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海边的中级赛2(2/2)
这是和刚才山竹完全一样的路线,但也许是因为太久没训练,小白狗在绕杆时出现了跳杆的情况。
“1加0,1分。”雁行冷酷的声音随即响起。
“明明不是专业裁判,但是眼神真好啊。”大象也没有气馁,反而开着雁行的玩笑,蹲下去把Alex抱起来安慰。
紧接着是山竹的第二次出发,他选择用中间的红色跨栏接6号跳远架,但因为助跑距离和速度不够,妲己并没能跳过去。
“0加0,0分。”
“为什么是0分?”山竹大叫。
“因为你红色跳跃掉杆了。”雁行说。
大象接过话茬解释道:“斯诺克里不存在失误和罚分,只有完成和失败,只要有瑕疵就是0分。”
这一轮,大象和Alex小小地扳回一分。
第三轮,也是Openg的最后一轮开始。
大象再一次选择和山竹一样的路线,中间的红色跨栏接6号跳远架,Alex轻松地完成。
“这是在挑衅吧?”山竹忿忿地说。
现在的比分是11比8,他只要完成跳跃再加一个3分以上的障碍就能取得这个阶段的胜利。
但大象的做法分明是逼他再次挑战跳远架。
使用过的红色跨栏无论得分与否都不能再用,但0分的障碍物可以再次挑战。
“被你发现了,”大象笑着说,“心理也是战术的一部分。”
他都说到这份上了,年轻气盛的山竹自然是选择应战。
他们已经用掉了左边和中间的跨栏,只剩下最右边的红色跳跃,但是跳远架在最左边,中间需要穿过很多障碍。
他可以引着妲己慢慢过去,但那样助跑速度不够,同样通不过跳远架,所以他必须让妲己跑起来。
而快速在障碍物中穿梭,需要训练师对犬只极其强大的控制力,一个不小心就会失败——
就像现在,山竹让妲己绕开挡在路中间的3号隧道,但没有控制好角度,直接把长毛犬送到了一个跨栏面前跳了过去。
那是4号组合障碍两个跨栏中的一个,眼看着奔向跳远架的计划已经失败,山竹灵机一动,把妲己叫回来,反向跳过另一个跨栏,完成了这一轮。
他紧张地等待着裁判宣布结果。
“1加4,5分。”雁行顺便解释道,“Openg中线路由选手自己设计,不区分障碍方向,所以从任何方向完成都视为成功。”
山竹松了一口气,感慨:“太惊险了。”
比分定格在11比13,他和妲己在Openg阶段取得了领先。
“这就是斯诺克的魅力啊!”大象说,“别高兴得太早,我们还有翻盘的机会呢!”
短暂的休息之后,雁行宣布:“收盘桌激活,Closg开始。”
仍然是大象先上场。
“走,Alex,给他们露一手!”
他们跑起来就像何已知记忆中一样流畅,自如,其中最引人注目的,就是小白狗快乐的表情。
前几个障碍完成得非常好,到5号隧道时,大象渐渐地跟不上Alex的速度,他停在隧道入口,用口令指挥出来的小狗。
Alex在没有主人引导的情况下灵性地跳过跳远架,但没能找到S杆的入口。
大象把他叫回收盘桌。
最终他们在Closg拿到了20分,加上Openg的11分,总分31。
该山竹上场了。
Closg的起跑点是由选手在Openg的终点决定的,也就是说妲己需要从4号跨栏回到2号隧道,再开始按顺序完成障碍物。
为了防止返程过程中误做其他障碍,山竹选择带着妲己从起点线外围绕过去,结果阿富汗猎犬把起点线上的收盘桌当成了停留台,直接就跳了上去。
雁行:“比赛结束。”
“这不算这不算!”山竹语无伦次地辩解,“这是一个意外,我还没准备好……”
雁行看向大象,后者抱着Alex:“没关系的,这不是正式比赛,你重新开始吧。”
山竹和妲己回到4号跨栏,这次山竹很小心,没有再犯低级错误。
因为斯诺克不设置时间限制,所以妲己的沉稳和准确度占了很大优势,他们不紧不慢地完成了所有障碍,拿到Closg阶段的满分,27分。
整场比赛的比分是31比40,山竹取得胜利。
他开心地抱着妲己跳起来:“太棒了!”
“你也放水放得太过了吧。”雁行看着坐在地上鼓掌的大象。
小白狗的主人笑道:“培养信心是好事啊。”
中午,他们离开训练场去比赛场地报道。大象也和他们一起。
这次的场地是一个室内场馆,不是海边让侯灵秀有点失望,可室内赛场的环境和设施无疑都更好,不用担心天气影响。
而且对于山竹来说也是好事,因为室内不会出现野生的猫科动物。
何已知在工作人员里看到了穿着FCI制服的人,然而并不是安妮。
报道完,他们问需不需要志愿者,对方表示很感谢,但人已经够了。
赛场所有的设施都在封闭消毒,不允许使用,于是众人又坐上车,回到上午的训练馆,为第二天的比赛做准备。
这一练就练到了晚上,眼看着所有人都弹尽粮绝了,大象主动说:“我去给大家买水。”
他下午也一直没有休息,不断地给山竹讲解斯诺克的细节。
比如在做红色跳跃时掉杆,可以第一时间换到别的红色跨栏再做一次,避免扣分,又或者Openg的结尾要注意控制在2号障碍附近,这样开始Closg时会有优势……
雁行正在和PVC讲技巧,给何已知使了个眼神。
青年意会地追上去:“我和你一起。”
“太好了。”前壮汉欣然接受。
“去便利店吗?”
“不,这边有自动贩卖机。”
贩卖机的按键不太好用,成功一次需要按好几下,而每按一下又要等一段时间才有反应。
付完款的何已知只能空手靠着墙,等它慢慢地把饮料吐出来。
在仓库他们经常猜拳买水,何已知没少输,次数多了就把每个人的喜好都记住了。
山竹和侯灵秀首选可乐,PVC喜欢冰红茶,雁行一般只碰矿泉水和咖啡……他自己无所谓,跟在某一种后面加一就可以。
大象站在走廊上呼吸新鲜空气,路过的工作人员都亲切地跟他打招呼。
“我以前在这做过兼职,”他告诉何已知,“训犬助教,主要工作是在外面发传单,拉一个客户办卡就有100块钱的提成。”
“办卡的人多吗?”
“完全没有,”大象自己也觉得好笑,“可能是我脸皮太薄吧,干了一个月,就拉到一个人。”
“雁行是我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客户。”他说,“但是我也没帮到他什么。”
“但是他帮你赚了一百块钱。”何已知扯起嘴角。
“不止!”大象用手指比了个数字,假装说悄悄话,“他还给了课时费呢。”
自动贩卖机咚咚吐出两瓶水,两个人能各拿了一瓶。`
大象拧开瓶子喝了一口,露出有点怀念的表情:“他学东西太快了,而且特别独,所有东西都自己查,别人看不下去的资料他也都能看懂。临榆岛现在用的斯诺克规则还是他当时给我翻译的版本呢。”
“那是什么时候?”何已知问。
“好久了,得4、5年前吧。”大象想着想着又笑了,“那个时候Capta才这么点大,比戈多还小。”
“雁行是真的狠……最先从拒食开始训练,人家都用狗粮坚持30秒,他用炙烤的牛肉放在Capta面前,还让它闻,但是不准吃,你就看见那小边牧眼泪汪汪地坐在那,口水瀑布似的往下掉,雁行拿着纸巾帮它擦,就这样从几十秒到1分钟、3分钟、10分钟……你信不信现在雁行放一块肉在没吃饭的Capta面前,然后他转身走出这个房间,过半个小时回来肉还在那里?真就这么夸张。”
“我相信。”
何已知也笑了,他刚到蓟北时,常常怀疑Capta是不是成精了。
但是即便是这样的Capta也有叛逆的时候,他想到雁行说的,Capta不听他以外其他人的指挥,直到遇到何已知。
真是不可思议。
“咚咚——”自动贩卖机又响了。
这次是两罐可乐。
何已知捡起来,塞进塑料袋里。
“为什么雁行会在这里训狗?”他忽然想到问。
毕竟这离蓟京还是挺远的。
大象缓慢地晃了晃脑袋:“不知道,那时他好像住在临榆公园那边。”
“临榆公园……”何已知一愣,“那是不是有个冰场?”
见大象点头,他突然想起来了,为什么他会觉得“临榆岛”这个地名听上去有点耳熟——
并非是来过忘了,而是在他之前搜索雁行资料的时候,里面提到过,临榆岛冰场是他最开始练习滑冰的地方。
“真是,哎,”想到雁行的运动员经历,大象叹了口气,忍了一会才说下去,“他刚出车祸的时候,把Capta送到我这寄养,我说去看他,他也不让,好长一段时间没有消息。”
瘦下来的壮汉揉着自己的脸:“一到这种时候,就特别想抽烟。哈哈,我不得肺病谁得?”
走廊外有保洁拿着水管冲草皮,为了盖过水流的呼啦声,他提高音量:“雁行什么都不说,搞得有一段时间,我以为Capta要成为我的第一只中型赛犬了。还天天带着它跑赛环。”
“咚!”
最后一罐拿铁咖啡掉了出来,何已知蹲下去,单手捡起。
“你说什么?”他皱着眉问。
大象没懂他的意思:“开玩笑的,因为当时他一直没消息嘛,让我干着急。”
何已知一字一顿地重复了一遍:“Capta可以跟你跑?”
“当然了,它是最聪明的。”
一阵风把保洁浇花的水吹了进来,两个人都猝不及防地被浇到。
“你没事吧?”大象问。
“没事。”何已知抓了抓头发,把粘的水甩掉。
“不,我是说,”大象指着他的另一只手,“你快把易拉罐捏爆了——”
两人一打开训练场的门,就听到山竹的嚎叫:“你们终于回来了,我要
渴死了!”
这几乎是每次买水都会固定发生的对话。
“抱歉抱歉。”
大象好脾气地提着塑料袋给他们发饮料。
何已知拿出一罐拿铁,沉默地走到场边递给雁行,接着自己打开另一罐啤酒坐在一旁喝了起来。
身侧感受到雁行惊愕的眼神,但他没有解释,只是笑了笑。
他还没有动摇到需要借酒浇愁的地步,手上这个是大象喝完水觉得不得劲,习惯性地买完,才想起自己被医生禁止饮酒,于是推给他的。
听到大象说的,何已知先是觉得惊讶,不相信,但很快就反应过来:
他没有理由说谎。
而且他说的才是符合逻辑的。
何已知之前就奇怪过,Capta对其他训练师的拒绝说到底也不过是一种refal罢了,雁行怎么可能束手无策地纠正不了?
更何况,如此听话、机敏的Capta真的会拒绝雁行对它的期望吗?
只要想清楚这一点就明白了:
Capta之所以拒绝别人的指导,只听何已知的,并不是因为它选中了何已知,而是因为雁行叫它这么做。
——是雁行叫它选择的何已知。
他以为戈多是他的僚机,但其实Capta才是雁行的僚机。
他被骗了。
“你怎么了?”雁行问。
“回去说。”何已知如此回复。
回到酒店,雁行在楼下提醒了集合时间和要带的东西,就让大家各自回房,早点休息。
何已知从PVC手里接过阿狗,和Capta的牵引绳并在一起。
只有两只大狗,小狗不在,因为戈多粘着Alex不放,干脆就让大象把它带回去玩一晚上。
“你喝醉了吗?”雁行一进门就先声明,“我不会跟喝醉的人说任何事。”
“为什么?”何已知站在门口,解开两条狗的项圈,把它们放进房间。
“因为你会睡一觉醒来就像个冬瓜一样什么都不记得。”
“我没有喝醉,”何已知觉得既无语又好笑,“那只是大象买错的一罐啤酒。”
雁行盯着他看了一会。
“证明给我看。”
两条狗从他们脚下和床、轮椅的中间穿过,阿狗跳到窗边的沙发上,Capta紧随其后,回头看着他们。
剧作家从那目光中看出了担忧和警惕。
让喝酒的人证明自己没醉,就好比让正常人证明自己没有精神病一样困难。剧作家想。
但既然雁行要求了,他只能想办法做到。
带着一点不服气的报复心理,何已知关上身后的门,走到雁行面前,提起一只膝盖,单脚站着,弯腰在雁行唇上轻轻吻了一下。
这是他们的第三次亲吻,长发青年主动的第二次,但却是两个人都清醒、清楚地知道对方是谁的第一次。
何已知将两只手背在身后,贴着男子的唇线,在失去平衡前拉开一点距离,用眼神问:相信了吗?
雁行花了一点时间平复呼吸,擡眼时,发现青年已经自觉地退后两步,坐到了床边上。
和刚才无理袭击的样子判若两人。
“现在冷静了?”他问。
“一部分冷静了。”
雁行没有去想他说的是哪一部分,抿了抿嘴唇:“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大象告诉我他带Capta跑过。”何已知言简意赅地指出,“你说谎了。”
“这让你生气?”
“有一点。”青年顿了顿,“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这么做。”
他在说谎,他已经知道了。
在刚刚雁行没有推开他的时候。
“……你的猜测是?”
“你喜欢我。”
房间里有一瞬间很安静。
只有阿狗不断用尾巴在沙发套上扫来扫去的声音滋滋不绝。
“原来刚刚是为了求证这个……”
不知过了多久,雁行笑了笑,有些扫兴地眯起双眼:“那现在呢?你要跟我谈恋爱吗?”
看着那猫一样的瞳孔,何已知一下失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