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蛇吞之狱(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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瞳断水和她并无交集,只是一来二去,她们低头不见擡头见,瞳断水也记住了这张隔三差五就会见到的脸。

九长老心善好说话,性情随和,又最是喜欢虞离这样谨敏好学的弟子,尽管虞离资质一般,但他时常鼓励虞离,照虞离如今的用功程度,她将来一定会在仙门出人头地,有一番大出息,成为一代元君。

早就听说过十六城身边有一个由人堕魔的女修名叫虞离,但瞳断水并不能将这个女修的名字和她印象中的任何人对上号。

如今再度相见,她才认出她的身份。

一千四百年过去,物是人非,啼笑皆非。

听到这句话,虞离猛地擡起头来直视着她,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从哪里生出来的勇气,竟然敢对着传闻中的蛇蝎美人,问出令自己都觉得匪夷所思的问题:“你认识我吗?不,你认识以前的我吗?!”

瞳断水看着她,对旁边几位随从的惨呼怒骂充耳不闻,她旁若无人地放下手,理了理自己的衣角,幽幽一叹:“怎么不认识呢,虞离,在焚寂宗的时候,你我可都是九长老的弟子呢!”

看在曾经收她进焚寂宗的授业之师,九长老的面子上,她愿意放过虞离一马。

九长老?

虞离瞳孔剧烈的收缩,她头痛欲裂地擡起手,紧紧地抓住自己的头发,痛不欲生地喃喃道:“九长老……九长老?啊,我想起来了,是,是我答应了九长老一件事,可我记不起来了……”

她痛苦万分,脑子里好似有一把尖刀正在翻来覆去地搅,手指用力到发白,跪坐在地:“我记不起来了——”

瞳断水没有再看她第二眼,继而空中银丝撤离,瞳断水扫过旁边几个已经成为她新傀儡的追随者,毫无波动地绕过了已经精神崩溃的虞离。

那头黑金蟒头顶驮着金丝笼,已经朝这边游了过来。

“姐姐!”瞳断水眼前一亮,眼中的残忍无情立刻化作一片柔情似水,连忙迎了上去,“这两天,阿溪可担心你了!”

这金丝笼一时半会儿还没法打开,元浅月只能在笼子中看着她,见她有惊无险地过来了,心中的石头终于落了地:“阿溪,我没事。”

瞳断水恨不得变成一条蛇,立刻从笼子的铁栏缝隙间钻进去,和元浅月待在一起,可惜她是半妖,除了濒死并不能现出原形,此刻只能被金丝笼所隔,伸进一双手臂。

隔着笼子,瞳断水伸手握住元浅月的手,仔细打量她片刻,瞧见她身上无恙,之前跌入深渊刮擦出来的细碎伤口也大部分愈合无痕,瞳断水这才松了口气,像是看着失而复得的珍宝,眸光脉脉,蓄着水光:“姐姐,我好害怕,万一你有个什么好歹……”

远眺着那尚在不停进行着蛇吞的参天巨蟒,血海冰原,元浅月又是担忧又是后怕地说道:“阿溪,下次不要再以身涉险了,你明知道这是十六城引你上钩,你为什么还要来?你若是死了,我又怎么会好过?”

瞳断水望着她,垂下眼眸,哀伤而凄迷一笑:“我知道,如果我死了,姐姐一定会伤心欲绝。”

“可是姐姐,你有没有想过?”她擡起那双溢满了破碎泪光的粉金色瞳孔,“如果你死了,我绝不会独活。”

元浅月被她的话所惊,一时间不知所措,久久说不出话来。瞳断水握着她的手,忽然心头涌起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勇气,用尽了所有的胆量,试探着小心翼翼地问道:“姐姐,我——”

一声轻轻的叹息,将她的勇气击得粉碎。

元浅月握着她的手,眉宇间浮现一点难掩的忧愁,充满了歉意地轻声道:“阿溪,在我心中,你就像我的亲妹妹一样,这一点,已经很难改变了。”

她怎么可能去爱上一个对自己来说犹如亲生姐妹的妹妹呢?

作为姐姐,她可以不顾一切地保护宠爱自己的妹妹,为她豁出性命,却无法对她生出任何情爱之意。

瞳断水凝望着她,凄楚一笑,她含泪低下头,说道:“希望有来生,阿溪可以不再是姐姐的妹妹。”

元浅月拍着她的手:“好,我答应你,阿溪,如果有来生,我们就不要再做姐妹。”

于此刻,瞳断水肝肠寸断,却又欣然应允,虔诚而真挚地许下愿望:“如有来生,我和姐姐就不要再做姐妹,我们会以另一种身份,永远在一起。”

在商议过后,黑金巨蟒驮着金丝笼和黑金马车,在瞳断水的控制下,掉头离开此地。

当务之急,是要找到一个安全的地方,远离十六城,再打开这个金丝笼,将元浅月放出来再做考虑。

至于玉临渊,她已经从暮锦簇那里得知,她们至今没有找到鲛族魔主的下落。

她跌入帝王龙陵之后,就像是人间蒸发,找不到半点踪影。

即使元浅月心急如焚,却还是要顾全大局,先行离开这危险之地。

望着这几个跟在她身边,不知何时已经成为了瞳断水追随者的暮锦簇等妖,元浅月再看了一眼旁边恭顺谨从的苗女,迟疑地问道:“她们怎么会突然成为你的追随者,跟在你身边了?”

瞳断水靠在金丝笼旁,隔着几条碍事的金丝栏杆,紧紧地靠在元浅月的肩膀,妩媚一笑:“姐姐,魔域之内,弱肉强食,没有绝对的主仆关系。我困住了十六城,让她们看到了我的实力,于是她们弃暗投明,改投到我麾下,不是正常吗?”

元浅月半信半疑地看着她,再望向了那边血海之中仍在进行蛇吞之狱的黑金蟒群。

满地辽阔无际的血海之中,黑金色的山倾巨蟒交缠吞食,在这辽阔高远的天穹之下,场面可怖犹如地狱。

“蛇吞之狱只能困住她,”瞳断水的目光顺着她所视的方向看去,神色立刻化作一片森冷,“十六城的能力太过棘手,堪称无敌,即使花了这么大的心血,我也不能困住她太久,但至少,在这无数道重重的蛇吞之狱的困缚下,想来应当能够撑到我们离开此地。”

元浅月神色慎重地点头。

在黑金蟒驮着她们经过仍神志不清的虞离时,和她们擦肩而过的虞离忽然擡起了头,她神色错乱,却猛然惊醒一般,跌跌撞撞地爬将起来,咬着牙站起身来,朝着瞳断水的方向,朝她们奔去,拼命地高声呼喊道:“小心,这里还有其他的妖族!”

瞳断水侧眸看着她,犹如蛇瞳锁定猎物,黑金蟒立刻停了下来,停下虞离的面前,离她只有一丈之遥。

虞离踉跄了一下,继而仰起头来,看着金丝笼里的元浅月和她旁边的瞳断水,像是冲破了什么禁锢似得,她痛苦不堪地对抗着自己身体中的那股力量,艰难地开口说道:“是其他妖城的城主们!他们结成了同盟,联手想要杀死十六城,顺便再将你和鲛族魔主也一网打尽。”

在说出这句话之后,仿佛身体中有一处东西碎裂开来,虞离的脸立刻肉眼可见的苍白起来。

在看到蝶族女帝接连征战了十六妖城之后,谁也不知道她下一次要征战哪一城。

她所过之处,万物惊惧,血流成河。

这些不甘束手就擒,坐以待毙的其他妖城城主们早已在暗中联合了起来,恰逢魔主之争,他们立刻想到了这个坐山观虎斗的方法。

而虞离则在机缘巧合下,于六十多年前,成为了他们的内应。

“是我为他们出谋划策,进言蝶族女帝,设计让殿下将剑尊抓来,为了引你上钩,和十六城争斗后两败俱伤,再由其他妖族城主们出来,坐收渔翁之利——”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瞳断水盯着她,并不纠结她这话到底是真是假,只是蹙着眉头问道:“那他们现在在哪儿?”

虞离神色恍惚,她盯着元浅月和瞳断水的脸,怔怔地看了许久,目光在她们之间回来许久,随着冲撞着心门的那股痛楚,那被坚封已久的记忆松动,她露出一个如愿以偿的表情,而后才开口说道:“就在,就在这冰原地下——”

在说出这句话之后,虞离的嘴角忽然淌出一道血迹,她软软地跌滑,眼看着就要跌落空中。

暮锦簇立刻跃下黑金蟒的头顶,走到她的身边,将她扶住。

虞离靠在她的怀里,嘴角淌血,于此刻,她缓过一口气,断断续续地朝着暮锦簇低声说道,“我知道你听得到,瞳师妹。”

暮锦簇的身体一僵,虞离的眼中浮现了那种濒死之人的黯淡光芒,却分外平静而释然地轻声道:“在这里埋伏的妖族城主们,为首的大妖,名叫墨尽川,是翼龙族的最后一支血脉,他潜藏在外已经一千多年了。他和十六城是同源而生,实力深不可测,绝不能掉以轻心。”

暮锦簇眉头紧皱,伸手想要替她查勘身体状况,却被虞离一把推开。

“没用的,我立了歃血之誓,一旦背叛他,很快就会血液逆流,七窍流血而亡,你不要救我。在彻底死去之前,我还有半个时辰的时间可活。你放心,这点时间足够我把我所猜想的,墨尽川和十六城的弱点,一一告知你。”

她在十六城身边呆了一千多年,跟随已久,却至今不知道她的弱点在哪里,只能仅靠这些年观察出来的细微之处,揣测和猜想去分析她可能存在的弱点。

坐在笼中的元浅月看见暮锦簇过去扶住了虞离,两人似乎在说什么,又见她嘴角一直在断断续续地吐血,不由得看向瞳断水,惊讶地问道:“她怎么了?”

瞳断水倚靠着她,脸色略带惋惜地轻声说道:“她要死了。”

即使她放过了虞离,可显然虞离没有放过她自己。

虞离倚靠在暮锦簇的怀里,她面上焕发出生机,正是回光返照的征兆。她紧紧地抓着暮锦簇的衣襟,因为疼痛而手指关节泛白,她和着鲜血,急促地说道:“我想,十六城的力量和帝王龙陵之间一定有密不可分的关系,她每隔一百年,在征战下一座城,吞噬下一位足够强大的城主之前,都会来到帝王龙陵独自待上两三个月的时间——我想,她是在这里消化自己的力量,好给下一份被吞噬的力量腾出位置来!”

她的语气迫切:“在这一千多年里,我还发现了很多蛛丝马迹。我发现,魔域的翼龙族,就像灵界居住在昆仑山之巅的神鸟一族,它们都不是这个灵界三十七洲,魔界十二域自然诞生的存在,它们的身上传承着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力量,所以神鸟一族才能傲于仙门之上,翼龙族才能成为魔域的最强妖族!而无论是神鸟想要重塑仙宫,还是翼龙族渴望魔神降临,那都只指向了一个原因——它们都想要回归那个创造了它们存在的神祇怀抱!”

虞离重重地咳了一口鲜血,她擡头望向暮锦簇,满是歉疚和痛苦地说道:“十六城是个可怕又危险的存在,据我所知,她的力量堪称当世至尊,无人出其左右。除了帝王龙陵这一个可疑之处,我还发现她那三对蝶翼反射一切伤害的力量,和古籍中记载,由真龙血脉诞生的龙子十分相似。如果你想杀死十六城,去找到神鸟一族传说中由神凰血脉诞生的凰女,也许,也许可以破解她的能力。”

她惨然一笑,继而慢慢地合上眼,低声喃喃道:“对不起,瞳师妹,元师妹,如果,如果我能早点想起九长老这个名字,也许,也许可以帮上你们更多——”

来生预定。

番外跟正文是同世界的。

瞳断水的番外里,瞳断水成了她的溪姨姨。

第一次见她,是在一场慈善拍卖晚会上。

那是一个高挑的女人,优雅又美丽,无处不透露着神秘。

她穿着一袭酒红长裙,于万众瞩目前,在草地上经过时,随手摘下一朵玫瑰,轻吻在唇边,继而递放在金托盘中。

——而这朵玫瑰拍出了一千万的价格。

被她吻过的玫瑰价值千万。

“你的吻赋予了这朵玫瑰价值,而我是那朵玫瑰吗?”坐在轮椅上的少女接过了她怀中的热烈明艳的玫瑰花,平视着她。

被誉为帝国唯一的明珠,世界玫瑰的女人拥有一双让人过目难忘的粉金瞳孔,她扬了扬眉梢,含情脉脉地凝视着她,眉眼挑逗而慵懒:“我的宝贝,我才是那朵玫瑰。”

“是你赋予了我价值,没有你的爱,我什么都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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