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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血祭旗(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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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血祭旗

柳氏走后,鹤念卿坐在窗边,托着下巴,漫不经心地看着楼下的歌舞。

念夫人站在她的身后,从身后将手放在她的肩膀上:“如果那个阿溪不愿意站在你一起,你要怎样?”

鹤念卿背对着她,银发如水流淌,蓬松顺滑,于念夫人的手指间穿过,像是上好的锦缎。

她托着下巴,带着一向娇柔妩媚的语调:“她跟我都身为半妖,怎么可能不愿意跟我们站在一起呢?”

念夫人替她轻轻地按着肩膀,语气犹豫:“可是卿卿,并不是所有半妖都像你这样。”

“怎样?”

鹤念卿回眸看她,眼里凉薄又嘲讽,赤红的瞳孔剔透如血,嘴角却是柔柔翘起,微笑着,一字一顿,好似真的想听一个答案,“像我这样,是怎样?”

像你这样疯狂无救,只想着复仇,在毁灭别人的同时,要将自己也葬身于仇恨之中。

念夫人不再说话,鹤念卿忽然伸手,拉住她放在自己肩上的手,将她拉得微微前倾,勾住她的脖子,主动擡起头吻了上去。

鹤念卿吻得十分投入,待到分开时,她气喘微微,脸颊泛粉,眼神迷离,一脸春情,红唇上泛着水光,她擡起手,碾压摩挲着自己的唇,擡眼欲拒还迎地看着念夫人:“念夫人,我还是喜欢你不说话的时候。”

“不是说好了吗,除了教我修行的时候,其他时候,都不要开口。”

念夫人被吻得也有些呼吸不稳,此刻听到这话,她直起身来,只能沉默着,缓缓地挪开目光。

人一旦没有了底线,那从第一次妥协和让步之后,她就只能不停地妥协,不停地让步,将所有的主动权拱手相让。

她已经彻彻底底,沦为了鹤念卿的提线傀儡,为了让鹤念卿活下去,她教给这些半妖道法,违背了师门规则,愧对宗门训诫,丧失了自己的良知道德,仁义本心。

鹤念卿见她沉默,转过头,继续看着楼下的歌舞,像是在自言自语一般:“她会听话的,上次我见到她,就知道她一定是个不同凡响的半妖,小小年纪,在知道自己是半妖后,竟然如此冷静,说不定是什么强大妖族的混血,我必须把她弄过来,万一以后用得着呢?”

念夫人放下手,转身离开,鹤念卿听见她往外走的脚步声,又理所当然地吩咐道:“去看看玉娘,她磨磨蹭蹭地到底想拖到什么时候?”

念夫人的脚步顿住,她转身,看向鹤念卿,问道:“如果她宁死也不肯呢?”

鹤念卿头也未回,声音娇娇软软,妩媚含情:“那就让她死。”

云露楼下,歌舞升平。

云露楼上,念夫人走进一间装潢精致的房间,桌边坐着一个荆钗布裙的美貌女子,她见到念夫人进来了,立刻局促不安地站起身。

她的脸上双眼红肿,此刻犹带着泪痕,显然是哭过许久。

自从被黎生瑶带到云露楼来,投奔了念夫人之后,她本以为终于找到了可以不再担惊受怕的地方,甚至有种劫后余生,不敢置信的梦中感,一时间见到念夫人和鹤念卿便会感激不尽地朝她们道谢。

作为如今异域使团幕后真正的主人,鹤念卿在她来到的时候,温言软语地接纳了她,让她住在了这间客栈里,给了她最体贴的照顾和无微不至的关怀。

她在玉娘说想要跟着她们一起后,却立刻提出来一个要求,就是要让玉娘亲手杀死给她种下印奴丸的主人黎生瑶。

——在黎生瑶和她刚刚抵达云露楼后,鹤念卿就客客气气地将黎生瑶请去了另一个房间,将她们分开了,美其名曰,半妖之间的事情,最好让修士避嫌。

在听到鹤念卿微笑着说出这个要求时,玉娘当即拒绝了她的提议,她难以置信地看着鹤念卿:“为什么?黎生瑶救下我,是我的恩人,她带我来滇京投奔念夫人,也从害过任何半妖,卿姑娘为何想要取她的性命?”

鹤念卿柔情百转地看着她,替她别过耳边一缕鬓发,温文尔雅地问道:“玉娘,你是被谁发现半妖身份的?”

玉娘的眸色黯淡下来,她垂着眼眸,听到这话,脸上立刻浮现一股难以纾解的悲痛:“是一个姓甄的修士。”

“他们有没有伤害过你?”

那些夜里挥之不去的梦魇又重新缠绕在她的心头,像是水草,紧紧地勒住她的心脏,让她喘不过气,玉娘轻轻地喘了口气,好像只有用力呼吸才能让自己不窒息而亡:“他们把我当玩物,把我——”

她说不下去,捂住脸,呜咽了起来,好像连说出这句话,都是一种无法承受的酷刑。

鹤念卿同情地看着她,再次问道:“那你想要报仇吗?”

玉娘呜咽着,她放下手,咬牙切齿地说道:“想,我当然想,我做梦都想,我甚至想着,我如果死了,成了厉鬼,也一定不会放过他们!”

鹤念卿满意地笑了。

她伸出手,轻轻地抹去玉娘脸蛋上的眼泪,面带赞赏,心疼地说道:“这就对了,这些修士伤害我们,我们就要报复回去,任何修士都不能放过。”

在玉娘怔怔的视线里,鹤念卿温柔地用指尖拭去她的眼泪,徐徐善诱,专注地盯着她的眼睛,与她对视:“玉娘,黎生瑶也是修士,你要报仇,第一个就要向她开刀吗,才能证明你的决心。”

玉娘结结巴巴地说道:“可是,可是黎生瑶她跟其他人不一样……”

“没什么不一样,”鹤念卿身子前倾,抱住她,将头搁在她的肩上,宛若情人一般亲密无间,轻轻呢喃道,“他们伤害了我们,必须要付出代价,你如果想做个人,就证明给我看。”

玉娘近乎求助地看向旁边的念夫人,她既疑惑于鹤念卿竟然敢在身为修士的念夫人面前这样说,又震惊于鹤念卿这种想要向所有修士复仇的想法。

怎么做得到呢?修士们对于她们这些如凡人一样孱弱的半妖来说,就如同神邸一样不可忤逆违抗。

她惊慌疑惑地问道:“可是,可是那些修士太强了,我们怎么才能跟他们抗衡?再说,黎生瑶她,她救了我,她真的跟那些人不一样……”

鹤念卿将一根手指抵在她的唇上,制止了她的话。

她用惋惜的眼神看着她,在玉娘不解的眼神里叹了口气,站起身来,幽幽地说道:“我不需要一个当惯了奴隶的半妖,我要的是同族,是可以跟我一起复仇的半妖,而不是一个被驯养好了的奴隶。玉娘,你心软,这不是错,但是要分清,你心软的对象。”

“你怎么可以对你的敌人心软呢?对你的敌人心软,就是对你的同族残忍,玉娘,你好好想想吧。”

玉娘这一想,想了好几天。

鹤念卿的耐心也渐渐耗尽了,她每次去到玉娘的房间里,玉娘只会摇着头,流着泪说黎生瑶不一样,她断断是不能对黎生瑶下手的。

见到念夫人走进来,玉娘坐在桌边,站起身来,擦了擦脸上的眼泪,凄楚地看着念夫人,低着头说道:“念夫人,您放我跟黎生瑶走吧,我不能对黎生瑶下手,您心里也应该是清楚的呀!”

黎生瑶是念夫人曾经的同门,以前都是佑生宗的修士。

黎生瑶是个资质极差的弟子,跟八转金丹自有洞府的念夫人根本不能同日而语。能收下黎生瑶做弟子,纯粹是因为佑生宗作为凡间的小宗门,并不出名,除了唯一能过金丹的念夫人外,其他门徒个个都不怎么样。

再加上黎生瑶的父亲又是一个州城守粮仓的官吏,黎生瑶给了佑生宗一大笔香火钱财,这才让她拜入佑生宗做弟子。

她拜入门的时候,甚至已经过了二十三岁,在凡间早就是该嫁人成家的年纪,她却到处寻访名山江河,找了佑生宗许多年,才得幸拜进了佑生宗的门。

但她进了佑生宗,依然是最末等的弟子,任谁都能指使她使唤她,谁都能嘲笑她,同情又戏谑地朝她说三道四。

谁也不知道她为什么要放弃锦衣玉食的生活,来拜入一个不起眼的小宗门里来,她资质如此之差,几年来到现在都没过炼气三阶,连最基础的御剑飞行都做不到,只是稍微比普通人强一点。

念夫人以前也见过黎生瑶一两面,但那时她高高在上,没怎么注意到这个唯唯诺诺资质奇差的同宗弟子,她偶尔只从跟自己死鬼丈夫念阳修士交好的那几个修士们嘴里,听到过黎生瑶这个名字。

而他们说得最多的,就是嘲笑黎生瑶放着好好的清闲小姐生活不过,明知道自己资质奇差,却还要不自量力,赶着仙门来受罪。

而现在,念夫人知道黎生瑶为什么费尽一切心思,明知道自己没那个本事,却要耗尽千金,不肯安生呆在凡间,死活要来仙门了。

——她不是来修仙的,她只是为了找一个人,找一个早些年的时候,被仙门强行带走的半妖。

她只是为了找到玉娘。

黎生瑶的父亲是看守州城粮仓的官吏,在当地十分有钱。他虽然六十高龄,却依然色心不改,到处物色年轻貌美的女子,迎娶为妾。

玉娘出生乡野,是方圆十几里出名的美人,她家中贫寒,又有两个不成器的兄弟,从小没有过过一天好日子。

在她十一岁的时候,玉娘已经瞧得出个美人胚子的雏形来。为了一袋子银钱,她的母亲甚至等不到她及笄,就将她迫不及待地卖给了黎家。

年纪尚幼的玉娘就这样,被一顶小轿接进了黎府。

她身份卑贱,又只是个妾,接进门来也是不声不响。黎生瑶的岁数比她还长六岁,正在院子里玩耍,瞧见一顶红盖小轿上下来一个娇小的人影,盖着红盖头,被府里下人背着走进黎家的偏院里。

她知道这多半又是她年迈的父亲娶进来的小妾,懒得再往那边瞧一眼。

后来有一天,她踢蹴鞠的时候,球飞到偏院里去。她走进那扇从来只有几个婆子才会出入的偏院里,看见一个娇小的人影蹲在那系满了彩色锦带的藤球边,好奇地盯着藤球看。

玉娘听到动向,受了受了惊的兔子吓了一跳,朝她转过头来,朝她羞涩又紧张地一笑,局促不安地绞着手,声若蚊呐地说道:“是你的吗?我没动它。”

那一瞬间,她好像被什么击中了,世界的一切尽数褪色,黎生瑶愣愣地站在原地,眼中只有玉娘羞涩紧张的笑容。

她对她一见钟情,一见倾心。

黎生瑶的心跳如擂鼓,走到玉娘面前,将系满彩色锦带的藤球捡起来,递给她,语气是从未有过的温柔:“喜欢吗?”

玉娘被她吓得倒退了一步,但是又说不出违心的话来,只是渴望又害怕地看着她手里的藤球。

她递给玉娘,朝她放缓了语气,微微一笑:“送给你。”

玉娘收下了她的藤球,自此之后,她们有了来往。

黎生瑶知道,这一定是不能为世间所能容忍的恋情,玉娘是她父亲买来收进府的小妾,是她的小妈,她的姨娘。

但那又怎样呢?

她想过去向父亲讨要玉娘,但那明显是不可能的,只会让她的父亲更早地注意到被他闲置一边还未长成的玉娘。

她也甚至用极大的恶意,用有悖于公序良知的可怖想法,暗地里希望过,她的父亲最好能早点驾鹤西去,这样她就可以想继承家产一样将玉娘争过来。

黎家有很多子嗣,黎生瑶只是其中一个并不算受疼爱的偏房所出。她可以放弃很多宅邸金银,她的几个兄长姐妹一定会乐于将一个出身乡野,完全没用的漂亮小娘拿去换这些看得见的财产。

玉娘是天真无邪的,心软柔弱的。

黎生瑶从未将这些想法告诉过玉娘,她不想用自己这些有悖人伦道德的想法去污了玉娘的耳朵,她只要玉娘一生能像现在这样活在小宅院里,不愁吃穿,衣食无忧,也不用侍奉她那老得快掉牙的父亲。

在玉娘十五岁的时候,黎生瑶快满六十五的父亲终于想起了这个被他遗忘的小娇娘。再见到玉娘出落得国色天香,闭月羞花,他立刻就要带着玉娘入洞房。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黎生瑶愤怒到无以复加,她甚至等不到父亲派人来,就当机立断拿走了许多钱财,带着第一次见到苍老的丈夫后被惊吓得说不出话的玉娘一起私奔。

玉娘并不知道黎生瑶为什么要带她私奔,但她知道黎生瑶不会害她。

她们逃了很远很远,本以为逃出生天,遥远的彼岸已近在咫尺,她们在马车上放声歌唱着,欢快大笑着,不用顾忌着任何世俗的束缚和规则,她们于青天白日下依偎,生性羞涩的玉娘会在她怀里偷笑,红着脸紧张忐忑地握住她的手。

那时黎生瑶满心憧憬地期待着明天,她带够了足够的钱财,也做好了周密的计划,她雄心壮志,她运筹帷幄,只想着逃开府里追查她们下落的人,这世上就再无人能将她们分开。

但她们却在一处荒郊野岭遇到了一群修士。

他们看见了玉娘,眼前一亮,二话不说,抓住了玉娘,对着旁边愤怒扑上来的黎生瑶说,她是半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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