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1/2）
第三十一章
在龙刚港的生活虽然辛苦，但生活节奏很慢，当一天的辛苦都是为了一顿饭的时候，其他烦心事似乎都被抛到一边了。
而再回到城里，应酬也就随之而来。
“冬途来，我们兄弟俩好不容易一起吃顿饭，今天可得不醉不归啊。”
坐在杨冬途对面的是个梳着大背头、戴着一副黑框眼镜，看上去穿着都很有艺术感的中年男人，他笑起来的时候嘴边的小胡子一翘一翘的，不难看出身份。
杨冬途笑着回敬一杯酒，“还是你够意思，知道我上综艺吃了苦回来第一个请我吃饭。”
中年男人，也就是导演付立华哈哈大笑。
想起今天中午偶然看到的直播，他调侃道：“还是不够苦，今天我可是亲眼看到你大鱼大肉了。”
正说话时，服务员端上来一盘虎皮辣鱼。
付立华当即把一大块色泽红艳的鱼夹到杨冬途碗里，“快尝尝，虎皮辣鱼是这家饭店的招牌，听说还是老板从他大姨父那里学来的呢。”
说着付立华给自己也添了一大筷。
杨冬途配着酒吃了一口，点了点头，“还不错。”炸过的鱼皮特别软糯，被辣味打开的味蕾敏锐地品尝到鱼肉的鲜嫩爽滑。
“只是还不错？”付立华有些意外地挑了下眉，“你小子嘴巴还挺挑。”
自从他偶然在这家饭店吃过这道菜后就爱上了，每回来都要点。他的朋友和他口味大多相似，吃过这道菜的都说特好吃，甚至还有外省人厚着脸皮跑到后厨问老板有没有什么秘制配方，就算不愿意教他也可以卖点配料给他。
就这么一道人人称赞的菜到杨冬途口中居然只是还不错。
杨冬途喝了口啤酒解辣，顺便压下了口中的咸味，“我说还不错只是因为我少吃辣，你知道我的，口味淡。”
付立华这才没多说什么。
他不知道的是杨冬途身在曹营心在汉，他嘴巴里吃的是这家饭店的招牌菜，心里想的是沈妤妤中午做的那道酸菜鱼。
两者做法口味分明完全不同，他却觉得酸菜鱼更甚一筹，酸菜鱼的鱼肉不如虎皮辣鱼入味，可就是包裹在一点滑嫩面粉里味道淡一些的嫩鱼肉和酸辣的汤汁相辅相成，给人咸淡适中的滋味，下酒都不觉得咸。
想了一会，杨冬途突然有点期待再次回到龙刚港，虽说任务无比繁重，但要是劳作完能吃一口沈妤妤做的香喷喷的饭菜，那生活的滋味也是丰富多姿了。
“冬途？”
耳边传来付立华的叫声，杨冬途这才堪堪回神，“怎么了？”
付立华笑骂道：“我还想问你怎么了呢，突然开始发呆。”
“抱歉。”杨冬途赔了杯酒，又问，“你刚才说什么？”
付立华也不生气，“我说在这个综艺感觉怎么样，有没有找回一点拍电影的灵感，你都有大半年没谈电影的事了吧？”
闻言，杨冬途表情稍淡。
说起拍电影，付立华是稳扎稳打的上升流，杨冬途就是出道即巅峰的天赋型。他的第一部电影就引起了社会的轰动，只是之后又稳定发挥了两次后就开始走下坡路。
要知道像魏自白那样部部好评如潮的圈子里就这么一个。
可是杨冬途心比天高，自他上部电影被说成是烂片以后他就到处找灵感，也没有再说拍电影的事。
“电影的事等我录完《田欢》再说吧。”
付立华知道他心里还在芥蒂上部电影的事。但其实那不能怪他，他拍的是全新的题材，不光是世界观还是特效都面临着巨大的挑战。拍得好他的名气会进一步提升很多，但要是拍得不好……拍得不好也是很正常的事。
他自知失言提到杨冬途的伤心事，准备转移话题时却听到杨冬途话音一转问他：“你呢？新电影筹办地怎么样。”
他面色如常，看起来真的只是关心一下朋友的工作。
付立华松了口气，这才侃侃而谈起来，“投资选景那些都差不多，就差几个镜头还算多的配角。说起来我们认识的艺人圈子不太相同，你有没有女演员可以推荐？”
“演什么角色？”杨冬途问。
付立华于是从包里拿出随身携带的剧本，翻开指着某一页给他看，“就这个先皇后的角色，她的剧情不算多，但对形象要求很高，演员的长相必须是极好强势的类型……”
付立华越说，杨冬途脑中出现的那个人影就越成型。
“长得好的女星是多，可我总觉得她们和先皇后这个角色不匹配。还有一点就是角色戏份不多，有名气的那些也看不上这样一个配角。”
见杨冬途露出思索的表情，付立华暗觉有戏，不动声色地问：“怎么样，有人选吗？”
杨冬途看了他一眼，沉默两秒后吐出三个字，“沈妤妤。”
付立华诧异地擡眉，“跟你一起录综艺那个？”他回忆了一下，眼神逐渐变得期待起来，“长得是好，五官的可塑性也高。”关键是名气不高，这样的演员事情少，不会嫌弃一个角色戏份少。
越说付立华越绝了可行，连吃饭都顾不上了，“她拍过什么电影？演技过得去我晚上就让助理找她经纪人。”
杨冬途面露难色：“这我还真不知道。”
两人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一丝默契。
两人几乎是同时放下筷子从包里拿出了一个平板。
杨冬途搜了沈妤妤的名字，很快她的资料就都跳了出来。
沈妤妤，女，演员，23岁A市人，出演过《我们的幸福》、《爱上霸道小少爷》……从剧名来看，应该是一些没什么名气的网剧。
要说沈妤妤没有知名度好像又完全不是这样，至少在她的介绍后面还有剪辑好的视频，里面就是她演过的一些剧的片段。如果不是粉丝剪辑应该也没有人这么闲从网剧里剪视频了。
杨冬途和付立华有些期待起来，两人点开了第一段视频，凑在一起看起来。
视频刚一开始就是沈妤妤身穿一件浮夸的礼服出场。
没猜错的话这个场景是一场聚会，主角就是沈妤妤演的这位大小姐。
她像走台似的从一众目光“惊艳”的宾客面前走过，在走到一名面容清秀、简单穿着一条米色长裙的女生面前时，她十分拙劣地一脚踩上裙摆，整个人就像是盛开的花苞一般落入了旁边的泳池里。
随着她“啊——”的一声尖叫，杨冬途两人的眉头也不约而同地拧了起来。
身为导演他们都猜出了视频之后的剧情，无非就是泳池里的沈妤妤冤枉清秀女生推她下水。
这部剧的剧名叫《爱上霸道小少爷》，会出现这种剧情实属正常。
杨冬途有些不自然地轻咳了一声：“二零年，两年前的剧了……”
付立华：“也是，她出道也没多久，看看最近的剧。”
于是两人点开了后面的另一个视频，剪辑时间是两个月前。
出场的依旧是沈妤妤，这回她身上穿着一件红色嫁衣，站在她对面的是一名面容英俊的男人，看起来是两人的成婚现场。
不管是妆造还是其他这部剧都比上一步好很多。
杨冬途悄然松了口气。
然而这口气还没松完，沈妤妤就开始了她的表演。
她“怒目圆睁”地瞪着眼前的男子，“撕心裂肺”地喊出了一句话：“慕荣华！今天是我们大婚的日子！你要是敢走我们的婚约就取消！”
听到她这么说，年轻男人也面露痛色，“妙妙，我也想娶你，可我的父亲现在有生命危险。你等我寻他回来……”
话未说完便被沈妤妤打断，她依旧瞪着眼，眼中的情绪应该是悲痛难过，“我不管！难道我不是你心中最重要的人吗？你敢走我就死给你看。”
杨冬途：“咳，这台词有点糟糕。”
付立华干巴巴地笑了声，“是有点，不知道哪位导演拍的剧。”
年轻男人终究还是为了自己的父亲走了，而沈妤妤“哭着”追逐他早已消失的背影，然后一个平地摔摔倒在铺着一片干草的空地上。
她趴着干嚎了半天，听声音是很难过，就是眼周没有一滴眼泪。
一直等到视频结束，两人看到屏幕黑下去的时候视频最后出现了一段话——
这些年沈妤妤惊天动地的演技。
杨冬途：“……”
付立华：“……”
这演技，确实惊天动地。
杨冬途总算明白为什么沈妤妤这样名气不是很大的女星会有视频剪辑，感情这根本就是黑粉剪的！
包厢里沉默了足足有半分钟，最后还是付立华先转移了话题，“我突然想起来上部电影里还有个很适合这个角色的电影，那演员最近没什么通告，我先让她来试个镜。”
杨冬途心一梗：“……嗯。”
他是真心想给沈妤妤找个角色的，但他也是真的没想到沈妤妤的演技会差到这个地步！
他突然都没办法把自己认识的那个沈妤妤和视频里的那个浮夸的女人放在同一张脸下。
这怎么可能会是一个人呢？！
“阿欠！”沈妤妤舟车劳顿回到家，刚把家门打开就鼻子一痒打了个大喷嚏。
心里也有点怪怪的感觉。
她拧了下眉，“谁在想我？”
五福：【宿主，以你现在的名气，可能是在骂你。】
沈妤妤：“……”
越是相处她越觉得曾经那个软软糯糯说话都不敢太大声的五福不见了，现在的五福油腔滑调，总是能堵得她无法接话。
耳边突然传来门锁转动的声音，不等沈妤妤回神，邻居家就走出来一位看上去四十来岁模样的女人，她穿着一身运动套装，看起来是准备出去夜跑。
沈妤妤没敢往旁边看就推着行李箱匆匆走进了房间。
因为太热她没戴口罩，墨镜也因为走夜路太黑被摘掉，她倒是不怕被认出来，就怕认出她来的是黑粉。最近事情那么多她可没心思想搬家的事。
她不知道的是在她进门以后，脖子上挂着毛巾的女人还在她家门口站了两秒才离开。
等收拾好东西又把家里打扫了一下后，外面的天已经彻底没了亮光，只有一轮月亮静静地挂在半空。
【宿主，明天你准备做什么？】在沈妤妤躺上床后，五福问她。
沈妤妤闭着眼，漫不经心地回：“摆摊挣钱。”
五福惊叹：“还摆摊啊？宿主你现在不是有钱了吗？”
《田欢》节目组的片酬是一季一发的，但是知道沈妤妤有要用钱的地方后刘敏生很爽快地先给她把这一期的片酬打了过来，整整十万。
再加上裴少渝给的那一万就是十一万，十一万都足够普通人家一家人生活一年了。
五福觉得沈妤妤没必要这么拼。
但是沈妤妤却不是这么想。
她现在对这个世界依旧没有什么归属感，她把这种莫名的空虚感认为是无家可归导致的。她人在A市却和家人分离好几十公里远，住的房子是别人的，事业也没成。都处在这种境遇了不挣钱她还能干什么？
要知道现在多摆一天摊，她复刻御膳房的理想就越近一步，总有一天在这个世界也会多出一块地，会承载着她和师父师娘满满的回忆。
带着这么一个美好的愿望，沈妤妤进入了梦乡。
这一晚她做了个梦，好像是梦到了摄政王顾屿和太子顾知礼，他们俩在打架。是为了她大打出手，但是沈妤妤想不起来具体原因，也许是争某道菜的所有权。
反正这也不是第一次了。
早起运动完沈妤妤就着手准备今天出摊打算卖的菜，更准确地说是饭，火腿焖饭。
在很早之前她就研究了面板的食材，里面就有品质极好的腊肉和腌火腿，在她问及火腿腌制过程的时候五福甚至给她调出了一段视频来观看。
火腿很适合在温润的天气腌制，视频中的人反复揉搓着巨大的猪腿，挤出里面的血水减少腥味，又在火腿的表面一遍一遍地抹上盐。腌制完的火腿颜色渐深，经过三年时间的发酵，火腿上的脂肪都氧化成了特殊的美味，用刀刮着一片下来就能闻到一股咸香味。
她花了钱包里所有的积分兑换了一辆更大一些的推车、一条很大很完整的火腿、米饭和其他一些会用到的食材后才打开虚拟直播间。
很多对她已经有些熟悉的观众轻车熟路地涌了进来，看到背景他们又是一愣。
[不是在录制综艺吗？怎么好像又回到城里了？]
[沈妤妤能不能多开直播，你这样一会乡下一会城里会让人很有割裂感。]
[现在真是越来越期待沈妤妤开直播了，每次都跟开盲盒一样。]
[看样子她录制完综艺以后没有被骂？我都想去看看她到底录了些什么东西。]
正抱着大火腿准备给它找到一个安身之处的沈妤妤眼尖地看到了这几句话。
她先是一愣，接着嘴角就扬了下：“希望大家不要太关注主播本身和主播的生活，多关注直播内容。”
黑粉观众：[……]
别太荒谬了你！
但是他们又不得不承认，除了直播内容，他们真的对沈妤妤这个人更感兴趣。
小说里的沈妤妤拜金势利眼，无脑却又歹毒的形象给他们留下了太深刻的印象，他们希望这样的恶人遭到报应，但是在她的直播间多留一会又会发现这人的一举一动都勾人眼球，和小说中写的大相庭径。
第一回直播间的观众没有一起站出来骂她，反而是几个没有看过她直播的人忍不住给了打赏。
[吃好睡好打赏玫瑰花x10]
[小熊软糖打赏浪漫花火x1]
简单谢过礼物以后，沈妤妤开始了今天的忙碌。
她新买的推车是带有一个灶台的，需要自己添柴烧火，但是安全性能极好，灶台里面和外界都有钢板阻隔，里面还加上了防热材料。她改火候的时候只需要拉开网纱状挡板往里面添柴就好。
推车灶台的两边还设计有放柴和堆灰的空间，很难想象凝聚着不少科技的东西居然只是一辆用来做饭的灶台推车。
沈妤妤对这辆车很满意，她用一块肥肉熬油开铁锅，自己则是把火腿放在砧板上开始切片。
[我去这么大的火腿？！比她的腰都粗了！]
[这个火腿腌得好好，看起来就很好吃。]
[回楼上，这个一点都不好吃，我觉得太咸了。去年我妈就不知道从哪里搞来了一条，她做了火腿炒肉，难吃死了。]
[……那算了。]
火腿炒肉？
火腿和肉本身都是荤腥，如果没有加入蔬菜调节味道的话确实很难好吃，一般人也不会用这样腌制了好几年的火腿去炒肉，鲜肉会盖住火腿岁月的味道，根本就是暴殄天物。
不过想到五福说的，那个世界对厨艺已经没有太多深造和研究，她也就觉得火腿炒肉属于正常现象。
祛除掉火腿最表面的那层盐霜后，里面暗红色的肉就露出来了。
沈妤妤用刀面一划，一片油花完美的火腿片就贴在了刀面上，用手一扒滑落到碗底，薄如蝉翼大概就是如此。沈妤妤落刀下肉速度很快，很快盘子底就被火腿片盖住，然而她还在继续。
直播间知道火腿价格的观众觉得诧异。
[这一条火腿价格都上千了，你不是去摆摊吗？这么舍得下成本？]
[只恨厨房阿姨不能沈妤妤附体，我真是受够了三十元子一碗的面里只有几片肥牛肉。]
[还没吃早饭，看到这一条火腿已经想上去生啃了。]
[想看楼上被咸死。]
[想看加一。]
沈妤妤虽然很舍得下料，但是事实上火腿本身就很大，即便是她切了满满一盘子，那一大条火腿看起来也才少了十分之一。
她挪开盘子，将火腿挂起来以后才继续切其他的食材。先把松茸切成片，接着把萝卜切丁，还有嫩绿的豆子也剥出来放在碗里备用。等她准备好这些以后，铁锅也开得差不多了。
她师父开锅总会让油在里面静置一天，但今天时间紧迫，她只能是后续来保养这口锅。
锅被油浸得又亮又润，挖一勺洁白的猪油放进去后，热温很快使猪油化开，荤香味四溢。等油热得差不多以后，沈妤妤把松茸倒了进去。油温使松茸表面的水分快速蒸干，片状的松茸飞速蜷缩后又慢慢展开，散发出来的香味中带着森林的气息。
接着放入笋丁和火腿片，在一阵噼里啪啦中，厨房开始飘染火腿的鲜香，空气中的分子又不断把厨房里的香味往外面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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