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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个圆场(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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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个圆场

原来已经过去了一百多年。

济生宫中明镜高悬,玉石为阶。两位研墨仆童玉面粉腮,正静静地侍立在侧。

殿中两侧稀稀落落坐了几个人,青长时果不其然地坐在了元浅月旁边。云初画抱着琴站在他的身后,沉默得像一樽静谧美好的雕像。

他不着痕迹地从袖子里一翻,掏出一颗清凉丸塞进了嘴里,动作之迅疾熟练,只怕是重复过千百遍。

清水音在元浅月稍远的一个位置坐了下来,她仪态雍容,额头压着一枚圆玉环,流光般轻盈的华美衣裳在地上铺成了半圆,鬓发间别了一朵小白花,盘好的发髻上扣着三枚牡丹金簪,显然隆重打扮过。

锦化羽和锦望归都立在她的背后。

她往这边扫了一眼,看见元浅月和旁边的青长时,一双凤眸里立刻像是淬了毒,毒辣又尖锐。

元浅月对她刀子似的目光视而不见,不动如山。

穆成明就坐在她的斜对角,离白宏的高台最近,显然是稳坐贵客之位的头把交椅。

他身后跟着一个年轻的通天鉴弟子,看样子二十二三,相貌堂堂,衣冠楚楚,穿着一身浅色道袍,外面系着绀青色小褂,低眉顺眼。

穆成明生得清瘦,宽大的外袍披在身上,自有一副仙风道骨之感。他脸上有显而易见的恹色,看见元浅月的时候,立刻皱起眉头,擡头望天,一副不屑多看的架势。

寒秋雨坐在穆成明下方,和灵兽峰的掌峰孟同宏,灵药峰的石无灵一起,身后也各站了一两个弟子,寒秋雨背后还有一个是昨天刚见过的樊意远。

——自从穆成明当着整个通天鉴和九岭仙尊们输给苍凌霄之后,他就彻底记恨上了临渊派,如今苍凌霄不在了,元浅月就成了他最看不顺眼的人。

可恶的是,以前那个在秘境里算不上什么气候的元浅月出关后竟然也成了新一任的剑尊,时隔百年,他想起当年的奇耻大辱便恨得牙痒痒。

他打不过苍凌霄就算了,竟然还打不过苍凌霄的徒弟元浅月,实在让人心头火起,看她一眼都要气得折寿。

今天整个九岭的七位掌峰都到了场,白宏端坐高位,先是同穆长明简单地寒暄了几句,这才步入正题。

几峰仙尊都报了些宗门中的日常事宜,涉及到仙盟大会的选拔,这次七峰会议格外谨慎。九岭和通天鉴交好,这场会议并未涉及到机密事宜,所以也默许了穆成明的旁听。

千机峰负责九岭中枢运转,需要上报的事情颇多,格外冗长复杂。

元浅月可算知道为什么青长时要特意提前磕一颗清凉丸了。寒秋雨这人作为千机峰掌峰,常年铸造法器,养成了一板一眼的脾性,从来都要求一丝不茍。

他性格温吞,说话总是咬文嚼字,力求字字清晰,决不能出一处错。按照寒秋雨这样长篇大论地讲下去,莫说她一个仙尊,就是大罗神仙来了也要忍不住犯困。

在寒秋雨的滔滔江水里,饶是定性极好的元浅月也忍不住微微合起双眼。她忽感小臂一沉,低头一看,原是青长时拉了拉她的袖角,手指上捏着一颗黑黢黢的丸子。

再一擡头,青长时正朝她挤眉弄眼,一副得意洋洋的架势。

他还做了个口型:“我早说了吧?”

元浅月默默地接过了手里的清凉丸,擡起袖子遮了一下,飞快地塞进嘴里,咽下去后只感一阵凉意直冲天灵,使人精神一振。

对面穆成明忽然哼了一声,声音极低,但充满鄙夷。

大殿里空空荡荡,寒秋雨还在禀报千机峰的要务,余音绕梁,魔音灌耳,这句哼极其细微,显然只是给青长时和元浅月听得。

元浅月擡起头来,不动声色地看了他一眼,对面穆成明显然是看到了他俩刚刚偷偷摸摸的作派,一脸“你俩能成掌峰真是老天瞎了眼”的嫌恶表情。

青长时又拽了拽元浅月的袖子,他垮着背没个正经样,双手反撑在位上,露出个懒散的笑容,朝元浅月做了个口型:“不是说上了年纪的老东西总爱打瞌睡么?这么有精神,是回光返照了?”

论不怕事和嘴贱,放眼整个灵界,没人能比得过青长时。

果不其然,对面穆成明的脸顷刻就黑了,他阴晴不定地看着对面青长时,青长时比完嘴型,立刻喜笑颜开地朝对面穆成明眨眨眼,露出个热情洋溢的笑容来。

穆成明恶狠狠地剜了青长时和元浅月一眼。

九岭和通天鉴这些年历来交好,尤其是现在通天鉴的掌门金山寒与白宏私交甚笃,两派一直和和气气。

穆成明虽然极为记仇,但私人恩怨不好摆上台面。这里好歹是九岭,碍于两派交情,有前车之鉴,他也不好发作。

要是在通天鉴,他指不定要怎么大发雷霆。

穆成明深吸了几口气,这才压下火气,干脆也不再看对面这一对奈何不了的活宝,端起桌上的茶盏,猛灌了一口,勉强维持住了脸上的表情,没有过于失态。

等到寒秋雨结束了他的长篇大论,场中几乎所有仙尊都在心底默默长出了一口气。

高坐于案卷后的白宏神色没有丝毫变化,他不着痕迹地揉了揉眉心,说道:“既九岭的事务已经说完了,那穆大长老,麻烦您说一下您的来意。”

显然白宏客气的称呼令他十分满意,而后又是一副仙人作派,咳了一声,淡淡说道:“我这一次来九岭,有三件事要同九岭掌门商量。”

青长时掏了掏耳朵,一副神游天外的表情。

穆成明的话在瞥见他这个小动作的时候忍不住又卡了卡,台上白宏显然知道他们过往的龌龊,在此刻对青长时的小动作也视而不见,脸上带着让人如沐春风的笑意,一副洗耳恭听的架势,语气平和地说道:“穆长老请讲。”

看似态度尊敬,实乃无声催促。

穆成明知道在九岭他口头上是讨不到什么好的,白宏作为九岭掌门,自然是胸怀大度,成熟稳重。

但人都有私心,白宏虽然铁面无私,堪当大任,但对外的时候也颇为护内。

他忍下心头不悦,这才开口说道:“第一件事,是想求证你们九岭。”

“上个月,我们门下聆风堂的堂主被种了一种奇毒,需要用子嗣血脉的血液换血才能勉强续命。”

“这种毒极其诡异,莫说灵药大夫,连专司毒蛊之术的苗疆蛊女也无法辨认。”

他目光如炬,直勾勾地盯着元浅月,说道:“我听说,你们九岭上也有人遇到过这种奇毒?”

白宏顺着他的目光望向对面的元浅月,微挑一边眉梢。

元浅月气定神闲地坐在原地,神色从容,挂着和善的微笑,声音带着一丝破碎后的沙哑:“穆长老不如有话直说?”

几个仙尊都看出这场上的剑弩弓张,穆成明和元浅月对视的视线宛若电光火闪,劈啪作响。

她丝毫不惧,还是柔顺平和的神情,杏眼微弯,目光炯炯,没有一点退让的意思。

穆成明盯着她,眉头皱得能夹死一只苍蝇。他从嗓子眼挤出一声嗤笑,朝旁边侍立的道袍弟子擡了擡下巴,说道:“你来说。”

这名年轻的弟子当即快步走上场中,面朝白宏跪了下来。

他十分年轻,但神态自若,擡着头朝白宏行了礼,这才说道:“各位仙尊在上,弟子名叫林百尺,乃是古青城林家灭门一案唯一的活口。”

大殿里顷刻鸦雀无声,青长时坐直了身体,微微皱起眉头。

元浅月沉默地看向场中跪着的林百尺,正巧他转过头来,目光撞上元浅月的视线。

稳坐在椅中的剑尊气息内敛而厚重,让人心头倍感压力。兴许是她的视线压迫感过于强烈,林百尺下意识地闭了闭嘴,目光有些闪烁,继而转回头去不敢看她,鼓起勇气,低着头说道:“弟子的父亲林元忠,曾经就中过这种奇毒。恰巧父亲早年有个流落在外的私生女,于是在病发之后,我林家将这个私生女接了回来。”

“这个私生女出身不是很光彩,据说过的也不是很好——这些不提也罢。父亲将她接回来后,让她在我林府上过上了锦衣玉食的生活。那时父亲患病,不得已让她吃了些苦头。只是父亲心慈,每日都要为取她鲜血而黯然神伤,我也旁敲侧击问了下这病的事情,只知道这毒需得定时用子嗣的鲜血去更替血液,才能勉强解毒活下去。”

“但是这个私生女恩将仇报,将我们林家满门尽灭,恰巧在通天鉴拜师修道的我逃过一劫,成了家中唯一活下来的遗孤。”

林百尺不着痕迹地看了元浅月一眼,神色悲哀地说道:“如果不是这次聆风堂堂主身患奇毒,我又知晓一二所以服侍在侧,恰好遇到了前来替他诊治的穆长老,恐怕这件事我到现在也不敢说出来。”

“因为听说这个私生女现在就在剑尊您的门下,听说剑尊还为她取名叫玉临渊,也不知道此事是真是假。”

元浅月沉默地坐在椅中,旁边青长时又从怀里翻出一颗清凉丸,塞进嘴里。

这事跟他们九岭打探回来的消息一模一样,林家已毁,其余皆是道听途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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