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遇（2/2）

夏油杰有时会如此恍惚地想道。

他会痛吗？他会哭吗？他会…恨我吗？

真是糟糕啊，明明一点都不想让他恨我来着的…可是，已经做出了很糟糕的事情，糟糕得无法弥补。

就像是破了一个洞的沙坑，想要去埋上它就只能用更多的沙，但底下吞噬着沙尘的漩涡却从来没有停止流动。

那样无底洞般的去消耗沢介的感情。

夏油杰想过放弃，想过道歉…但他最后还是选择了坚持自己的决定…于是他失去了长谷川沢介。

不知道在什么时候默默消失的咒灵沢介，他甚至没办法问他一句他是否还记得自己，或者问他还有记忆吗？…

但无论答案是什么，都无法填补他心里那个巨大的空洞。那无时无刻不在滴血的心脏，连同早已干涸的眼泪，共同构成了现在这个强大冷漠的盘星教主。

“……”

夏油杰叹了口气。

白色咒灵带着他往一个方向走去。

那是一条阴暗逼仄的湿滑小道，崎岖不平的怪路是上人是寥寥无几，但道路的尽头有一个娇小的少女，以及一堆试图对她下狠手的混混。

真的是很可悲、令人惋惜的场景呢。

但是，猴子的死活，和我有什么关系呢？

夏油杰冷冰冰地想道。

穿着袈裟的青年男人，身上有着与整个世界相割裂的距离感。他旁观着他人的痛苦，却丝毫不为之动容。

但咒灵小狗蹭了蹭他，似乎是想让他出手。

“为什么？”

夏油杰沉吟道，他又问了一遍。

“…为什么？”

这只笨狗，也就只有心软这一点和沢介相似罢了。

他本来是不想理它的，但咒灵小狗实在是太固执太执着了，夏油杰烦不胜烦，却又不能把它丢掉，所以就只好表情很臭地把那些人处理掉了。

“……”

而那个险些遭遇不测的少女怔怔地看着他，颤抖的瞳孔中流露出几分茫然，还有几分难以捕捉的惊喜。

难道，命运是可以改变的吗……？

即使只是重来一遍，但这次却有人救下了她…是不是也意味着，她两个月后的死亡结局也有了转机？

知花樱奈不知道，但她看见了男人身旁的咒灵小狗，神情又是一怔。

“…长谷川小白？”

夏油杰身形一顿。

他注视着少女漂亮的脸庞。

猴子，不喜欢。

但是…

“你认识她？”

夏油杰眸光微暗，他俯下身询问咒灵小狗，却没有真正想要得到回答的意思。

即使是什么也不懂的咒灵小狗，但是用着当初“沢介”的身体，还被人取了这么亲昵的小名，想想就令人不悦啊。

…要不要杀了她呢？

只是一瞬间的想法，夏油杰很快就放弃了。

算了，果然还是应该先去找沢介吧。他已经耽误了太多时间…但是，见不到对方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很煎熬。

他必须确定长谷川沢介确实还完完好好地活在这个世界上，那颗紧紧吊在嗓子眼的心脏才能落下来。

他在害怕。

害怕这个世界，从来没有出现过长谷川沢介。

害怕那么温柔的、永远爱他的长谷川沢介，永远死在了那个世界中。

而这两个世界，都再也找不到长谷川沢介的踪迹。

…他会疯掉的。

夏油杰慢吞吞地想道，他一定会疯掉的。等到杀了所有的猴子之后，他就可以愉悦地死掉了。

然后呢？他会见到他吗？

沢介会因为见到他而感到开心吗？会笑着抱住他，埋怨撒娇也好，总之一定要和他说说话。

因为他好像真的很久、很久没有听到长谷川沢介的声音了。

久到他都快忘记那个人究竟是什么模样，唯独梦中的场景越来越清晰，然而醒时眼前却又化为了无边空寂。

夏油杰起身准备离开，咒灵小狗动作很迟钝地跟在了他后面，才走到转角处，一人一狗看起来都心事重重。

知花樱奈坐在地上抱紧书包，正看着碎成一地的手机，放空地想着要不要去电话亭给长谷川沢介打个电话…下一秒，不远处就出现一个急匆匆的人影。

“……呼。”

少年面色过分苍白，唯独眼里有着令人心惊的光亮。他似乎没想到这么快就找到了知花樱奈，隔着很远的距离便激动地喊道：

“知花小姐——你——你…”

长谷川沢介气喘吁吁地扶住墙壁，神情有些不自在，但还是抱歉而关心地开口问道：

“对不起，都是我的疏忽…你没事吧？真的没事吗…”

知花樱奈摇了摇头。

…等等，这个声音？

是他……吗？

不远处，夏油杰的脚步猛然顿住。

心间涌起一阵微妙的不可置信以及狂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