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她不(1/2)
她说她不
阴森黑暗的地下室里,铜墙铁壁,沉闷压抑,铁质的屏风隔开了视线,一丝风也透不进去。
四周墙壁上镶嵌着灯奴,白鹤为基座,托着一点豆大的暖黄灯火。
屏风外,铁架子上,放着数排冰冷的刑具,那都是用来折磨人的利器,每一样都有让人不寒而栗的用法,足以让再坚强的人都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上面有陈年难褪的黑红血迹,用尽了手段,也没法子将它从这些刑具上洗去。
邢东乌坐在屏风后面,沉默无言,她垂下的睫羽上,被灯火所镀,泛着金箔一样的柔光。
——元浅月从来不知道,一向素净雅致,往来宾客谈笑宴宴的邢家宅邸里,底下还有这样的地方。
是审讯和杀人的地方,永不见天日的囚笼。
是她本该永远不知道的地方。
邢东乌把她从赵国公府带走,一路沉默地把她带进了这间房间,坐在屏风后。
灯光下,她们相对无言。
元浅月等着她说话。
邢东乌握着她的手,她垂着眼,纤长浓密的睫毛像是蝴蝶的羽翼,在轻轻地颤栗,元浅月知道她一定是在想什么事情,每当她遇到什么难以取舍的问题时,就会这样,垂着眼睛思考。
等了许久,邢东乌终于说话了。
她擡起眼睛,看着元浅月,问道:“阿月,我想让你见个人,好吗?”
元浅月点点头,邢东乌看着她,这才伸手按了按屏风上的一个机关,她说道:“在隔壁,你去见见他,然后,他会告诉你,要怎么做。”
石门喀嚓作响,元浅月站起身来,这黑暗的地下室里,随着石门打开,透出光线来。
元浅月不疑有他,刚想走,邢东乌却忽然伸出手,紧紧地握住她的手腕。
她擡起眼,眼眶已经呈现赤红之色,流露出半妖那可怖而森冷的气质,用一双非人的冰冷瞳孔,盯着她,说道:“阿月,不要让我失望。”
元浅月没好气地抽回手,她本来就被邢东乌这奇奇怪怪的样子给弄得一惊一乍,现如今又见到邢东乌用非人的眼神盯着她,也顾不得心头的焦急担忧,气愤道:“你说话怎么这么云里雾里的!直说不成吗!那你说说我什么时候让你失望过了!”
邢东乌刚刚阴郁可怖的气质被她这一句话给驱散了些,她松开手,不说话了。
元浅月沿着阶梯,走进石门外的房间。
这个房间与刚刚黑暗的牢房不同,是邢家华贵素雅的一间待客室,装扮清静,一个陌生的穿着素色道袍的青年道士正在房间里坐着,百无聊赖地把玩着桌上的杯盏,见她进来了,立刻咦了一声,又朝她来的地方探头探脑,说道:“你就是找我要印奴丸的人?”
阶梯挡住了他的视线。
元浅月也没想到这审讯室竟然是通向了邢家的一间待客室,听到青年道士这样说,她立刻心领神会地点点头,说道:“对,是我。”
青年道士狐疑地打量她片刻,忽而展颜一笑,说道:“没想到你这么个小孩子,竟然也有这种坏心思,手段还挺厉害,能找到我来。你是看上了什么半妖?半狐?半鲛?还是什么?”
这世上有那么多半妖吗?
元浅月心头震惊,脸上却不动声色,不知道他问这些做什么,她毕竟是商贾出身,耳濡目染,见风使舵,说道:“你管我那么多做什么,我们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我要的东西,你拿来就是了。”
青年道士在椅子里坐着,说道:“不急,我是挺好奇的,你一看也是富贵人家的孩子,干嘛非要费尽心思,来养个半妖当奴隶?”
奴隶?
元浅月隐隐约约知道这印奴丸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了,她又惊又怒,却压住了心头的反感,朝他说道:“这与你无关。”
青年道士耸耸肩,他说道:“我知道,印奴丸是仙门最次等常见的丹药了,专门用来给半妖下禁制,就算是在我们那小宗门都烂大街了。我虽然没在仙门学个什么皮毛,但这东西我不少,你作为一个凡人,竟然能找到我,又肯为一颗印奴丸出万金,我实在很好奇,你到底是从哪里知道半妖的事情来,又为什么非要一个半妖给你当奴隶,毕竟知道半妖之事的凡人可太罕见了。”
元浅月朝他镇定一笑,说道:“我其实是朱顶峰的弟子。”
青年道士咦了一声,元浅月又装模作样地说道:“我是仁心道君的座下弟子,只是暂时还没有入门修行。”
青年道士这才恍然大悟地说道:“原来如此,我听说朱顶峰驯养的半妖最多,原来你是朱顶峰的弟子,难怪了。”
元浅月沉默以对,青年道士从怀里摸出一颗朱红色的丹药来,笑嘻嘻地说道:“原来是同道中人,其实驯养半妖做奴隶之事盛行成风,驯养一两个半妖做娈童也是常事,半妖都生得姿色非凡,但他们都是妖魔邪祟,这种吃人血肉的下贱怪物,还是要用了印奴丸才能让人放心,只是你年纪还这么小——啧,果然人不能貌相!”
元浅月接了过来。
她将朱红色的丹药攥在手里,定了定神,旁敲侧击,装模作样地问道:“你同我仔细说说,吃下去,她就会一直听我的话吗?”
她要弄懂这印奴丸到底是什么功效和作用。
青年道士耸耸肩,说道:“对啊,这印奴丸是只对半妖起效的丹药,吃下去,这半妖就必须奉你为主,做你一辈子的奴隶,到死都不能解脱。你说向左,她就得向左,哪怕是心里想着向右,也会遭受万蚁噬心,凌迟之痛,完完全全都是你的奴隶了,比人间的狗都还要听话呢!”
“你对她做什么她都必须要顺从,你就是要下令让她自尽,她也不能反抗,只能乖乖地自尽!”
元浅月紧咬牙关,手背青筋隐隐,她几乎是要愤怒地歇斯底里出声了,却因为理智而强迫自己冷静。
青年道士摸了摸下巴,说道:“但也有一点不好,这印奴丸吃下去之后,半妖身上就没有妖息,让人看不出她的身份来。所以现在朱顶峰还在钻研如何保留半妖的妖息,做出更好的印奴丸。”
她恍然大悟。
原来邢东乌让她过来,就是为了拿到这颗印奴丸。
她是真的走投无路了,才会让她来替自己做选择。
元浅月问道:“那这印奴丸吃下去后,这禁制有什么办法可以解开吗?”
青年道士说道:“有啊,我听说如果主人的修为达到了金丹九层,愿意自爆金丹,一击毁掉这印在半妖身体里的禁制,就可以抹去印记——不过这也不可能,修士自爆金丹等同自废修行,还不如死了算了,做过修士,哪里会愿意再做凡人呢!”
“再说,修成金丹的修士少之又少,何况是金丹九层呢!我修了快一百来年,到现在才金丹两层,除了那些大宗门外,其他的宗门里好多修士到死都摸不到金丹五层的门槛,一旦修道,谁也不会舍弃这难得的潇洒与风光。”
元浅月手里拿着印奴丸,好像每迈出一步,都有千斤之重。
她神色恍惚地走回漆黑的房舍之中。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