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1/2）
第九十六章
顾千屿的长相让人不太能看得出年纪。
他长得帅，穿得随意一点就像还没出社会的大学生，走进学校都不会有人怀疑；穿身西装稍微做点发型又是妥妥精英男，矜贵稳重的气质在众企业家里也是卓群。
今天他恰好穿了一身高级定制的西装，走进商城就有品牌店热情相邀。
也难怪沈星述这个小豆丁会管他叫叔叔。
沈妤妤眼尖地注意到了顾千屿表情的变化，她拍了拍沈星述的小脑袋。
刚要开口就听到顾千屿轻笑了一声，语气柔和地说：“没关系。”
沈妤妤诧异地看了他一眼，又见他温和的眼神看过来，“可以跟你们一起上去看看吗？”
沈妤妤故意问他：“你不是来考察工作的吗。”
顾千屿好像没有听出她的调侃，有些认真地回答：“考察工作做得差不多了。我小的时候还没有电子乐玩城那些。”
明明是很普通的阐述事实的语气，沈妤妤却好像听出了几分可怜兮兮的味道，让她拒绝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那就一起吧。”准备领着沈星述往扶梯方向走的时候，沈妤妤回头对顾千屿道：“今天你们的消费都由我来买单。”
她眼睛亮亮的，带着一点故意把顾千屿和沈星述相提并论的狡黠。
顾千屿跟她对视一眼，在她回过头的时候，眼中的温柔都快能将人溺死。
电子乐玩城不愧是新广场最受欢迎的地方，从大门一走进去就能感受到这里的喧闹。
并不是游戏背景音喧闹，而是人多、小孩们聚在一起聊天说笑的声音。
沈星述光是站在门口就有些不适应了，他紧紧地拉着沈妤妤的手不敢往里走。这里的一切设备对他来说都是陌生的，唯二见过的就是夹娃娃机和摇摇车。
沈妤妤也不逼他，顺着他好奇又胆怯的心理把人带到了离出口比较近的对对碰玩具场。
坐在其中一辆对对碰机子的椅子上时，沈星述好奇地擡头看沈妤妤，“这是什么？”
沈妤妤耐心地给他讲解了一遍规则。
这个对对碰并不是要真人上场，碰的其实是机器上的棋子。
一台机器分成黑白两个区域，每一边都有黑白十颗手掌大的棋子，颜色相同的棋子是相互排斥的，颜色不同的则是相互吸引。
哪边先达到全是同色的棋子便是胜利。
台子正中间的底部是有一个刚好够两颗棋子通过的孔的，两边的人借助台边的弹簧让自己不想要的颜色去对手那方。
看了一遍规则，沈妤妤算是明白了。
这是个益智游戏，不仅需要眼力、脑力，还得根据对手拿的棋子颜色和他选择的弹簧来判断自己应该选哪个棋子才能不让对手得逞。
见沈星述兴致勃勃地已经开始上手研究，沈妤妤准备陪他玩一把。
刚要去对面坐，她就眼尖地扫到顾千屿看规则说明的模样，他眼中的好奇和沈星述如出一辙。
想到他刚才说的小时候没玩过的话，沈妤妤的脚步顿在原地。
“你陪沈星述玩吧。”她对顾千屿说：“帮我看一会他，我去兑币。”
乐玩城的机器是可以扫码的，但是每个项目都扫码未免太麻烦。
顾千屿倒是主动提出去兑币，被沈妤妤拒绝了，“我带我弟弟玩哪有让别人花钱的道理。”
说完沈妤妤就转身往前台方向走，她没注意到自己说别人的时候，顾千屿眼神微黯，透出一点晦涩不明的光。
兑币要一百个起步，沈妤妤索性兑了两百。
她是算好的，每台机器玩一次五个币，沈星述大概还能玩一个多小时，两百绰绰有余。
兑换的币被工作人员放进一个带盖的小篮子里，提着小篮子回去的时候，顾千屿和沈星述已经差不多分出了胜负。
只见顾千屿那边除了他手上的最后一颗，其他都是黑子，沈星述这边则是九颗白子加上三颗黑子。看到顾千屿拿着白子还要弹过来，小孩脑袋瓜倒是很灵活，抓起一颗白子就要给他来个同色相斥。
可惜沈星述年纪太小，再加上第一次玩这个又选错了弹簧，在他的白子还没有碰到中间的孔，顾千屿手上的那颗就已经窜到了他的领土。
两颗白子在沈星述这边的台子相撞，朝着两个不同的方向飞去，游戏机也在这时发出一声“ga over”的机械音。
低头看着自己这边全是白子，沈星述的小脸上划过怀疑人生的表情。
看到沈妤妤过来，他还擡头委屈地看着她。
沈妤妤笑了笑，安慰他道：“游戏嘛，输了很正常的，况且你的对手是大人。还要再来一局吗？”
沈星述仔细想了几秒，点了点头，“来！”
沈妤妤就又给他投了几个币。
这回沈星述学机灵了，他不仅学会根据顾千屿手上的棋子颜色选自己要用的颜色，还学会了有效地利用弹簧。一旦顾千屿用短弹簧他就用长的增加力道去冲击对手的棋子。
虽然小孩的准度和时机把握能力依旧没有对面好，但是他在顾千屿手下坚持的时间变长了。
最后还是他收下了所有的白子，可至少总体的棋子数比之前要少。
沈星述也不恋战，麻溜地从位置上跳了下来，他跑过去牵住沈妤妤的手。
顾千屿也从圆椅上起来。
“你弟弟很聪明。”他走到沈妤妤的另一边，很自然地从她手上把小篮子接过去，“接下去要玩什么？”
沈妤妤看向沈星述，“想玩什么？”
沈星述短短的手指往敲地鼠机上一指，三人就朝着那台机子走去。
他们走在一起的时候，沈星述和沈妤妤手牵手，顾千屿走在她右边，为了能和她靠得近一点还换了右手拿篮子。
从外人的角度来看就像极了一家三口。
打地鼠只需要一个人，沈星述拿着电子榔头认真专注地敲的时候，沈妤妤总算是找到机会能和顾千屿闲聊几句。
两人坐在距离打地鼠几米的台子上，这里位置挺好，既能看到沈星述那边的情况，说话也不会被人听见。
沈妤妤指尖把玩着一粒游戏币，说话的语调带着一点懒意和不易察觉的不解，“顾先生最近好像很忙，到了你这个职位，这些事情也需要亲力亲为吗？”
这些事情，指的自然是考察工作，包括当初去龙刚港村勘察地质。
顾千屿手上不知道什么时候也拿了一粒硬币。
灯光从头顶打下来，照在游戏币上时折射出一道银色的光，星星点点的光影落在顾千屿脸上的时候，好像把他柔和的表情都衬得凌厉了一些。
“我们是太久没见了吗？”他突然问。
这个问题让沈妤妤有点怔愣。
她摇了摇头，“没有很久。”
从龙刚港村回来之前他们才见过，要说见面，顾千屿绝对是除了沈家男子以外和她见面频率最高的男人。沈妤妤不懂他为什么会这样问。
顾千屿转头看她，眼中是零星的笑意，好似刚才转瞬即逝的压迫感是错觉一般。
不等沈妤妤继续问，他又开口，“你对我的称呼，像回到了我们初见的时候。”
“你是说顾先生？”沈妤妤说：“只是一个称呼而已。”
她自认为和顾千屿之间还是存在差距的，不管是身份，家庭背景还是资产人脉都不在一个层次。叫他顾先生确实有一方面尊重的原因，另一方面则是觉得他们之间的确还没有那么熟悉，能算朋友，却也还是有点陌生的朋友。
他们见面的次数，用一只手都差不多能数的过来，虽然每次见面的情况都很特殊。
沈妤妤觉得顾先生这个称呼无所谓，顾千屿不认同。
他神色颇为认真地看着沈妤妤，“我希望你是真心把我当朋友。”
沈妤妤下意识地回：“我有把你当朋友啊。”
顾千屿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将话题给兜回去，“那就不要叫我顾先生，你就从来不叫高可梨高小姐。”
“……”沈妤妤还是第一次见到他这么揪着一件事不放的样子，她忍不住小声辩驳：“这不一样。”
在高可梨身上她可不会感受到什么叫压迫感。
顾千屿并不追问她这句“不一样”是什么原因，他只是用一双黑漆漆的眸子安静地看着她，好似要把她的灵魂都看穿一般。
最后沈妤妤先败下阵来，她把手上的游戏币往顾千屿手里一塞，“知道了我的朋友，去给我弟弟投个币吧。”
顾千屿转头，果然看到小板凳上的沈星述朝着自己这个方向看过来。
他从小篮子里抓起一把币站起来。
走到沈星述面前，他微微颔首：“伸手。”
沈星述犹豫了几秒，伸出一只小手。眼看顾千屿往自己掌心放了五个游戏币，沈星述的视线不由自主地落到了他另一只手上。
他明明记得姐姐给这个叔叔一粒游戏币，为什么这个叔叔不把那粒游戏币给自己呢？
不过这个念头并没有困扰沈星述太久，因为下一秒顾千屿就转身走了。
沈妤妤本来还打算再问一遍顾千屿会出现在A市的原因，直到她百无聊赖地瞥到有个略微眼熟的人从外面走进来。
那人穿的也是西装，打着规整到一丝不茍的领带，他身边还走着一个白衬衫加西装裤的微胖男人。
沈妤妤在门口的墙上看到过衬衫男，正是电子乐玩城的经理，而那个西装男，她之前在龙刚港村的时候见过，是顾千屿的助理。
她刚才问的那个问题突然就有了答案。细想也是，京市豪门的新任家主什么时候需要满世界跑，光是他助理的实力就赶上普通公司的CEO了。
沈妤妤垂下眸子，似发呆似思索地想顾千屿常出现在她身边的原因。
“在看什么？”
耳边突然传来顾千屿的声音，沈妤妤连忙收回视线，“没什么。”
顾千屿好似没有看到她变化的表情，他面上神色如常，也不往其他地方看。
坐回她身边时他嗓音温润道：“刚才你不是问我，到了我这个位置是不是什么事都要亲力亲为？现在还想知道吗。”
沈妤妤：“……”
她确实是想知道的，可是直觉告诉她顾千屿之后说出来的话可能会改变两个人之间的关系。
她对感情的事不算太敏感尖锐，可莫名就是觉得顾千屿对她的态度已经超过了普通粉丝。她不讨厌他，却也没想过在这个世界经历感情上的事。
视线在空气中相碰的时候，沈妤妤突然露出一个称得上灿烂的笑容。
她从台子上随手将小篮子勾过来，“下次再说吧，等到下次见面你说不定又有新的工作了。”
顾千屿看着她从台上下来，眸光微滞。
掌心的两粒游戏币在手掌收紧的时候有很强的存在感，他就像拉住沈妤妤般不愿意松下力道，可心口始终感觉不到真实。
不管到哪个世界沈妤妤都是这样，她像阳光，热烈、色彩丰富却让人难以触碰，就算站在她身边也没办法真正拥有她。
顾千屿嘴角微勾，扯出一个淡苦的似自嘲的笑。
他分明最懂什么叫及时止损，入军营的时候将军也教他不能优柔寡断。
他做事向来狠厉，也最会斩草除根，万事万人中只有一个沈妤妤，让他分不开舍不掉。
之后的一个多小时，两人心照不宣地没有再提起这次的对话。
顾千屿当了个工具人，沈星述需要游戏搭子的时候他就上场陪他玩，沈星述不需要的时候他就是忠实的护花使者。
大概是他有些心不在焉，沈星述很偶然地从他手上赢了两局，把小孩高兴得不行。
下午六点出头，玩累了的沈星述终于意犹未尽地拉着沈妤妤往出口走。
三人本来要分道扬镳，在电梯口的时候顾千屿却说：“一起下去吧，我车上还有些东西给你。”
沈妤妤问：“什么东西？”
顾千屿跟着她上了电梯，“周临捷母亲送来的杨梅。”
沈妤妤是知道周临捷的，她在百度百科上看到过，顾千屿有个得力助手叫周临捷，很多他不想出面的重要场合就是周临捷出场。
可以说这是个类似顾千屿左臂右膀的存在，沈妤妤没想到他会这么坦然地说出来。
她说不出心里具体是什么滋味，压力肯定是有一点的，但却不会让人想要逃离。反而隐隐有一丝被人真诚对待的暗喜。
她不拒绝了，顺着话题问道：“他妈给他寄的杨梅，你给我合适吗？”
顾千屿眼中一闪而过的松懈，他轻笑一声，中肯道：“没什么不合适的，他妈知道的话会高兴。”至于为什么要高兴，他不继续说了。
电梯直接下到地下一层，沈妤妤对周临捷的好奇还没完全消。
她就又问：“你的助理跟了你多久了？”
顾千屿说：“六年。”
周临捷大学毕业就是顾氏的一员，刚开始他和众多应届生一样，就是个普通的员工。是顾千屿进公司以后，他才有了崭露锋芒的机会。
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从普通员工当上总裁助理，沈妤妤还挺佩服周临捷这个人。
“他是京市本地人？”她又多问了一句。
这回顾千屿回答问题的速度明显比刚才又慢了一点。
他答非所问，“他有心仪的对象。”
沈妤妤：“……”
她什么时候问这个了？
许是她的眼神太过于怪异，顾千屿百般不愿却还是继续跟她解释，“他老家是Z省的。”
Z省有个市就是种杨梅的，那边酸甜多汁的杨梅就算是别的地方也是抢着要的，也难怪周临捷母亲会把杨梅从这么远的地方寄过来。
说话的功夫，几人已经到了顾千屿的车边。
车子后备箱里果真装着一箱杨梅，红利透黑，光是看着就能想象它的甜。
顾千屿拎着一箱杨梅就放进了沈妤妤手中，手上的重量都让她有些不好意思。
“太多了吧？”她说：“你自己不留一些吗。”
顾千屿摇头，“这里就是给你准备的。”
沈妤妤拿着杨梅，眉梢微扬。
他说的这话就有些微妙了，他和顾千屿今天算是偶遇，既然是偶遇他又是怎么事先知道并且在自己车上准备好杨梅的？但要是不是偶遇，事情好像又要往难以解释的方向发展。
顾千屿没解释，沈妤妤索性也就当做没有发现他话中的漏洞。
她换了只力气稍微大一点的手拿杨梅，“帮我谢谢周临捷。”
顾千屿差点条件反射地说出“谢他做什么”，好在他反应很快地将这句话收了回去。
他对她微微颔首，“我会帮你传达。”
沈妤妤这才安心收下这份礼。不过她打算回去以后再给顾千屿熬上一瓶杨梅酱。
临走的时候她问顾千屿，“你什么时候回京市？”
顾千屿看着她，眼中看不出太多的情绪，“问这个做什么。”
沈妤妤耸了耸肩，“收了你这么多东西，总要礼尚往来一下。你要是不着急回去我就请你吃饭。”
话音刚落，顾千屿就已经把话接上了，“只要你找我我都有空。”
兴许是说话的语速快了一点，沈妤妤多看了他一眼。不过她没有说话，只是晃了晃自己的手机示意有事电话联系。
顾千屿故作矜持地点点头。
保姆车后座的门缓缓阖上，一直等到车子快要开出地下车库，他眼中的欣喜才终于强烈了一些。
顾千屿站在原地目送着沈妤妤坐着的车离开，再回到宾利边上的时候，西装笔挺的周临捷已经站在车边等候了。
顾千屿瞥了他一眼，眼神微淡。
正往上迎的周临捷脚步一顿。
不知道怎么回事，他感觉顾总的这个眼神中有一点危险的气息。
只是身为下属，他还是大着胆子上前关心，“顾总，杨梅已经送了？”
顾千屿语调很轻很淡地“嗯”了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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