又在生死攸关时救她。
云舒颔首,又摇头,“算是,也不是。”
她忽然咧嘴笑了下,全无白日里装出来的规矩模样,反倒别有一番洒脱。
“当然,最重要……我认得沈奕。”
卫姝瑶一愣,复又安慰自己,谢明翊对自己的过往并未刻意遮掩,知道他曾经名为沈奕的人不多,但也绝不是不为人知。
何况,当年谢明翊远走边关,去的正是肃州,他与云舒相识,实在不意外。
可下一瞬,云舒却又慢吞吞说话,试探着开了口:
“你可知,他究竟是谁?你不好奇,他为何有旧疾,不好奇他在肃州三年发生了什么?”
云舒浅淡一笑,等着卫姝瑶问话。
却听得眼前裹成球一般脆弱的小雀儿,果断回了三个字:
“不好奇。”
云舒登时有些沮丧,又或许是被激将法刺激,忽地压低了声音。
“他,不是崔嫔的儿子。”
卫姝瑶面色如常,心中却是大骇,手指攥得甚紧。
他不是崔嫔的儿子?那……
他也不是太子?
谢一:呵,有人趁我不在挑拨离间我老婆,记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