怒意(二合一)(1/2)
怒意(二合一)
寒风烈烈。
陆青婉一身婢女装束,等在鹿水河和澄江交汇口处,焦急地擡眼眺望暗夜中的雪山。
很快,便见一道瘦削人影踉踉跄跄持剑出现在视野里。
陆青婉急忙上前,却忽地脚步一怔。
“你说什么!”
得知卫姝瑶被董兴带走,她惊愕在原地,愣了好半晌,才急得直跺脚,转而向一旁的兄长质问:“你们不是说好了,绝无纰漏吗!”
陆青泽亦是茫然地望着前方,心下一阵揪紧。
听着萧知言三言两语的叙述,他隐约也明白了事情来龙去脉。
这场救援,从萧知言躲入行宫那日时,便开始筹谋了。萧知言连番行刺,自然也探清楚了太子身边一直带着的那个小宫婢的身份。
想起自己竟与卫姝瑶如此近距离错过,陆青泽垂在身边的手颤了颤,紧抿着唇,又向前走了一步。
他用力握了握陆青婉的手,宽慰道:“先把五郎送走,咱们再去救瑶妹。”
陆青婉音调骤然一提,道:“我早说不能如此匆忙,既然知道她在太子身边,再寻机会便是……”
听着她强忍着哽咽的话,陆青泽更是愧疚,心中酸涩。
怎会这样呢?
他好不容易瞒过太子,骗了父亲,折返回来安排诸事,却功亏一篑。
今夜篝火晚宴,本是极佳的机会。他特意命人放了火,就是为制造机会,让萧知言能及时找到卫姝瑶带走她。
现下出了意外,当务之急是要将萧知言送走,若叫人看见,陆家将万劫不复。
“萧五哥,你且先走!”陆青婉蹙眉凝目,擡手用力推了下萧知言,将他推上岸边停泊的小船。
萧知言面带忧虑,又往深山望了几眼,却最终还是转了身,稳了身形跳上小船。
船只随着河水晃晃悠悠远去,很快融入夜色不见。
直至船影消失,陆青婉才松开贝齿,发觉舌上有淡淡血腥味,竟是生生咬破了唇。
陆青婉心下愈发焦急,更生出了不祥的预感。
她打心底不想去招惹谢明翊,但更不想卫姝瑶深陷泥沼。毕竟,陆家欠卫家的恩情……
故而,当萧知言提出,可以帮她救出卫姝瑶时,她思忖半晌后才答应了。按萧知言所说,就算事败,也能将责任推卸给他,绝不会牵连陆家。
她今夜费尽心机里应外合,又想法子让自己的宫婢引开了梁锦,方才得以带走卫姝瑶。
怎会出现这般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意外呢?
陆青婉愈发难受,恨恨踢了地上的积雪一脚。
陆青泽沉默了片刻,深深蹙起眉头,道:“我现在就领人去找董兴,他将瑶妹掳走,必定有所图谋,不会先要了她的性命……”
“这等恶人,怎的不能找个错处死他!”陆青婉眼中泛红,愤恨不已。
话未落音,忽听得一阵急促的马蹄声逼近,惊得二人齐齐擡起眼来。
循声望去,便见一队暗影疾驰而至,为首那人高骑黑马勒了下缰绳,翻身下马,缓步朝二人走来。
那人一身宝蓝衣衫,水渍浸得衣摆现出深浅不一的痕迹,他不急不慢,负手阔步而来,长靴踩在雪地上发出咯吱的声响。
他走得近了,空气中霎时弥漫起浓重的血腥气,才知晓那浸透的衣摆的不是雪水,而是鲜血。
他面沉如水,望着陆家兄妹的眼神十分漠然。
陆青泽兄妹二人皆是神色一惊,下意识就想退步。
“太、太子殿下……”陆青婉缩了缩脖子,往兄长身前直退。
谢明翊没有理会她,而是擡眼盯着陆青泽,唇角微扬。
“贵人所言差矣。”他阴恻恻开了口,“董兴不过是救回了被逆贼掳走的小宫婢,何错之有?”
陆青婉咬着唇,声音微抖:“董兴哪里是去救瑶妹,他分明——”
谢明翊唇边笑意渐扩,声音却越发阴冷,“他是去救小宫婢。”
陆青泽唇色发白,颤着手拽紧了陆青婉的袖子,低咳了一声,“董大人确实是去救小宫婢,舍妹不曾见过卫七姑娘。”
谢明翊目光缓缓停在陆青泽面上,忽地上前,擡手拽走了陆青婉手中的帕子。
他敛了笑意,说:“孤要去接应董大人,将逆贼处死,贵人若是见到逆贼,务必要告知孤。”
陆青婉只觉得浑身脊背发冷,下意识往岸边小船离远的方向悄悄瞥了一眼。
谢明翊慢条斯理地擦着手指间的血污,将那张染血的帕子丢在了雪地里。
“贵人应庆幸,今夜萧家公子是一个人离开的。”
寒风烈烈,劈头盖脸地朝着卫姝瑶面上击打过来。
她几乎睁不开眼,勉强伏在马背上,出于本能奋力挣扎。
不知奔驰出去了多远,董兴终于勒停了马匹。
谢明瑾守在等候接应董兴的地方,来回行走忐忑不安。待远远看见一人高骑白马而来,才急忙命人上前接应。
“怎么是个女人,萧家逆党呢?”他看着董兴将马背上的女人抱下来,目光微变。
“我的人马稍后便会带逆贼过来,表弟不必担心。”
董兴翻身下马,将卫姝瑶强行抱下来,大步往小院里走。
谢明瑾从大门前冲进来,跟上他,责问道:“这,你捉个宫婢做什么?”
为了今夜筹谋之事,也是惊出了一身冷汗。一看自家表兄色/欲熏心,这等要事上竟还犯糊涂,要美人不要逆贼,心中自然不满。
“呵,表弟,你瞧瞧这是谁?”
董兴将卫姝瑶放下来,箍紧她身后双手,得意地挑了挑眉。
“这便是逃窜多时的卫家千金!”
谢明瑾脸色一变,眼前的美娇娘赫然是太子身边那位侍寝宫婢。
“你是不是搞错了?”他心生疑窦,“这人乃是太子的侍寝宫婢,你将她捉来,小心彻底惹恼了太子。”
谢明瑾自幼在宫中长大,又因贵妃和皇后不合,故而从未见过卫姝瑶,即便偶有宫宴,也未曾得以细看过。
“表弟,你在胡言乱语什么?”董兴口气登时沉下来,眉头蹙起,“太子不近女色,怎会有侍寝宫婢?况且,这张面孔便是化作灰我也认得!”
“表弟你且让开,哥哥我和这小娘子还有些仇怨未解。让哥先快活快活,稍后再叫你尝尝美人滋味,如此尤物,绝非勾栏那些脂粉俗气可比,定然销魂。”
谢明瑾虽早已习惯了表兄的荒. 淫无度,听得这番污言秽语仍是面色僵了僵。
“好了,表弟,你去门口等着吧,哥保管你这回必定能获得圣宠。”说着,董兴拽着卫姝瑶的手,就往屋里走。
谢明瑾一怔,眉宇间现出些许犹疑。怔了片刻,他才擡步往外走去。
只是,在门外等了许久,也没见人马。
谢明瑾越发心生疑窦。
他不知,董兴那一小批人马,早已经葬身谢明翊剑下,一个未留了。
又过了片刻,忽听得前面传来了阵阵急促的马蹄声。
谢明瑾心中悬着的石头放了下来,心道表兄果然没有骗自己。
再一擡眼,却见是齐刷刷的玄色人影,翻身下马,直冲他面门而来。
“殿下吩咐,除世子外,全部处死,一个不留!”梁锦声音高喝。
谢明瑾心下砰砰乱跳,急忙就要往屋里窜。却被梁锦率先一下拎住了领子,拎鸡仔似的提了起来。
“大胆阉人,我乃是圣上亲封的世子,不日便要封王,你敢动我——”
话未落音,谢明瑾只觉得耳上袭来剧痛,鲜血顺着脖颈直淌。
“啊——!”
下一瞬,他便看见一只肉乎乎的东西滚落在地,跳了两下落进雪堆里去了。
那好像,是他的耳朵。
小院里的人乱作一团,四下逃窜,有人奋力厮杀,浑身是血地冲出了大门,却见夜色下又一队人马疾驰而来、
“快跑!”这人跌跌撞撞往前跑,以为是前来接应的董兴部下。
直至他看清了为首那道宝蓝身影时,不由得连滚带爬直直退缩。
“太、太子——是太子!”
谢明翊手执长剑,踱步而来,他身上浓烈的血腥气传来,阴沉的目光令人浑身发僵。
屋里,卫姝瑶正在用力挥腿,试图狠踹董兴,听得外面惨叫声和一声大喝。
是梁锦的声音。
卫姝瑶紧绷的心终于有所缓和,这一路她不是没想过逃脱,却因手脚皆被束缚,又担心自己死在雪地里,只得暂且隐忍不发,本欲待董兴放松警惕时再逃走。
她思绪飞转,但听见梁锦的声音,多多少少松弛了两分,一直悬走在钢丝上的心终于缓和了一些。
董兴听得外面动静,早已打消了旖旎心思,只蹙眉听了片刻,便果断上前,反手扛起卫姝瑶,一脚踢开了窗户。
卫姝瑶反应过来,急忙大喊,“梁锦——!救命——!”
陡峭的山路出现在小院后门,漆黑的夜色下,如幽暗的长蛇延入黑暗。
董兴把卫姝瑶狠丢在地上,她双手按在地上的满雪的砂砾,疼得倒吸一口气。寒风倒灌进口中,卫姝瑶被呛得眼泪横流,剧烈地咳喘起来。
董兴冷着脸,将卫姝瑶丢上后院的马车,抽刀用力扎了一下马屁股。
受惊的马匹癫狂地往前疾奔起来,在夜色中如脱弦利箭。
卫姝瑶听着风声呼啸而过,心下渐渐绝望,却仍在努力思索如何对策。
“董兴,你现在放我下去,徐相尚且可以保住你一条命。”卫姝瑶终于止住了咳嗽,咬紧了唇,“不然,太子必会要了你性命。”
董兴倏地扣进她的手腕,捏得她疼痛不已。
“放了你?”他死死盯着卫姝瑶,冷笑道:“你以为你是什么玩意儿,太子会为了你得罪我舅父?”
卫姝瑶心中实则并不觉得谢明翊会为她破例,她只是想吓唬吓唬董兴,好叫他放松些警惕,能让自己寻到破绽逃出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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