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2/2）
沙果林是皮园公社的果林地，都是在平缓的矮山坡的山地种植，远远看去粉粉红红不仔细看还有点像海棠，想到海棠果的模样，这又或许是一家子亲戚也说不定。
不管什么花都是多了成片才更好看，大家走了这大半天原本是有些疲乏饥饿的，但看到这满山的花海世界顿时又觉得很值。
午饭大家吃的都比较早，谁让大家都没吃早饭就出门了呢，刚十一点多就饿的不行，索性就各自从包里拿出饭盒，找了几块大石头坐着当凳子说说笑笑开始填肚子。
带路的半大孩子叫剩子，今年十四岁却已经不上学，听他自己说在地里干活儿能拿五分工分，今天带这些“城里人”看景算是他十四年人生中见到的最大的新鲜事儿。
剩子带路很负责，甚至还给大家介绍了很，多本地的野草野花，大家吃饭时自然不好只让他看着，所以几个带饭富裕的同学都分出一点食物凑出一顿午饭算是谢他。
小男生大概是被长辈特意叮嘱过，哪怕看着杂粮馒头咽口水都没有伸手，只说回家就能吃饭怎么劝都不接那个饭盒。
班长林长武不愧是本班最会来事儿的人，笑着对剩子道：“吃吧，下午我们还要拖你带路去公社坐车，你要不吃饭我们也不好意思再拖你带路，我们人生地不熟的，自己走再迷路咋办？”
剩子摇头：“我回家吃，我妈肯定会给我留饭的，等我带你们去公社回去吃就行，我要是拿了你们的干粮，我妈得揍我。”
孩子当真是淳朴老实极了怎么劝都不接饭盒，南曼这一行人原本没打算去剩子他们大队的，可看着孩子不吃饭于是便决定先回去怕让剩子吃饭，总不好让人孩子饿着肚子再陪他们走十几里地算上孩子再回去的路那就二十多里了。
剩子所在的大队叫小吴屯大队，这个名字让南曼想起自己老家改了名字的奋斗大队，奋斗大队据说以前叫张家屯来着，这年头还保留着朴实无华的旧称当真难得。
一行人到达小吴屯都快十二点，走到村子就已经十二点多刚好是饭点，种花家的人讲究饭点不登门的礼数，所以大家没往村里走，只是告诉剩子让他回家先去吃饭，大家要去看看田园中农民兄弟们的奋斗成果。
剩子看大家不进村干脆一溜烟跑回家，他人虽小却也是知道这么些大学生来他们村子要是不让人进门，那大约不光是他妈要揍他，他二大爷估计也得给他两鞋底。
他二大爷就是分派他当向导的大队长。
“妈，城里那些大学生在咱们村子外不进来，我叫不进来～”
还没进门剩子就开始喊妈，他这是提前报备一下，免得待会儿挨说。
“咋不进来呢，你二大爷还特意让你二大妈去回家烙饼了。”剩子妈从厨房出来就看到自己大儿子跑的一头汗回来。
“那些大学生都自己带了饭，他们是吃完才来的。”
“你没吃人家东西吧？”剩子妈听完这话脸一肃，这年头粮食金贵谁家都不会让自己家孩子随便跟人要东西吃。
当然上门做客除外，但今天在小吴屯人看来南曼他们一行人就是客人，这绝没有让客人请主人吃饭的道理。
“没，就是我不要他们的吃食，他们才送我回来，妈，有吃的没，我吃两口就找哥哥姐姐去，他们说下午要回去，晚了赶不上回去的车。”
“在锅里呢，你先吃，我让你爸去你二大爷家说一声。”
剩子爸在后院收拾菜园子，已经听到儿子的声音，还不等剩子妈喊人就自己过来了：“他们在哪儿待着呢？”
“就在村口的红薯地那里看庄稼呢。”这城里人也是啥都稀奇，这庄稼有啥可看的，剩子心里都琢磨半天这事儿了。
小吴屯的大队长姓刘，是剩子爸本家堂哥，这正在家等客人来却一直没等着，他也不是不知道事儿的，估摸着就是人家那些大学生不好意思来，正打算去村外看看却不想刚好碰上自己堂弟过来。
“人家既然来就咱们这里那就不能当不知道，吃过饭了也得请人喝口水。”
大队长不愧是大队长，他可是知道这些大学生都是要当“干部”的，平日里见一个都见不到，这会儿来了一群怎么着也得请人过来坐坐。
“当家的，这饼子还烙不烙？”队长媳妇儿从厨房里探出头来，她有些心疼粮食，尤其是这青黄不接的时候家里真是不宽裕，但她一向习惯听丈夫的，同时心里也知道这时候不能丢小吴屯的人所以还是用了最好的粮食。
“烙吧，人家不吃咱们也得吃，先烙出来，再把大闺女送回来的红糖找出来弄点糖水，我这就去把人请来。”
看着丈夫离开，大队长媳妇吩咐两个没结婚的儿子道：“家里喝水碗不够了，你们俩去村里借一借，怎么着也得凑够二十几个。”
“哎～”俩儿子一溜烟就跑出去借碗去了。
光有饼子还不行，队长媳妇让小闺女子把摘好的韭菜洗干净，吩咐她拿家里最后一点粉条做个韭菜炖粉条。
南曼和同学们在农田边上晃悠，一群人她看得最仔细仔细，说实话班级里也有出身农村的同学就比如柳芬，但这时候能上大学的还是以城市学生居多，大家平日里还真没怎么观察过农田，虽然稀奇却也不至于像南曼一样啥都要观察一下。
六十年代农村机械化水平低，几乎还是处于“精耕细作”的小农生产模式，这田地伺候的就格外仔细，哪怕没有农药这一排排庄稼中极少有杂草混入。
南曼看了半天，总体感觉人家这地种得很是精心，庄稼长得也不错，只不过可能是这里的种子不太行，看旁边那麦地已经快结穗的麦苗就知道这麦子产量不高。
“我说大学生同志，你们咋不进家门呢，咱们可是等了好久了。”大队长和剩子爸速度很快，这一小会儿赶了过来。
一行人大约也是没被这么热情的拉着去做客过，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道咋拒绝好。
这时候还得班长林长武出马，看这架势就知道不好拒绝，只能笑道：“老乡您好，我们这已经给你们添麻烦了，不好再耽误你们吃完饭干活，要是方便的话就跟您家讨碗水喝。”
听这话，大队长笑哈哈道：“方便，当然方便，去我家耽误不了啥事儿。”
老乡们的热情不太好拒绝，一行人就跟着大队长来到他家，因为人多就没进屋，又加上南曼一行人坚持不在老乡家吃饭，最后干脆就在门口的大树下聊了起来。
大队长家的红糖水南曼他们都没拒绝，感觉这要是再拒绝就该伤人家老乡的心了。
听着班长介绍他们是A大的学生，大队长一脸敬佩的感叹：“这都是状元啊，来咱们小吴屯可是要沾沾文化人的气儿喽。”
乡下人爱热闹，听到动静后左邻右舍都围了上来，你一言我一语的问着很多他们感兴趣的话。
这些话题或许在城市居住的人听起来感觉好笑，但像南曼和柳芬这些老家在农村的人却觉得亲切，因为他们回家时老家的亲人就是这么问的。
因为有这个原因在，南曼和柳芬是班长之外回答问题最多的人，尤其是南曼因着此时对种地的事儿很上心，所以也会主动问老农们一些农田的问题，这在老乡眼中就是格外亲切的举动。
而说到种地的话题气氛也就更融洽，在场的老乡有一个算一个都能说上几句，一时间大队长门前欢声笑语不断。
剩子在家吃了两口饭就跑到他二大爷家，看到这热闹的情形不由懊恼自己应该动作再快一点，城里的哥哥姐姐们似乎有了“新朋友”是不是不需要他当向导了？
南曼一眼就看到了在一旁踌躇纠结的剩子，她趁着大队长和班长他们聊的起兴就悄悄走到剩子面前：“吃完饭了？”
“嗯嗯，吃完了，姐姐。”剩子是个机灵孩子，虽然不知道这些大学生叫什么名字，但他叫哥哥姐姐总没错，再说眼前这个姐姐他记得最清楚，上午就数她爱问种地的问题，可是让人印象深刻。
“下午你要去上工吗？还是跟我们去公社？”南曼怕耽误这孩子挣工分的正事儿，虽然她感觉这孩子似乎更愿意和他们一起去公社，但总要提前问问。
剩子咧嘴笑：“我带哥哥姐姐们去公社。”
“那就麻烦你了。”
因着南曼他们还要赶车回学校，大队长他们虽然不舍却也知道不能耽误，而且他们也要去地里上工。
这时候的人很淳朴，只认识半天也算是朋友，告别前同学们纷纷表示要是村里人有事儿去城里可以去A大找他们，这两年他们只要是上学的时间段都能找到他们。
大队长听了这话很感激，虽说这年头他们去京城附属的县城机会都很少，更何况那是京城，但真有事去的时候一般都是遇到难事儿，多认识个人多条路，更何况人家还是大学生的路。
“剩子，好好给这些哥哥姐姐带路，别淘气，等回来今天给你算满工分儿。”
想了想又不放心道：“要是车提前有了就带他们赶紧回来住一晚，明天再走也行。”
“哎，知道了。”剩子欢快的应道，他可是很尽职尽责的向导，才不会让哥哥姐姐们耽误时间赶不上车。
去公社的路上，剩子还给南曼普及了一下农村人锄地的诀窍：“刚开春发芽时，得把一些小草尽快锄干净，后面再长一茬时就得用牛犁地锄草，这些草都得捡干净扔出去，不然过两天又活了。”
南曼点头表示记住了，她之前锄草很多细节没注意，这回都要记一下。
“我看你们这里家家户户都种果树，那片沙果也是你们队的吗？”
剩子对这个也清楚：“那不是，沙果林是公社的财产，我们也有沙果林不过就十几亩，成不了气候，公社那片都是卖到京城供销社的。”
“哥哥姐姐，你们爱吃果子不？爱吃的话就秋天来，咱们这里夏天和秋天果子特别多，卖不上价钱都坏老多，你们要是稀罕就过来吃。”
大家听了剩子的话都笑着道：“有机会一定来尝尝。”
南曼知道同学们是客气一下，毕竟谁能好意思特意跑来吃人家老乡的果子，但南曼她却是真的动心了，倒不是想占人家老乡便宜，而是她想淘换几棵果树栽在农场空地上。
还是那句话，能省一点是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