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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9章 孔雀(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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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即将死去的男孩——现在像个青年了——买了一瓶水和一根火腿肠,耷拉着手和肩膀,朝深处的岔路口走过去。

墙根下有两只一个多月大的小黄狗,头抵头地挨在一起睡觉。

长发青年把火腿肠从中间扭开,放到其中一只小狗鼻子前,两条狗像听到闹钟一样醒了过来,立即埋头开始吃。

何已知又把矿泉水扭开,倒了一些在碗里。

雁行远远地看着他的背影,一个疯狂的想法出现在他的脑中。

一开始只是一个小小的念头,但很快变得足够大。

杀人不足以宣泄他的仇恨,他要用更残忍的方法,亲手折磨他。

在青年站起来回头时,雁行离开了。

他不能现在走上前去打招呼,他现在的状态像一只野鬼,更别提还有一身丑陋的疤痕,那可以吓跑任何人。#

雁行丢掉了家里的刀、剪子、钢叉,不在乎戒断反应会让他痛得死去活来。

他找了一家足够有勇气在刀口上下针的刺青店,花了六万块把腰腹和胸`前的痕迹遮掉。

纹身机的针头每秒出针110次,一分钟就是6600次,一小时就是39万次。

那只孔雀从描线到上色总共花了纹身师21个小时,也就是说在他身上扎了830万针——这还不算上色时使用的12个针头同时出针的排针。

他回到弦月街,等了整整一周。

何已知没有再出现,直到那天晚上——

雁行带着Capta和教父做完检查,在街上遇到了绝对不该出现在这的侯灵秀。

如果不是那小孩染了个火鸡样的头发,雁行根本不会多看一眼,也不会发现他居然是自己的表弟。

而最终让雁行决定开口叫住他的,是那小孩摆弄手机时,一副要哭的表情。

但他显然低估了未成年人灾难的程度。

侯灵秀不仅放跑了他的狗,还划破了他的衣服,让他最不耻于见人的身体明晃晃地暴露在空气中。

好在新纹好的830万针的图案鲜艳得要命,完全看不出

然后,罗威纳和边牧就把何已知送到了他的面前。

雁行不由地发出惊呼。

当青年在他眼前扑倒,他只能勉强控制自己的声带。

“你没事吧?”

——这样摔死可太便宜你了。

“受伤了吗?”

——如果有,我会治好你,没有也没关系,反正我会伤害你。

那是半年以前。

从春天到冬天,这条巷子都没什么变化。

报刊亭开着。

雁行推轮椅过去,看到一本娱乐杂志摆在最显眼的位置,封面上最大的标题写着:揭秘!博影少爷想拍的“犬敏捷”究竟是什么?

底下用圆圈嵌上去的配图是一张何已知和Capta冲线的照片,来源是KC犬业协会的官网。

“你认识那小子吧?”卷帘后面的老头突然探出头来,把雁行吓了一跳。

他下意识地点了下头。

“那这个你拿着。”老头拉开半阖的卷帘,从亭子里拿出一沓捆好的《新时代戏剧》,“这书除了他根本没人要,我也懒得退,都给他留下来了。”

卷帘拉下。

雁行提着一兜杂志回了蓟北,他没有给何已知带东西的打算,但他也没法给老人解释。

自从上一次在何已知面前崩溃以后,他就再也没有来过这边。

房子的修复和搬运东西,都是靠远程沟通或是交给其他人做的。

小时候住在这里,是他迄今为止的人生里唯一没有痛苦的时光。

所以他在买下房子改造时,专门请设计师保留了老的屋顶和结构,

但现在那些都被一把火烧光了。

还有那棵陪伴了他童年的流苏树……

雁行不想看到新修的屋顶,低着头将轮椅推进房子。

客厅的窗帘没有拉好,他一转眼瞟见院子里有一个模糊的黑影。

起初雁行以为是盗贼,或者歹徒,心想:好极了,正好我需要一个杀人或者自杀的理由。

他拿起桌上的刀,来到落地窗前,挥手拉开窗帘——

那不是人。

那是一棵树。

在原来流苏树的位置。

“这不可能……”

刀落在了地上。

雁行猛地转动轮椅,冲出家门,绕到院子后面。

一副不可思议的景观呈现在他的面前。

流苏树砍倒后留下的树桩被从中间劈开,从中间长出一棵细长的小树,大约有两米高。

小树的主干只有人的两只手合拢那么粗,看上去摇摇欲坠,被四根插在树桩边上的竹竿固定着,上面绑了麻绳。

树顶的细枝也被细心地缠了线,固定在院墙顶上,分担主干的压力。

劈开的树桩里填了枯叶和修剪下来的侧芽。

院墙边上放着铁桶、铲子、锯子还有很多种不同的袋装肥料。

桶上用透明胶布贴了一张纸,写着:私用,勿拿。

字迹清丽俊逸。

雁行将轮椅推过去,在桶里找到了一本日历,上面密密麻麻的,全是和桶上一样的笔记。

何已知的笔记。

不同的日期修枝、状态、是否有病、有虫……

他把日历往前翻,从7月份开始,几乎每一天都有记录,只有几个周末是空的。

雁行很快就发现,那全都是他们出城比赛的日子。

答案再明显不过了。

每天天不亮就起床……来回三个小时……从夏天到冬天……刮风降温也不间断……

几乎所有人都奇怪过,明明有那么多科学有效的健身方式,为什么何已知偏偏执着于吃力又不讨好的骑车——

因为那根本不是为了锻炼。

起风了。

蓟北一向风大,但羸弱的小树却在其中屹立不动,所有枝干都被绳子和线固定得稳稳当当。

雪花吹进了眼睛,眼眶迅速地变红,雁行低下头,按着自己的脖子,锋利的喉咙在手心下快速地滑动。

当他无论怎么用力,都只能发出嘶哑的气音时,雁行知道……他又失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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