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中无人(2/2)
顿了顿,她又想到她们也许也不知道玉临渊的名字,便补充道:“就是鲛族的魔主!”
虞离十分配合地说道:“没有。”
元浅月那紧绷的神经得以松懈,立刻无声地松了口气,她又问道:“被你们抓住的那个女剑修,她在哪里?她还活着吗?”
虞离被她威胁着,却身子却渐渐放松了,她已经从这短暂的对话里大致了解了这个剑尊的脾气。
看样子,她并不会真的杀死初次相见,尚不知底细的虞离,只不过是在这里虚张声势。
虞离侧眸看着她:“她还活着,在累骨城里。”
继而,她又盯着元浅月的脸,没有错过她脸上的任何表情:“你胁迫我,就为了问这些问题吗?那你松开我,我保证,我会配合你的。你想问什么,我都可以告诉你。”
元浅月抓着她,神态不怒自威,威严肃穆,冷冷道:“别想花言巧语蛊惑我,我不会上你的当!”
自从看见了十六城和虞离之后,凭借这一路上所见所闻,她就知道,这个虞离可能在蝶族有点份量,是十六城极为重用的部下,性情狡诈,是个极为聪慧机敏的谋士。
虞离的期望落空,在近距离看见元浅月那双大而明亮,透着坚定光芒的眼睛,不由得心中微动。她侧着脸,看着元浅月,反客为主地问道:“你知道十六城殿下为什么要大费周章地抓住你吗?”
“为了魔主之争,”元浅月毫不迟疑地说道,“为了拿我做诱饵,将其他两位魔主一网打尽,难道不是吗?”
虞离略带诧异地看着她,面露震惊:“你既然知道魔主之争的内幕,为什么还要跟鲛族魔主和蛇蝎美人狼狈为奸?你好歹是仙门剑尊——”
她竟一直以为元浅月不知情,定是被蒙在鼓里,想没到她不仅知情,而且还参与其中。
元浅月并不说话,虞离被她威胁着,此刻又摇头道:“既然你也知情,那我就不多说了。殿下抓你,是为了引蛇蝎美人上钩。你现在对殿下尚有作用,她暂时不会杀你,但是你这样抓住我,妄图反抗她的事情一旦被她知道了,你这条命可就不一定能保得住了!”
她眼神示意元浅月将薄石片挪开。
元浅月根本不为所动,她定定地说道:“如果十六城要拿我做诱饵去引临渊和阿溪送死,那我宁愿自尽也不会遂了她的愿!”
虞离一噎,显然是低估了剑尊的视死如归的决心,正想继续说服她松开自己,周身忽然涌进一阵缠绵悱恻的浓烈花香。
这令人微醺的好闻百花浓香扑面而来,有人拊掌而笑,蝶翼轻展,笑声轻佻而欣赏:“好,性子够烈,我喜欢!”
元浅月明显感觉到,被她抓着的虞离,身子紧绷了起来。
十六城随香风而飞进,身边一位低眉顺眼的蝶族女官跟在她的身边,为她提着一盏紫色铃兰花灯。
十六城展开三对半透明的金斑蓝线蝶翼,浮在半空中,看着元浅月抓住了虞离,薄薄的石片还别在虞离的颈脖间,不由得露出一个令人玩味的表情,散漫又戏谑,明知故问地说道:“虞离,你怎么这么不小心,不小心出现在这里,又不小心被她抓住了?”
虞离的身子微微颤抖着,她张嘴想说话,却又不知道找到什么样的理由去辩解。
而十六城也根本不需要理由。
元浅月见她好整以暇地看着这里,立刻和她对视,目光灼灼:“放我出去,否则我就杀了她!”
她看得出来,虞离是十六城极为重视的一位部下。
十六城微挑眉梢:“你这是在威胁我?”
虞离颤抖着,元浅月抿唇看着十六城,并不答话。
像是看到了什么稀罕景似得,十六城啧了一声,笑道:“你杀了她,我就放你出去。”
此话一出,虞离的脸色立刻变得惨白,没有一丝血色。
元浅月还以为自己是听错了。
十六城毫不在意她的错愕,心念一动,金丝笼立刻撤去,她揣着手,闲庭信步般往前走了一步,看着元浅月:“我说的还不够清楚吗?你杀了她,我就放你走。”
反正蛇蝎美人已经在路上了,而凭借元浅月现在的修为,她也根本不可能离开得了被冰暴风雪包围的帝王龙陵。
她不介意再跟这个小剑尊来一次猫抓老鼠的游戏。
元浅月手中的薄石片上染着她手指的鲜血,谁也不知道她到底是何时将这样一枚石头手在袖里,又是在无人发觉的时候磨成了如此尖锐的薄片。
元浅月望着她,情不自禁地问道:“为什么?”
难道虞离不是她重用的部下吗?
是她们这君臣之间有任何嫌隙吗?
十六城望着她,漫不经心地从虞离那惨白而绝望的脸上扫过,继而挪到元浅月的脸上,露出一分好奇:“需要为什么吗?小仙师,我只想看看你杀人是什么样子的,仅此而已。”
至于杀的是谁,她都并不在乎。
“蔑视人命如草芥,”她望着那丝毫不觉得夺取践踏别人生命是件值得在意之事的蝶族女帝,忍不住从心底涌起一股愤怒和反胃,“既然那么想看——”
她猛然放开摇摇欲坠的虞离,用决绝之姿扑向十六城,手中薄薄的石片朝着她的咽喉:“不如由你自己来做示范!”
即使使尽全力,她也无法将这枚灌注了灵力的石片重创十六城。
她甚至连十六城的一片衣角都没有划破。
十六城甚至没有动,她身边专司负责她起居饮食的女官已经及时制住了她。
她手中的石片碎成粉末,被女官压制着半跪在地,周身如千钧山压,动弹不得,只能愤怒地擡着头,看着十六城。
那高高在上的蝶族女帝,面带散漫地微挑眉梢:“你看,是虞离设计将你抓到这里来,她又是个妖邪,你是九岭剑尊,于情于理,你都该杀了她。杀了虞离,我就让你走,这不是一箭双雕的好事吗?你为什么要这么生气呢?”
元浅月竭尽全力地抵抗着这股想让她下跪臣服的力量,即使身处巨大的痛楚却依然不肯示弱,冷冷道:“她奉你的命令而行动,杀她算什么本事?杀你十六城才算本事!”
十六城?
她叫她十六城,而不是御双城,看样子,果然是前尘尽忘。
一模一样的名字,一模一样的长相,这不是同一个人才怪了。
能操纵一个死去已久的凡修,在一千四百多年后重现人世的神秘力量,那该是多么强大?!
可真叫人充满了渴望!
她一定会抽丝剥茧,追寻到这股力量的源头,然后——再将它吞噬,占为己有!
十六城的心情有些微妙,想到这一趟出来,竟然还有了这样一个巨大的意外收获,立刻倍感愉悦。
她噗嗤一笑,啧了一声,开始自怜自艾地摇头道:“以前咱俩独处的时候,我救过你一次,你还叫我城城,如今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你不仅直呼人家名讳,还要不顾昔日恩情,取人家性命。小仙师啊,你可真是薄情寡义,始乱终弃!”
饶是一向处变不惊,知道十六城性格散漫,历来不拘小节的随行女官,也忍不住被这话震得妖丹发麻。
她知道薄情寡义,始乱终弃这个词到底是什么意思吗!
按照这前言后语来联想,她想说的话,不该是忘恩负义,背德弃信吗?
女官表情活像吞了一只苍蝇般痛苦,下意识想要提醒十六城一下,却又不敢开口。
刚刚还沉浸在恐惧中的虞离也不敢置信地擡起头。
一向处事镇定从容,端庄自持的元浅月被她这话立刻给说懵了。
她一头雾水,立刻怒不可遏,绷着脸忍无可忍地说道:“你要杀要剐直说,别在这里安一些莫须有的罪名——”
十六城站在地面上,她居高临下,伸出手,勾起元浅月的下巴,那双动人的湛蓝眼眸如秋水悠悠,含情脉脉地说道:“小仙师,我蝶族女帝所向披靡,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如果想要处置你,还用得着给你安莫须有的罪名吗?”
元浅月毫不犹豫地猛用力一转头,挣脱了她的手:“够了,士可杀不可辱,别在这里妖言惑我!”
十六城并不生气,她有些惋惜地收回手,慢条斯理地从袖中掏出一面花瓣做的白色手帕,开始仔仔细细地擦着自己刚刚和她肌肤短暂接触后的手,眼如秋波水光盈盈:“瞧瞧你,以前也是这样倔。”
死活不肯堕魔为她所用。
女官欲言又止。
在元浅月的身下,金丝囚笼开始从底下长出,如藤蔓般缠绕着生长,将她再度围拢。
女官这才撤开了自己压制着她的术法,心里长松了口气。
将元浅月再度关进金丝笼中后,十六城这才细致地擦完自己的手,将花瓣一扔,任由它脱离自己的手中后燃烧化作空无。
虞离回过神来,她神色复杂地看了一眼这个金丝笼中的元浅月,继而走到了十六城的身边向她行礼:“殿下。”
十六城神色调侃地扫了她一眼,若有所指地说道:“虞离,今天的你差一点可就成了剑尊手下亡魂,下次,你可要小心一点了。”
“要是没有了你这么好用的部下,我也会感到很遗憾的呐!”她若有其事地感叹道。
她的性命,她的作用,甚至比不上她一时起意,想看剑尊杀人的兴致。
这就是因为极度的力量而自大狂妄,永远睥睨天下,目中无人的十六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