芝焚蕙叹(1/2)
芝焚蕙叹
“临渊,”元浅月忽然轻声开口道,“让她们在一起吧。”
即使她并不能记起往昔的一切,可是看着面前花与剑交相辉映的一幕,聆听着那玫瑰垂泪而唱,与神剑共鸣着的轻柔歌谣,她在此刻感同身受,切身体会到了无尽的悲恸和难过。
物伤其类,芝焚蕙叹。
她转过头来,对着玉临渊,语气是不容置疑的坚决:“临渊,不要折断无情剑,也别再想着为我补全魂魄了。就让无情神剑和含情仙蕊永远在一起吧。”
“那个人送了我这样一份独一无二的礼物,这是我唯一能为那个素未谋面的故人,而回馈的微不足道的心意。”
她牵着玉临渊的手,转过头来看着玉临渊的脸,因为此时此景而眼泛微红,触景生情,语气带着不容回绝的冷静和坚持:“我知道魂魄不全的后果,我可以为自己的选择承担一切后果。临渊,她们应当在一起。这世上,不该有任何人来拆散她们。”
玉临渊凝视着她的脸,她的眉眼中写满了沉寂如海的黑暗,如同阳光照不进的深邃海底。
她早知道会有这样的结果,也心知肚明今日元浅月会做出的选择。
在昔日记忆中的那些尝试中,即使她能欺骗过元浅月一时,强行将无情剑中的那一魂一魄抽出,再将她的魂魄补全,她的魂魄也会在那一魂一魄入体后再度撕裂。
那一魂一魄永远不可能爱上玉临渊,正如同如今的元浅月不会再忆起曾经的邢东乌。这一魂一魄始终会追随着含情仙蕊,在含情仙蕊心死枯萎后而彻底溃散。
可为什么在亲眼见证她再度选择了始终无法与她长相厮守的道路时,她还是感到那样无比的悲戚和窒息。
元浅月握着她的手,故作轻松地微笑道:“临渊,凡修都寿命漫长,我已活了近两百年,将来也会有很久。你与我可以相守上百年,还不够吗?”
她成全无情神剑和含情仙蕊,就代表自己一旦身死,就会魂飞魄散,天地无踪,而玉临渊怎么可能甘愿为了成全别人,而眼睁睁地看着她选择这样的结局。
但她已经做好了付出一切代价的准备。
她知道人都是贪心的,尤其是玉临渊。
对于自己,她从来贪得无厌。
玉临渊并未说话。
这是无声的祈求。
元浅月伸手,抚过她的脸,让她与自己对视,将她如鸦黑的鬓发别在耳后,温柔明亮的眼睛凝视着她的漆黑如渊的眼眸。
一道目光温柔坚定,明亮灼目,一道哀伤沉郁,坚冷似铁。
元浅月半是温柔半是无奈,语气柔和轻叹道:“临渊,我不祈求我的来生,因为这一世我有你,有阿溪,有师尊,师兄,亲友……大家都真心对我,护我,爱我,我已经有了足够美满的一生。”
那道冷若金石的目光,终于一寸一寸地在她的目光和话语间被软化,蓄作了一片盈盈眸色,春水绕指柔。
她永远无法忤逆元浅月的心意,即使她们意见相左,元浅月的决定早已扭曲偏离了她的所想所愿。
可她能怎样呢,她是她的裙下不二之臣,她的整颗心,早已被她所俘虏。
玉临渊握着元浅月的手,她笑了一笑,纤细的颈脖上玉白色的颈圈微微上下沉动,声音轻微到低不可闻:“好。”
见她答应,元浅月松了一口气,不由心生欣慰,转头看向这边已经唱完了歌谣的含情仙蕊。
玉临渊松开了她的手,走上前一步,她将手里已经浸透了自己鲜血的无情神剑,重重地插在了含情仙蕊的旁侧。
她走到了含情仙蕊的旁边,回头朝着元浅月说道:“师尊,你退后几步,我有几句话,要与它,单独说。”
元浅月不疑有它,立刻退后几步,背对着她们。
含情仙蕊的藤蔓仍恋恋不舍地缠绕着无情神剑,见元浅月走远几步,玉临渊走到自己的身侧,它这才带着一丝迟疑,语气复杂,却又分外轻柔地说道:“她说的话,我都听到了。”
美丽似火的花瓣上,仍有晶莹剔透的露珠滚动。它语气渐渐地平静了下来,此刻说出来的每一句话都充满了深思熟虑后的异常冷静:“阿月都是在说傻话,她有时候喜欢意气用事,不要听她的。你知道的,如果无情神剑里的那一魂一魄,不归于她本身,她一旦死去,就会魂飞魄散——”
无情神剑微微震颤着,含情仙蕊的话语停顿片刻,似乎在安抚剑灵,它轻缠在神剑剑身上的藤蔓在无声地和剑灵交流。
等到含情仙蕊再度开口,它的声音带着真切的悲伤和自嘲,却是对着无情神剑说道:“阿月,你就不能听我一次吗?”
剑身刚刚的震颤停了下来,像是赌气一般,它身上刚刚亲密无间的藤蔓尽数被剑气驱离脱落。
含情仙蕊知道自己无法说服那神剑中的一魂一魄,只能无可奈何地转过头,看向玉临渊。它垂着花瓣,下定决心,毅然而然地说道:“忘忧镜,你只要找到忘忧镜——”
它的话语在看见玉临渊眼神那一刻戛然而止。
玉临渊神色平静,她的眼神中透露着全无可能的冷静。她摇了摇头,毫不犹豫地开口道:“你看到了,我师尊和它,以后注定不能合为一体。”
在选择自己的道路时,她与残魂,皆不为外物所动,即使牺牲自我,也绝不会妥协。
含情仙蕊似乎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似得,它的藤蔓重新缠绕上了无情神剑,在明确知道了无情神剑可以与它相守后,它的心中蓬发出不知所措的欢喜和深切迷茫的悲伤:“你的意思是,我和阿月,真的能永远在一起吗?”
它既觉得愧疚不安,又忍不住心生喜悦,无法自抑地沉浸在了幸福和期待之中。
“我不知道。”
“我不会折断无情神剑,但并不代表你能与它相守,”玉临渊盯着含情仙蕊猛然擡起的娇美花朵,她前踏一步,微微倾身,一只手搁在膝上,低下头来,眼眸低垂:“我与你要说的,是另一件事。”
“事关魔神降世,两界存亡。”
含情仙蕊和无情神剑相依偎,聚精会神,冷静从容地听着她的话。
当她用最言简意赅的话语,道出魔神降世的真相时,含情仙蕊沉默了一瞬,继而语气沉重道:“原来如此。”
那无可想象,无可匹敌的可怖存在,高居九霄之上,坐拥镜中之世。
祂既是创世神祇,也是灭世魔神,生杀予夺,一念之间。
玉临渊指向自己,丝毫没有避讳自己的身份,将一切和盘托出:“在你抽干仙宫之力,斩杀焚寂宗镇妖塔时,被镇压在塔下的一半神祇,受了重创,力量溃散天地间,但神魂保留着,如祂降神于世间时的想法,转世成为了凡人,那个人,就是我。”
含情仙蕊凝视着她,即使听到了这样惊世骇俗的消息,也没有任何惊愕诧异,而是用最短的时间内接受了这个完全脱离常识认知的讯息。
它谨慎理智地分析道:“你的意思是,抽干仙宫之力,真的能再度重创魔神吗?”
玉临渊摇摇头:“这世上不会再有仙宫,也不会再有邢东乌了。”
她转头,神色晦暗地盯了一眼不远处的十六城,那高浮在空中,高傲美丽的蝶族美人,三对晶莹剔透绮丽非凡的蝶翼,无论何时何地,放在泱泱人群中,时刻都是耀眼非凡,让人不得不第一眼注意到的存在。
含情仙蕊立刻随着她的目光,看向了十六城。只是一眼,她就立刻做出了判断:“你想用她,去阻挡魔神,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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