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讲理（2/2）
陆卓衍刚要拒绝，棠月却点头同意。
坐上陆淮的车，陆卓衍沉默着，听着健谈的陆淮和棠月聊天。
虽然他平时的话很少，但吃饭那会儿，他的话更少了，沉默地吃饭，偶尔陆淮把他带入话题时，却会发现他在走神。
“说到哪儿了？”陆卓衍盛了碗鸡汤递给棠月。
今晚他不太对劲，棠月自然早就感觉到了，“说你潜水和飙车的事情。”
陆卓衍扯了扯嘴角，“前两年喜欢过，这两年忙起来，也就不热衷了。”
闻言，陆淮只是默默摇摇头，没说话，那两年陆卓衍潜水也好，飙车也罢，都挺疯的，不知道的以为他就是公子哥本性，无意中听许皓说起他在慈山的经历，猜到七八分那边的事情。
这里面或许也有和棠月分手的因素在，陆淮庆幸当时的陆卓衍还有许皓这么个朋友，可以说说那些过往。
见棠月挺喜欢乳鸽汤，他们走之前，服务员特意将一份新的乳鸽汤交给他们，原来是陆淮安排的。
家里最靠谱细心的男人，陆卓衍和陆淮相处也觉得舒服。
回到西山枫林，任凭他们怎么刻意不在意，但也不得不把一些事情说开。
厨房里，陆卓衍用砂锅给她熬了红糖水，守着那一锅甜滋滋的糖水时，下意识拿起一颗鸡蛋，敲碎了扔进锅里。
此刻的棠月蜷缩在沙发上，忍耐着腹部一阵又一阵的疼痛，很多年没有像现在这样痛经过了。
上一次还是高二那年。
当时刚和陆卓衍从傅家搬出来，那天下了大雨，她没带伞，又不想浪费时间等雨停，直接冒着雨跑回了家。
回家后洗了热水澡，浑身温暖，没觉得有什么问题。
可是当夜起了烧，生理期提早来，疼得她在沙发上起不来。
陆卓衍和她不同班，回家看见黑漆漆的屋子，以为棠月还没回来，转眼却看见了她湿漉漉的书包。
“你回家来怎么也不开灯？”陆卓衍拍开灯。
室内亮堂起来，同时照亮了棠月那张白得像女鬼的脸。
“你……你怎么了？”
棠月有些恍惚，咬着唇，挤出一句，“没事。”
听见‘没事’两个字，陆卓衍眉头紧皱，“生病了还说没事？”
可棠月还是重复着，“真的没事。”
那一晚，陆卓衍第一次看见了棠月羞涩的一面，曾经以为活得像个假人的棠月，原来也会露出普通小女孩的样子。
他也相当青涩，同样羞涩地帮她煮了红糖水，还好心地敲了个鸡蛋丢进去，变成了红糖鸡蛋。
棠月盯着那碗红糖鸡蛋看了很久很久，喝光了汤，吃净了蛋。
多年后的现在，陆卓衍才知道她与他一样，讨厌吃鸡蛋黄，可她从来没有表现出来。
就像她常说的‘没事’一般。
那时候的陆卓衍太年轻了，不明白棠月的没事代表了什么。
她不是在说‘没关系，她很好’。
相反，她是用这两个字来催眠，麻木自己。
那些难过的岁月里，她究竟对自己说过多少次‘没事’？
陆卓衍不敢去想，实在太过心疼。
陆卓衍把红糖鸡蛋里的蛋黄挑出来，蛋白留给她，棠月捧着碗，拿着勺子，小口小口地吃着。
“你是不是很失望？”最终还是棠月先问出口，心脏微微收紧，握着勺子无意识地搅拌糖水。
陆卓衍坐在她旁边，声线温柔，“还好，我不太喜欢小孩儿，也没什么遗憾，你还记得月牙糖那个什么杭思悦吗，小小年纪，就会撩妹了，要是有小孩儿，还得管东管西，麻烦死了。”
“哦。”棠月放下碗，等腹部那一阵绞痛过去，而后继续喝，“陆卓衍。”
大概是她的语气过于正式，陆卓衍不由得坐直了一些，“怎么了？”
“我们谈谈吧。”
陆卓衍接过她的碗，放到一边，“好。”
“我先说吧。”
窗外晚霞绚丽，棠月点点头，黑黝黝的眼珠定格在他身上，静待下文。
而陆卓衍却不急于开口，转而去了书房，过了半晌，才走出来，棠月不明所以。
他盘腿坐上沙发，与棠月面对面，“我之前看你出去游玩的朋友圈，总以为那几个月你过得很好，换了环境，每天都很开心。”
“但其实，傅小鲤。”停顿片刻，才又继续，“他对我们两个来说实在过于特殊，我过去没了爸爸妈妈，也没了外婆，但除了我舅舅之外，还是有对我不错的家人，比如陆淮和陆芷桃这些。”
“一直以来，你仅有的家人，只有他。”
“棠月，今后我们相伴，我是你的，你也是我的，我一辈子陪着你。”
寂静在房间里蔓延，棠月心脏微微发疼，胸膛微微起伏，深呼吸了两次才平静下来。
“迄今为止。”棠月坐直了身体，一字一句地说，“我不相信婚姻。”
这一点早有预料，陆卓衍心口只微微一麻。
棠月注视着他的眼睛，继续说，“我也从没想过生小孩。”
之前还抱着侥幸，陆卓衍心中叹口气，虽然早知如此，但她这么正式提出，还是有些措手不及。
“那几天，一直看着你，你眼里的期待，说实话，我很恐惧。”
陆卓衍垂着眸子，抿紧唇，“什么意思？”
棠月拍了拍他的手背，“你听我说完。”
陆卓衍眼神平静地望着她，听她继续说，“我很恐惧会成为妈妈这件事，因为梁舒余告诉我，女人步入婚姻，社会对她们的规训变成了她是不是温柔的妻子、贤惠的母亲，忽略她本身的价值。”
“一旦成为男人的妻子，孩子的母亲，他们做任何伤害你的事情，都会变得天经地义。”
“我不会，永远不会。”陆卓衍铿锵有力的保证，擡手时，手里的东西顺着他的动作掉落，愣了愣。
看见丝绒盒子，棠月慢条斯理地拿起，在陆卓衍有些别扭的目光里打开。
盒子里装着枚精致的素圈戒指。
“棠月，除了不能保证我能活到什么时候，因为谁也无法保证意外，但在我活着的所有日子里，我永远不会成为你厌恶又害怕的那种人。”
“我父亲对我从小的教育里，恪守的第一信条，变强大的目的，是为了不被暴力控制，拳头不冲着弱者，不对着女性，拳头用来护身，用来保护自己最重要的人。”
“恪守的第二信条，身处困境时，学会与人相处，与自己相处，我的父母亲唯一能无条件给予我的东西，只有爱。”
陆卓衍拿出戒指，擡起她的手，落在她左手无名指的目光温柔缱绻，“棠月，今天，我把这些话，同样送给你。”
“这也是我唯一能无条件给予你的东西。”
“睡了我这么久，棠小姐，愿意给我个名分吗？”
虽然晚了一个多小时，但还是祝宝子们七夕快乐！
这是陆卓衍第一次正式告白。
周三晚上还会更新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