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量代换（2/2）
最后的话被无限抻长，回声不断。
外面的光线已经很暗，李粤如常点了一根蜡烛放在桌子边，几缕光肆无忌惮浸入了三个人的视线。
“这就对了。”
林枫烨没来由突然说了一句：“刚刚我说对您的名字也耳熟，那不是在开玩笑。”他上身前倾，表情严肃道，“我也是在政府里听人提起过，只不过是在他们整理牺牲人员名单的时候。”
话落在地上，寂静两秒。
李粤苦笑了声：“猜到会是这样了。”
任务就算失败也总得有个过得去的结果，平白无故搭进去三个活死人不如“英勇就义”的名号含金量高。
两个年轻人一时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选择沉默。等到点完所有蜡烛，李粤吹灭了手里的火柴，在一缕烟升起弥散后开口。
“如今的玄青城比当年缜密很多，可能是入驻了科技方面的新鲜血液，机器兵AI兵数都数不过来。管理制度也越来越严，信息流全都进行了更换，现在这人在地下根本上不去，我和另一名组员想联系都联系不上，通讯还停留在好多年前的最后一次联络——”
他的脸上出现一种经过岁月沉淀之后的悲伤，声音放得又低又轻：“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
林枫烨托着腮走出沉思，默默将视线从对面转移到身边。
沉默了很久的叶汀终于开口：“如果真的如您所说，为什么帐篷区里面的人们坚信能够逃出去，还不辞辛苦地拉拢同伙。”
“……那是因为有两个成功的先例被他们奉为了心中的神明，”蜡烛的火苗在李粤的瞳孔里跳动了两下，“所以地下的人们眼下才会分为两派。一部分安于现状混吃等死，另一部分觉得自己可以像两个神话前辈一样逃出生天，但随着管制越来越严再也没有成功过，只剩下空有一腔热血。”
林枫烨晃了晃手：“不对不对，重点找错了。最主要的不是这些，您可能在这呆太久了不清楚，我们进来时扑面而来感受最深的问题其实是，到底为什么排名第一且人人想来的玄青城会有地下一层这样的地方？！像是被抛弃了又不完全像。”
叶汀坐在旁边不置可否，刚刚自己对传单的事情疑心太重忘记了这件事。
“今天先聊到这里吧，我年纪大了，精力可比不上你们年轻人。”
李粤拍了拍裤脚起身，看样子是准备送客。
等到林枫烨和叶汀走出帐篷，就听见一句话幽幽从身后传来。
“你说的这个问题，明天早上就能看到答案了，回去别多想好好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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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的电子天空果然已经变得漆黑，细看居然还能看到几颗电子星星一闪一闪，冒着精锐光芒。
只是可惜这种莫名其妙的设计并没有提升人们的幸福指数，反而更像是某种监视的眼睛惹得人心惶惶。
两个人并肩走在路上，下了级台阶很快就到了他们自家帐篷门前，但叶汀视线向下像是陷入深深沉思，完全没注意径直地路过。
林枫烨也没说什么，直接两步并作一步跟了上去。
“汀哥，你说那人说的话可信吗？”
“应该……”
“照他这么说，那政府让我们进来是不是也有什么其他目的？这群人心思一个比一个毒！”
“可能……”
“他说他和他的战友失联这么久了，咱们要是想上去估计也很难，需不需要我现在就去展开数据调查。”
“大概……”
虽然这种【就算是敷衍也要保持回应】的态度很不错，但林枫烨还是忍不住加快了几步摊开胳膊拦住去路。
“想什么呢这么专注？”
叶汀突然回过神来，有点茫然地盯着眼前的人，心里原本的问题陡然发生了一百八十度转变。
“我在想……”叶汀眨了眨眼睛，“你为什么对这件事情这么执着。”
“啊？？”
林枫烨瞬间满脑袋问号。
“我是说，黑潭跟我之间的关系复杂和莫名到我都推测不出，你就这么无条件相信我吗？”
“就这问题至于你想得这么认真？”林枫烨嘴角向上一挑，清了清嗓子，“来来，让本少爷给你上堂课。”
叶汀双手插在口袋里，点了点头摆出悉听尊便的架子。
“这件事情对你很重要对不对？”
“嗯。”
“你对我来说也是非常重要，等量代换，所以这件事情对我来讲也是重中之重。”
说完，林枫烨暗自松了一口气，多亏自己的妙语连珠才能既做到抒发真情实感，又完美绕过了自己隐瞒的那部分事实。
只不过还没得意一会儿，耳边就传来叶汀十分冷静的发言。
“那我对你来说是什么？”
话音刚落，一阵微风轻轻吹过，几根头发丝在空中摇曳，林枫烨直接呆愣在原地好像经历了五雷轰顶。
叶汀上前一步拍了拍这人宽厚的肩膀，然后抽回手继续放进口袋里，扭头往自家帐篷方向走去。
这一系列动作做得不带一丝烟火，挥挥衣袖离开只留下被震撼雷劈乃至焦僵痴呆的一只林枫烨。
但其实叶汀后面一路上都在心里偷笑。
总算找到一个问题能堵住话痨的嘴了，自己也可以安静地继续想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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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子月亮越升越高，四下无云冷冽的银色光芒大度洒下。
两个人躺在软垫上，由于帐篷的空间有限两个人离得非常近，也非常安静只有细微的呼吸起伏声。
但是！
林枫烨可是翻来覆去睡不着，满脑子想的都是一句话——“那我对你来说是什么？”
是什么呢？究竟是什么呢？
为什么自己好像从没考虑过这个问题？！
不过确实值得好好想想，就像一个考试需要尽心解出满意的答卷。
过了一会儿。
管他是什么呢！是钻石，是宝藏，是无与伦比外加金色的麦浪！！
气氛太压抑了，先打开话匣再说。
“汀哥——”
无人回应。
林枫烨轻轻点了点旁边人的胳膊，声音也随之放得超级轻。
“叶——汀——我想好了——”
“嗯？”
终于传来一声似有若无的回应，清醒的人马上泛起阵阵涟漪，浅而易见。
“我想好问题的答案了。”林枫烨小声说道。
“林枫烨……”
“怎么了？”
叶汀翻了个身与他四目相对，没有了眼镜的遮挡，好看且闪着光亮的葡萄眼半睁着，带着能明显看出来的困倦。
“不是说明早还有事吗，快睡吧。”最后几个字含糊不清还没说完眼睛就已经完全闭上，彻底进入了休眠模式。
“好好……睡吧睡吧。”
有点结巴且耳根有点泛红的人.
又往熟睡的人身上.
添了层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