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狼狈为奸(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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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下令蛟族挖掘镇魔渊几十年里,十六城偶尔会来到千洞窟内勘察进度,于不经意地发现了这位置身偏远之地的凝香宗。

她觉得这位女掌门也可为自己所用,但为了不打草惊蛇败露吞噬魔神的计划,她忍住了自己那蠢蠢欲动的纳臣之心。

论修为,这位女掌门,绝对是仙门中的佼佼者。

这个女掌门,孤身于千洞窟外的大漠中,为这些游牧的牧民们驱赶食人的野兽和侵扰的妖族,和他们和谐相处,授予岐黄之术,教他们识文断字,数十年如一日,温柔恳切。

在这几十年中,在她的帮助下,许多部族都离开了贫瘠荒凉的千洞窟,去往了其他洲,而留在这里的大部分部族,生活都日益改善,对她更是拥戴感激。

她挑选有灵根的孩子,广纳门徒,倾囊相授,对这些半道入宗的孩子们悉心教导,教诲他们要恪守本心,终生行善,匡扶正义。

在魔神降世之后,这于仙门刚刚崭露头角的凝香宗却离得最近。在这惊天巨变下,在给望天宗发出通知后,她没有选择逃走,而是和几位得意门生们一起,倾注自己全部的仙力,灌输在此地的传送阵中,运载着大部分年幼的凝香宗弟子和凡人们离开此地。

魔神出世,天崩地裂,她依然坚守在传送阵旁,尽可能地让弟子们和凡人逃离。

直至死亡将她永远定格。

如今突然想起,十六城倒是分外遗憾,早知道就该提前把这位女掌门给纳入麾下,让这份力量消失在死寂之海,多么浪费。

元浅月捆好了蝠女,背对着她:“像你这样说,那你是亲眼见过魔神降世吗?”

十六城环视这恢弘壮丽的宫殿,从鼻子里应了一声,继而充满了幸灾乐祸的意味:“怎么,你也想亲眼见见?”

“我希望我永远见不到那一天。”元浅月低声说道,继而起身,走过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地上的十六城。

她衷心希望,这世上没有魔神。

在这漆黑的房间内,元浅月只看得到十六城那一对泛着幽蓝光芒的眼睛。

半响后,她忽然半蹲下身,单膝触地,伸手摸到了十六城的肩膀,金缕衣的质感如此柔软,仿佛触手的是一片温热柔滑的白云。

而这肩膀下,却是空无一物。

十六城立刻往后缩了缩,瞳孔微放,一脸警惕:“你干嘛?!”

元浅月试探性地往她的颈脖处探了探。

十六城立刻眉头紧皱,像是极难忍受似得,连声音都带了一丝颤音地呵斥道:“你捏我做什么?”

元浅月略带迟疑地收回手:“为什么你的眼睛——”

十六城怒目相视,半响才支起脖子,恼羞成怒地呵斥:“没见过化茧期的蝶妖吗!”

黑暗中那燃烧着幽蓝光芒的一对眼眸,距离竟然缩短了这么多。

元浅月俯身在她的面前,单手撑在膝上,好整以暇地问道:“是你的化茧期到了吗?”

十六城嗤笑一声,恶狠狠地说道:“明知故问!”

此刻她的声音已有气无力。

在这黑暗中,馥郁芬芳的花香更加浓烈,十六城紧缩成一团,她的身上每一寸都爬上金蓝交错的奇异花纹。

她在金缕衣中剧烈地颤抖着。

沿着这奇异繁复的花纹,所过之处,每一寸都传来细碎的沉闷低响,像是骨骼碎裂再重新生长愈合,十六城的牙关紧咬,她几乎无法自控地紧攥成拳,指甲深深地嵌入掌心中,脸色惨败几乎毫无人色。

蝶族只有在成年礼的时候,才会渡过一生一次的化茧期。

而化茧本来是蝶族成年时化茧成蝶的必然过程,这期间除了难挨之外,并不会有太长的痛苦。

而因为她吃掉了古龙之灵,所以同时得到了真龙力量,并继承了古龙涅槃习性的她,会因为血脉冲突,在每一百年的化茧期都得渡过这样一段痛不欲生的涅槃期。

十六城的嘴角开始渗出鲜血,她说话几乎是断断续续,此刻不知道是在朝着冥冥之中的谁而发出轻蔑的讥笑。

在这摧心裂肺,断骨涅槃的剧痛中,十六城冷汗涔涔,她剧烈颤抖着,充满了不甘而愤怒地嗤笑道:“我的父兄告诉我,我们妖族生下来,就已经被定下了规矩,哪一族生来尊贵,哪一族生来卑贱。”

“我们生来就是被人征服的。”她的父兄,指着那群高高在上的翼龙族,语重心长地告诫着她。

“谁能征服我?”她剧烈地颤抖着,却又桀骜不驯,冷笑不已,“我能征服一切!”

古龙之灵排斥她,抗拒她,在这强大力量所附带的极端痛楚面前,十六城的翅膀也收拢剧烈绞紧,她浑身浸透了冷汗,竭尽全力去忍受着这痛楚,让自己不会彻底丧失神智,屈服于它的可怖威力之下。

翼龙族没有后辈继承古龙之灵,所以才会将它深埋在帝王龙陵之中。

而其中最主观的原因,就是大部分翼龙族都无法承受古龙之灵附带的涅槃之痛。

它会迫使一切承载了它的妖族因为百年一次的涅槃之痛而发疯,陷入极致癫狂。

元浅月半跪在她的身边,看着她陷入癫狂,在备受煎熬,饱受折磨的痛楚中几乎是歇斯底里,开始胡言乱语,知道她化茧期绝非一时半会儿能过去,这才起了身,走回了蝠女的面前。

醒来的蝠女并不配合。

这一批墨尽川带下来的妖城城主里,能飞的只有二十来位。整个镇魔渊地广数十里,又漆黑一片,在墨尽川的指挥下,他们各自分散,分头去寻找跌入此地的十六城。

——对于抓住十六城,墨尽川志在必得,蝶族生来身娇体软,天生纤柔单薄,十六城也不例外。

丧失了妖术的十六城,光凭赤手空拳,几乎连一个成年凡人都打不过。

十六城主动落入镇魔渊,简直是自寻死路。

蝠女听着十六城的动静,在这漆黑的环境中,她目不能视,但耳却能听。

在元浅月唤醒她后,她咬牙切齿,并不甘心地问道:“你是什么妖族?为何我在魔域中,从没听过你的名号?”

论身形矫捷,动作轻盈,她天生会飞的蝠妖并不该输给其他妖族吧?!

十六城的每个追随者,都随她征战一方,声名显赫。

为什么面前这个从没听闻过的无名之辈,能在没有任何法术的加持下,一招制敌,将自己干净利落地放倒?!

元浅月朝着她的位置道:“现在是我问你,而非你问我。”

蝠女并不理会她的话,见她没有正面回答,心中立刻灵机一动,反而声音放缓,蛊惑她道:“你瞧,如今十六城已经不成气候,你既然是她的追随者,也该知道她历来的作风,你跟着她,注定不是战死,就是被她所吞噬!不如弃暗投明,投入翼龙裔子的麾下,与我们结盟,一起除掉她!”

“等到我们除掉了十六城,杀死了其他的魔主,再行推选出裔子作为新的魔主,继承魔神之力,一统魔域,吞并灵界,指日可待!”

蝠女越说越激动,巴不得立刻说动元浅月临阵倒戈,杀死十六城,再与她一同去向墨尽川邀功,好似夺得魔神之力,覆灭灵界,一统天下易如反掌。

元浅月倍感滑稽地听着蝠女的激昂陈词,旁边忽然传来一声有气无力的嘲笑:“别白费力气了,你越是这样说,她越是不可能答应你。”

元浅月转过头去。

不知何时,十六城已经结束了这漫长而痛苦的碎骨涅槃,金缕衣空荡荡地落在地上,凌乱的衣衫里,只横着一个雪白巨大的茧。

这个茧发出微弱的淡淡金光,从丝丝缕缕构建出的缝隙间,可以隐约看到里面一个白色的蝶蛹。

而这个饱受折磨后虚弱疲倦,却还是懒散轻蔑的声音,正是从这个茧中传来的。

蝠女被十六城猛一打断,疑惑不解:“啊?”

茧的淡光照亮了地上的金缕衣,流光溢彩的蓝色脉络上泛着莹莹的光泽。

“你的第一个问题,让我来告诉你吧。”十六城自己在元浅月手上吃了亏,眼瞧别人现在也要吃亏,不由得倍感痛快,甚至还幸灾乐祸笑出声,“她非妖族,而是九岭的剑尊。”

蝠女的脸一下扭曲了,她立刻不敢置信地厉声道:“不可能!灵界的剑尊怎么能和你蝶族女帝狼狈为奸!”

十六城虚弱却不失阴阳怪气地说道:“我还想知道,仙门的魁首,怎么会跟蛇蝎美人姐妹相称,沆瀣一气呢!”

蝠女不知道是惊吓过度,还是不愿相信,朝着元浅月的方向,一脸惊怒交加的表情,怒斥道:“你可是仙门正道!你怎么,怎么能!”

十六城在旁边添油加醋地又补了一句:“仙门正道怎么了?你不服气吗?”

蝠女立刻扭头,朝着她的方向恨恨道:“十六城,你身为妖魔,怎么能容忍自己的身边留着一个仙门的剑尊?!”

十六城笑了一声,听见蝠女那咬牙切齿的话,立刻心中舒坦,说不出的快活:“哎呀,真不巧啊,我就喜欢小仙师和我狼狈为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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