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02（2/2）

无风而起，男人眸中风色掠掠。

“…救我？”

“是的！——”

长谷川沢介张开双手，表情愉悦，眸光微颤。

“因为果戈里，你觉得我对你的爱意会困住你控制你所以才杀了我，杀了我之后却又被感情束缚住，乍听之下这好像是一个难以逃脱的怪圈！但是，事实并不是如此哦。”

“解决问题的关键就在于，我根本就没有爱过你呢！”

一语宛若惊雷乍破，震得果戈里的耳膜嗡嗡作响。白发的男人表情似乎很不可置信，慌张、恐惧，微乎其微的怒意…一瞬间那双瞳中闪过了太多太多。

明明在是小丑的主场，却是长谷川沢介率先拿捏了主动权。

“因为我的爱意向来虚伪。况且我追逐的是＇爱情＇这一事物本身，而不是寄托它的人。所以被你杀死之后我很简单地就放弃了哦，亲爱的飞鸟，你彻底自由啦！”

“快点放弃对我所有无用的情感吧！快啊、快就这样放手啊。”

长谷川沢介彻底忍不住地大笑，他忍不住紧紧地拥抱住了站在原地接收庞大信息量的果戈里，眼底神色满是痴狂。

“…总之飞鸟，和我一起走向自由吧——”

两人目光相接。

长谷川沢介嘴角含笑。

果戈里却没有扬起那个他以往不管开心不开心都始终保持着的愉悦笑容，反倒是表情阴鸷得像是恨不得把长谷川沢介当场刀了。

小丑得到了回答但是并不开心。

不爱我？不爱我？！！！你在说什么？是因为在责怪我，还是事实就是如此！从未真正得到过你的爱意却害怕得将你杀死的我像一个小丑…不对，本来就是小丑。

但是，好糟糕好可恶好难受我好恨你好恨你好恨你好恨你好恨你好恨你好恨你好恨你好恨你……

长谷川沢介！你怎么可以这么残忍！

阴晴不定才是小丑的代名词。

但果戈里此刻却是真的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只能任由心底疯长的恨意和自那个人死后就被埋藏许久不被珍视的可悲爱意疯长。

爱？恨？

情感只会束缚飞鸟的翅膀。

正如长谷川沢介说的那样。

所以他不知道，他根本不知道为什么，明明长谷川沢介说了那么过分的话…可是那样令人厌烦，令人心颤，令人为之着迷的爱意种子自那句话起便疯狂植根，几乎要穿透小丑的心脏。

枯枝新发的枝叶扭曲转折化筑成囚牢，锁住小丑鲜活跳动的心脏，无端之处生出一张黑色笑脸嘲笑其中之人的愚蠢。

那是一种比之前，远比之前更甚的枷锁。

无声的枷锁。

被宣告爱意结束之后飞鸟潜意识里自觉戴上的新的枷锁。

心的枷锁。

为什么要告诉我你根本不爱我！！！

杀了你、我要杀了你…但是，这好像根本不能解决问题。

…因为我已经体验过一次了，那种全身如同破镜成齑的痛苦。

那种在夜中翻来覆去睡不着，抱着你的头边哭边笑荒诞离奇的痛苦。

“和我一起——打破这个被人约束着的虚假世界啊！”

长谷川沢介真诚地对他发起邀约。

“追逐自由——我和你共同渴求的自由！”

果戈里眸光微黯。

那张精致的脸上神色静止，似乎真的陷入某种沉思，片刻后，男人才带着黏腻厚重情感沙哑开口。

“…啊哈哈，不愧是让我那么喜欢的沢介…真是和我完全契合的想法呢。当然，我可以答应哦。”

“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果戈里扯出一点带着疯意的笑容。

“如果让我发现你有一点羁绊住我，我一定会杀掉你哦沢介，第二次。”

“当然，我亲爱的飞鸟。”

长谷川沢介轻叹一声。

“我随时等着。”

-

他的反应，全在长谷川沢介的反应之内。

每一句话都在他的计算之下…唯有一点，他没有想到。

果戈里对他的喜欢远超出他的预料。

两个小时，从谈话结束到坐在豪华舱休息的这两个小时以来，他们甚至连一句话都没讲过。

但是，果戈里一直在偷偷看他，假装不小心弄出一些奇怪的声响吸引他的注意力。明明不愿意被他抓住，但是又不甘心他真的不看他了、不爱他了。

明明他的记忆里，还停留在长谷川沢介最最爱他宠他的那一秒。

好像就是上一秒。

长谷川沢介对此只是假装没看到，心里却对那挥之不去的炽热目光很是头疼。

…你这只蠢鸟。

没人要给你上锁，一直都只有你自己在折断自己的翅膀。

当然，能折断你翅膀的人也只有你自己。

…但是这一点，你真的意识到了吗？

长谷川沢介转头百无聊赖地去看窗外的云，始终没把视线分给他。

不过话说回来，果戈里是一个怎么样的人呢？

他曾经说过他在杀人的时候也会感到难过，因为他尚有人类的情感在，他能体会到杀人时的那种痛苦，但他依然会去做，因为被这种情感束缚对他来说也是一种不自由。

果戈里所追逐的自由是一个多么可悲而又远大的理想与梦境，也正因此他付出了太多太多，即使最后的结果并不是他想要的，但他一直都在为之努力。

只是，不可能的。

绝对的自由，实在是太不切实际了。

唯有相对的自由…

长谷川沢介阖眼。

他忽然便不想做那困住飞鸟的囚笼了。

要做，便做长空之中的又一只飞鸟，盘旋于白云之间，自由地翺翔。

自由。

也是他所深深渴望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