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障(1/2)
生障
僧人的声音像是很远又像是很近,飘飘渺渺的像是将人一下子罩住的浓雾,有些闷,令人不能生气。
除魔?
说的是她吗?
阎心收回微微僵直的手指,低头笑了一声,再次擡眸时,空洞的眼底已染上癫狂,她满是侵略性的朝僧人逼近了一步。
“小和尚,你要除的是被你困在浴桶之中的邪魔吗?是被你牵手向下的邪魔,是被你搂身低......”
她拖长着语调,一瞬不瞬凝视着僧人,并未急着将未尽之言补齐,似乎是在给僧人一个迷途知返的机会。
只她言辞暧昧,饶是含糊其词,身后仍立有赤~裸裸的打量在两人之间圈寻。
僧众骚乱要动手阻她胡言乱语,被前排的老僧擡手拦下,众僧就见佛子摘下了手上的木珠手串,随之化作一柄小巧的金刚杵握在手心。
老僧一声道尽悲悯的阿弥陀佛,一众僧众纷纷后退,下一息,高立人前的雪白僧衣无风轻动,金茫刺出,金刚杵贴着僧人修长的右手直劈向鬼修。
佛子垂目而视,身后慈悲法相立显,分明是渡苦厄众生的慈悲姿态,那金芒却是杀伐凌厉,一道刚至,紧接着又是朝鬼修劈山之势的一击,利索直切要害,不见任何一个多余的动作。
僧人分明只杀不渡。
两人之间距离不过寸步,鬼修根本无处可遁,她迎着金芒不见慌张,千钧一发之际,只见白色残骨横亘于身前,金刚杵和残骨“铮”得一声相撞,僧人竟被挡的后退半步。
嗡鸣声回荡,离得近的修士耳道里当即渗出血来,短暂失去听觉。
“哎呀,好怕,小和尚你竟是要杀人灭口吗?”
这个时候阎心还有心思调笑,只她笑的越轻松,残骨的攻势就愈发显得阴煞。
可惜,僧人如那莲花座上的佛像临身,眉眼里早像是泯灭了温度,对她有意的挑衅不见半点反应,连她这人也像是再不过眼一般。
阎心厌恶至极这个眼神,一如厌恶他头顶的那几道戒疤,他以为印上几道戒疤,那日的事就可以堙灭吗?
不过自欺欺人!
“小和尚,真该让所有人见见那日欲~念缠身的你。”她的攻势越发的阴狠,招招对朝僧人的眼睛和发顶。
而僧人,并不避其锋芒,她越是凶狠,他越是凌厉,至阳的金刚杵每一步都克制着鬼修的弱点行走,可见多有观察。
鬼修也不遑多让,总能精准预判僧人的预判,她对他也多有专研。
俩人各自杀意满怀,势要拼个强弱。
若是平常时刻,棋逢对手,伯仲博弈,于任何修士都是件极其享受的事情,此刻却像根越磨越尖利的根刺,扎的阎心哪里都不舒坦。
围观的人沉浸在两人令人眼花缭乱的交锋之中,攻守张弛,好不受教,只渐渐地,他们的眼睛已经跟不上对方的动作,便有修士心闲,现场打起赌来猜最后会是谁赢。
起先佛修一众并不参与,他们对佛子的无条件信任,从一开始就没觉得输方会是他们的佛子,只后来他们也好奇起来,若是赢,他们的佛子会在多少个回合之内拿下鬼修。
有猜三百个回合之内,有猜四百,还有胆大的直接说一百个回合必赢……
小弟子们窃窃私语着,就在这时,只听站在前头的行止长老忽道:“败局已定。”
那边佛子分明是压着鬼修在打,这会儿还隐隐占了上风,怎会是败局?
弟子不解。
行止眉头紧锁神情肃然,就是压着打才是显现问题。
他们的佛子行事一向沉稳至简如深海之水,他少要人操心,从孩童时期便心性纯粹,难见急躁,如今招式险急,咄咄逼人,分明已是心乱。
“阿弥陀佛……”
老僧睁开有些发黄的眼眸,擡头看向虚空的某处,无奈轻叹,命运还是走至了这一刻。
同老僧一样敏锐的还有阎心,初见之时,他们也有这么一场势均力敌的酣战,那时的小和尚便是危急时刻也始终稳中有序,竟还有空闲给她造一个菩提幻境。
小和尚,你在急什么?
不,她应该问,他到底在回避什么?
阎心心思起伏,眼里越发兴味,于是,她跳脱近身攻守的怪圈,高站屋檐之上,将僧人的身形从上到下描摹,带着恶意和兴味观察起他来。
短短功夫,僧人的追击已紧随其后,他站在廊下,金刚杵卷起旋风,借着风势带起地上的残剑利刃朝阎心攻来。
便是这个间隙,阎心忽而勾起嘴角,她想她抓到了那个漏出——
今日,小和尚还没有碰触过她。
近身攻势,肢体接触再正常不过,可她今日半点记不起来小和尚身上那比旁人要灼热一些的体温。
他在刻意避开她的接触,也刻意避开与她的接触。
一时,阎心像是找到方向的猎手,不再执着将胜利圈在得手时的那一刻,她觉着这种发现同样有趣至极。
她一个假动作迷惑,将一部分修为逼至指尖的部分,趁僧人身边空防,猝不及防闪身到他的跟前,封住他的几处大xue,将他定在原地。
凡人的定身术定不住修士多久,不过,这个时间足够阎心抚上僧人的脸颊,足够她摩挲小痣消失的地方,也足够她用手的血污盖住那碍眼的戒疤。
僧人原本清明无物的眸子染上了异样,惊怒的,暴戾的,阴冷的,晦涩的。
他不再无动于衷。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