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八章（1/2）
第一百九十八章
桌上的人都知道沈妤妤是要点评叶旭淮了，所以大家都不着急，不仅没有急着吃，还饶有兴致地看着沈妤妤一一品尝。在他们看来沈妤妤的动作慢条斯理的、脸上神情不悲不喜，和电视上看到过的那些美食家如出一辙。
叶旭淮想追问厨艺大赛的事情，但是看到沈妤妤的筷子伸向了第二道菜，他震惊的表情再次变得紧张起来。
“师父，我哪里做得不够好吗？”叶旭淮看着自己花了最长时间的硬菜，有些忐忑，“我是按照你给的食谱做的。”
沈妤妤嗯了声，“刀工和火候的把控上确实比最开始有长进，不过还有些许欠缺。宝塔肉外弹里嫩煮得还不错，嚼起来软却不会失了嚼劲，汤汁咸淡适宜好下饭，这些都是你的优点。”
叶旭淮悬着的心稍微落下来一些，“那缺点呢？”
“缺点就是在炖肉之前没有用热油煎一下肉的表皮，这样成品品尝起来的时候过于单一。宝塔肉能遗传这么多年的原因不仅是外型似宝塔，就连给人的口感都是层层递进各不相同的，温热的汤汁传递给表皮、伴着表面焦香的口感是第一层，内里是炖的软烂微甜的肉，放凉以后好成型还能增加一些清爽的感觉，至于肉底下的梅干菜是最干脆的解腻效果。”
沈妤妤拿着筷子点了点宝塔肉，“刀工刚好到不会切断肉的程度，却不够干脆。这一点应该差点切断了吧，所以多出来一条刀痕，并且很多地方是来回好几次把肉磨开的，导致一眼看没有光滑的视觉感。”
叶旭淮看着自己花了半个多小时切的宝塔陷入沉思。正如沈妤妤所说，他不能很好地处理自己的力道和落刀位置，好几次都是差点切断的时候生生止住了手。可是在做这道菜之前他是尝试过很多次的，很少有成功的时候。
少年的眉头拧了起来，有些不解与失落。
沈妤妤看了他一眼，“你是奇怪为什么不能把切割面处理到完美的程度？”
叶旭淮点了点头，沈妤妤便指导道：“因为你的火候还是没有控制到最好，尝试越多你越能发现肉炖到那种程度能够一划就绽开，况且你太依赖冷藏后的肉变硬带来的切片的便利，要是能在肉刚出锅没多久切出环环相扣的宝塔来，你才算是真的熟练了。”当然到了那种程度，已经是什么都能切了。
软到不需要多嚼的肉往往因为吹弹可破而晃动，特别不好处理，难度越大对刀工的刻画才越深刻。
吴峰是亲眼见过叶旭淮的努力的，有好几次到半夜了他还抱着一本食谱在厨房研究，他一般不吃晚饭、为了不浪费食材都是吃自己做的不够好的食物。
想到这个孩子不过是个未成年，吴峰忍不住给他说好话，“会不会是菜刀的原因？”
沈妤妤看了他一眼，轻笑：“当然也有可能，菜刀钝了难切还容易让肉分叉。”她看向叶旭淮，颔首问，“是刀的原因吗？”
叶旭淮沉默了两秒，微不可查地摇摇头，“不是，菜刀昨天厨师长才磨过，师父说的没有错是我的问题。”
沈妤妤挑眉看向吴峰，吴峰不敢多说立马做出了投降的手势，“知道了知道了，我不插嘴你教徒弟的事。”
沈妤妤笑了声，没接话。
除了宝塔肉，桌上还有一道油光发亮的鼎仔鱼。这道菜也是需要一些技巧的，新鲜处理好的鱼放在炒香的葱姜蒜和香菜段上，淋上一层油开始闷煮。
鼎仔鱼不需要翻面，一面在小火慢煎下变得金黄酥脆，另一面被油温和蒸气蒸熟，吃起来那叫一个酥脆又嫩滑。这个季节的鱼都是刚捕上来的，新鲜得还闪着银光，再这么一蒸一煎、添了香味的同时保留下海鲜的原汁原味，吃一口再配上米饭，香得都快没了边。
这菜看着很鲜、味道也很正，沈妤妤吃了一口却品出了一些端倪。
“二次下锅了？”
她轻飘飘的一句，叶旭淮却是浑身一震，他一下子从自己的位置上坐了起来，“师父，我只是起锅的时候发现色泽不对就又放回去蒸了两分钟，这也会有影响吗？”
餐饮行业忌讳二次下锅，客人不满意的时候要么免单退货，要么就是起锅重新做一份，二次烹煮多少影响食物的口感；其次不二次下锅也是为了打消顾客对餐厅节约成本的疑虑。
叶旭淮自认为不算二次下锅，没想到沈妤妤这么敏锐，他一时间有些害怕。不管怎么说确实犯了忌讳。
沈妤妤没有责怪他，而是耐心地解释：“相隔时间不短当然很少有人能敏锐地察觉出来区别，但是不管怎么说你铺在底下的作料都会因为被翻过而没有最初的新鲜；你对于两次的烹饪确实处理的很好，鱼肉都很完整没有被锅铲炒散，不过你可以亲自尝试一下，用高温煎十分钟和高温煎八分钟、凉了一些以后再高温两分钟是有区别的，鱼肉的口感也会发生细微的变化。”
叶旭淮脸上的表情虽然有些许失落，可对沈妤妤却心服口服。
他一直知道师父很敏锐，不管是对食材的处理、烹饪时候的火候和时间以及菜肴的色泽香味，她都有自己独到的见解和经验，但他没想到她的味蕾一点儿不输于能力，能够吃出这么细微的区别的，他到目前为止没见过第二个。
其他的菜常规一些，沈妤妤没有一次性给叶旭淮灌输太多知识，稍微点评了一下就放过了他。只是她详细点评过的那几道菜就已经够叶旭淮学习很多了。
桌上的圆转盘转了两圈，沈妤妤擡手、掌心向下压了压，“先做下吃饭，你刚开始能这样已经很不错了。”
叶旭淮的心情总算是因为这么一句话高涨了一些，不过他没有立马坐下，而是对着沈妤妤的方向深深地鞠了一躬，“谢谢师父指点！”
很难想象平时很腼腆的少年居然有这么大的嗓门，正在看着美食咽口水的小邱被吓了一跳，赶紧侧身往旁边躲了躲，小声感叹，“这孩子怎么行这么大的礼。”
沈妤妤倒是没有跟他客气，点头应下他的感谢，“坐下吧，今晚早点回去休息，明天我教你点别的。”
“谢谢师父！”叶旭淮又大声感谢了一次，等坐下，他又很有礼貌地给桌上所有比他大的盛了饭。忙完以后，他才用试探的语气问沈妤妤，“师父，你刚刚说的厨艺大赛是怎么回事，我这样的也能去参加比赛吗？”
沈妤妤擡头看了他一眼，不解，“你怎么样？”
叶旭淮有点不太好意思地摸了摸脸，“我、我还没有找到自己的门路，厨师长说我只是学了你的东西，还不是我自己的。”
仔细一想厨师长说的并没有错，沈妤妤是他见过最年轻最厉害的厨师，但是能在这样的年纪达到她这样的根本没有几个。厨师是个需要很多经验的行业，很多人一辈子都在研究一道菜，也有人不愿意钻研不会思考所以一直只能默默无闻地在小菜馆工作。
叶旭淮觉得厨师长是已经有自己的做菜风格的，但是他不是，他接触烹饪也不过几年时间，根本没有能力做的这么好。
沈妤妤看着少年脸上的自愧不如，有些莫名地挑了下眉。
“为什么不是你的？”她反问，“既然已经是你学到脑子里的东西，怎么不能是你的。我想厨师长的意思是提醒你在学习我教的东西的时候也要自我思考，不能一昧的相信我。”
这点厨师长就做的很好。想要在竹沁轩当厨师最重要的一点就是用沈妤妤的菜谱，厨师长自这家店开业以来就很少做自己以前的拿手菜了。他不会像叶旭淮那样每次把沈妤妤的话当做圣旨，有些时候看到沈妤妤的菜谱上有自己不太了解的操作的时候他都会去问沈妤妤，会对她的步骤提出质疑。
还有一些时候他会表示自己的做菜步骤能让食物口感更好。
沈妤妤从来不会去打击他的信心，一般情况下她会和他探讨，让他同时做两道菜；在实在争论不出什么结果的时候她会自己动手。大多数时候厨师长会发现沈妤妤对食材的了解更深刻，她最是清楚食物的口感如何搭配融合。
有很小一部分的时候，沈妤妤也能从厨师长那边学到一些小技巧，或者是处理食材上的，或者是煮炖煨的时候不影响食材口感还能加快烹饪速度的。总之他们的关系不仅是老板和下属，还是能一起讨论精进的伙伴。
沈妤妤知道叶旭淮相信自己的话是因为尊重自己，但她还是希望有的时候可以听到他的质疑，就好比自己小的时候师父总是会一遍又一遍地问她做菜感想和问题，想的多了能力自然也就有了进步。
见叶旭淮还在发呆中，沈妤妤又道：“这次厨艺大赛不是多大规模的比赛，听说就是京市一些对下厨感兴趣的老饕自己举办的私人活动，稍微有些影响力，不过影响力不是很大。”
一听到京市两个字，叶旭淮打心里感到敬畏。他没有去过京市，那是两个月前他连想都不敢想的地方。
吴峰也是惊讶道：“京市的比赛怎么会请A市的厨师？”
沈妤妤耸耸肩，“具体的我也不是很清楚，主办方在微博里找到我问我愿不愿意参加。我拒绝了他们才退而求其次问我有没有收徒。”说着她看向叶旭淮，“我尊重你的决定，要是你不想去我不强求。”
叶旭淮只觉得自己的心跳一下一下地加快。
以他的年纪还不是很清楚京市的那些老饕意味着什么，但是他知道这是多么珍贵的一个机会。他知道沈妤妤在现在代表了什么，她不仅是娱乐圈的红人、更是圈里少有的能把餐饮行业做起来的人，她能得到的机会肯定是很珍贵的，对他来说可能一辈子都遇不到。
叶旭淮没有那么不知好歹，他赶紧点了点头，“我愿意的师父，我想去！”
沈妤妤满意于他的聪慧，点了点头，“那就去。”
叶旭淮努力克制着脸上的紧张和高兴情绪，没一会脸就憋得红红的。
桌上的其他人都为他感到高兴，尤其是都把叶旭淮当成半个儿子的姜絮英两人。
姜絮英给女儿和未来女婿各自盛了一碗汤，好奇问道：“比赛在什么时候？”
沈妤妤把汤挪给顾千屿，听到顾千屿对姜絮英道了声谢后才继续回，“还有半个月。”
半个月！
这听上去还有一段时间，满打满算下来却也没有多少时间可以再精进厨艺了。叶旭淮安静下来，时间上的紧迫让他整个人开始有了危机感，甚至好几次在吃饭的时候都开始走神。
沈妤妤将他的变化看在眼中，并未说什么。
饭局开始的时候听到沈妤妤点评了叶旭淮的厨艺，小邱还以为是叶旭淮做的真的没有那么好。等到亲自尝到以后她才明白，根本就是沈妤妤的要求太高了。
宝塔肉用筷子一夹、沾上汤汁入口的时候满嘴都弥漫着肉的醇香，每一块肉都炖的十分入味，不油不腻还带着梅干菜的清香。这道菜没有红烧肉趁热吃时候的黏糊糊甜滋滋，滋味却是一点都不比红烧肉差，甚至融合了冷菜和热菜的滋味，直接吃满口肉香，拌饭也能让人胃口大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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