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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导,你敢吗?(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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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在山里?”

沈烁打开车门。

远处,曲折的山路尽头亮着好几盏灯,依稀可以看见堆在路面的石块和泥沙,以及工人忙碌的身影,沈烁猜测前面应该是塌方了。

看来他们被困在了山里。

沈烁借着微弱的光亮,看见了在观景栏前站着的顾允珩。

彼时顾允珩正在打电话。

“下午我去了公司,后期在剪辑,你明天去盯一下。最近这几天天气不太好,外景没法拍摄,需要把配音往前提,等我回去了大家一起开个会。”

那头是程海,连声答应后,忍不住又问,“顾导,听你声音不太对劲,你还好吗?”

顾允珩说,“没事。”

程海犹豫后还是说,“你不说我也能猜到,今天是纪霖的生日,你又想起他了。顾导,当年没人知道直升机会出事,你不是故意的,他也不是给你抵命。”

“你该走出来了。”

顾允珩眼睫闪了两下,只说,“先挂了。”

塌方的路段在半山腰,车子停在半山腰的观景台,顾允珩站在最靠外的栏杆边,远眺港城金光璀璨的夜景。

港城是纪霖向往的城市,此刻的他也长埋在港城的山顶之上,日日夜夜望见港城的繁华。

顾允珩想起纪霖的脸,想起他信心满满地说,他要成为世界上最厉害的编导,他要写出最好的故事,再把它拍成最好的电影。

然后站上领奖台的时候,他要感谢他的两个哥哥,一个是亲哥纪枫,一个是他的师父兼哥哥顾允珩。

和纪霖相处的一切电影画面般闪过脑海,顾允珩垂眸望着城市的绚烂霓虹,手里把玩着一只冰面打火机,没有烟,烟被他刻意扔在了酒店房间。

沈烁踏上观景台的刹那,他如有所感地回头。

“醒了?”

沈烁停在他旁边,两手搭在栏杆上,两人的手肘似有若无地碰撞着,“怎么不叫我?”

“塌方了下不去,叫醒了也只能等着。”顾允珩看向他的手,“手还疼吗?”

沈烁,“一点。”

顾允珩别过脸,“你不该帮我。”

“嗯,”沈烁没跟他争,点头道:“看着你被砸进医院比较好。”

两人一同沉默在港城晚9点的山风里。

港城的灯火就在他们脚下,就在他们眼前,仿佛隔得很近,但其实很远。

山风泛着植被的清香和泥土的气息,温柔地拂过他们的脸颊,盛夏那点躁意无影无踪,却添上一抹空洞的怅惘。

不知道吹了多久的风,顾允珩开口道:“你想听听关于纪霖的事吗?”

沈烁淡淡道:“你说。”

“纪霖是我见过最有天赋的编导,他有各种各样的奇思妙想,同时,他对镜头,对画面有着最为精确的把握。”

“他大学还没毕业,我就带他在片场实习,交给他的任务他都做得很好,出其不意的好。”

“他有着非常远大的梦想,甚至有些不切实际,但我一直相信他可以实现……可他死在了他的22岁,一切正要开始的年纪,因为我的一个决定。”

顾允珩说得很慢,字字斟酌,沈烁能感受到他语气里的颤抖,他握住他的手心,想要给他一些力量。

“那时候我的第一部电影已经拍到最后,只差结尾的几个长焦镜头,无人机航拍的效果不太好,我们租用了一辆直升机。”

“本来应该是我上去,但那天他看我连着熬了几个晚上,状态很差,便吵着闹着由他上去,当时他刚毕业,我也想给他机会锻炼,就答应了。”

“谁都没有想到会出意外,我亲眼看见直升机坠毁在我面前,大火熊熊,扑灭后只剩下一地残骸,什么都没了。”

“是我害了他。”他说。

沈烁没见过这样的顾允珩,像是剥开粗糙外壳的果肉,内核柔软且脆弱。

“不是你。”沈烁望着他,“顾允珩,这个世界上有很多意外,你根本没有办法干预。”

“我们说白了只是普通人,命运却有着数不清的触角,轻而易举改变所有人前进的方向。”

沈烁说到这儿,也想到了自己,继而想起从顶端坠落的痛楚,回忆里的失重感加重他的恐高,他对俯瞰的景象产生几分畏惧。

他背过身去,自语道,“真的,只是命运不公而已。”

“不要把什么责任都往自己身上揽,太累了。”

顾允珩想着他的话,颇为出神。

沈烁拿过顾允珩手里的打火机,问,“烟呢?给我一根。”

顾允珩诧异,而后说,“没带。”

沈烁不信,“怎么会?”

“想戒了。”

沈烁只好把打火机还回去。

顾允珩望向他,“你上次说过比烟还上瘾的事儿多了去了,都有什么?”

沈烁对上他的眼睛,在昏暗的环境下,他的瞳仁依旧很亮,像是氤氲在水中的一抹月光。

他很快笑了,“当然是吃喝**,这都是经过时间检验了,经久不衰的。”

顾允珩很直白,“没意思。”

沈烁说,“太有意思的东西顾导承担不起。”

顾允珩来了兴致,“你说。”

“说的不如做的。”沈烁挑衅道:“顾导,你敢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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