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梦(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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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大清早,雪下得急,庭院内都是积雪,宫女们穿得厚实在清扫雪堆,陈太医提着医药箱急匆匆的跟在承允身后。
进了君卿殿,白楚坐在床边,沉着眼,面带疲色,陈太医拱手行了一个礼,没敢细看,连忙为皇上把脉。
陈太医皱着眉,站起身后,道:“无碍,只是有些发热,许是凉风所致。”
“陛下/体弱,加之……”后面的陈太医没说出口,“稍后还是得吃药,可能不太容易好,还是得好生照料。”
“冬日严寒,易着凉,陛下尽量少出门。挨过冬日,等天气转暖,情况会好很多。”
陈太医煎了药,送过来时,喂药喂不进去。
顾时殷醒着时就不喜吃药,更别提睡得迷糊的时候。
辰时初刻左右,顾时殷醒了,白楚连哄带骗喂了药后,顾时殷半眯着眼望着某处虚空,不理人。
“舌尖是苦的。”顾时殷闷声说,“有没有糖?”
白楚给他拿了蜜饯,塞了一颗进嘴里,不苦了,顾时殷也就没闹了,闭上眼又睡了过去。
期间,接到风旋传来的急讯,白楚回了趟首辅府。
风旋道:“接到北国传来的信件。”
白楚匆匆看完,掷向风旋:“处理干净。”
风旋离开后,白楚收拢手指,垂眼不知在想些什么。
前些时候去了北国,沿途并不顺利,一路遭到截杀,有百里墨派的人,也有北国那边的。
断肠毒解药难拿,深藏宫中,一番谈判无效后,准备夜潜盗取。
还未行动,就收到北国三皇子的邀请。
北国三皇子在北国储君备选中也算一个人物,仅次于太子。
三皇子见着他后,随手给他倒了杯茶:“首辅大人声名远扬,百闻不如一见。”
白楚看着他,淡声道:“三皇子所邀何事?”
“也没什么大事。”三皇子向后招了招手,一名随从上前,在桌上放了个锦盒,三皇子将锦盒推向他:“这是你所要寻的东西。”
“我与三皇子素未谋面,此举何意?”
三皇子笑了声:“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我既然给你,那便是有缘由的。”
顿了下,他说:“储君之位,我势在必得,还望首辅大人助我。”
“如何助你?”
“南国丞相与我国的太子暗中勾结,南国丞相倒也算一个人物,暗中助太子算计了我数次,首辅也无需多做什么,只需牵制汝国丞相。”
白楚手里拿着茶盏,闻言笑了声:“三皇子既如此说,手中可是有证据证实其暗中勾结?”
三皇子道:“有,如若需要,稍后奉上。”
“三皇子此举算是帮了大忙,在下欠下一个人情。”
“合作罢了。”
说罢,起身准备告辞时,三皇子突然道:“解药之所以给你,是因为许多年前有人让我这么做,我也只是为了还她的人情罢了。”
白楚微偏了下头:“三皇子所说之人……”
三皇子笑了一声:“苏苑妤。”
顿了下,他的声音低了下去:“一个曾经求而不得的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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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内尚未添置火炭,风顺着窗滑入,带来凉意。
白楚微低下头,忽地想起了那人说的话。
‘阿楚,不管如何,这个后路我一定会留。’
那个喜穿素衣,手戴红绳的女人,确实费尽了心思给他留了后路。先帝驾崩她一手促成,想尽办法支开他,不让他参与。
解药也叮嘱过,以防万一。
她一直都明白他内心压制的心思,唯恐他的后半辈子在自责与懊悔中度过。
她死的那天,他就坐在她身边,望着她脖颈上的血源源不断的冒,浑身僵硬。她拉着他,不让他去寻太医。
最后,她的呼吸微弱,艰难的说:“阿楚,要看清本心,皇上死后,大仇已报,你就可以回家了。”
“再也不要回来……这里太脏了……”
窗外微风拂面,携着槐花香吹进屋内。
清河十里槐花香,她死在细雨绵绵的暮春时节。
后来,槐花照开,馨香犹在,人却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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处理完事务,白楚去了君卿殿,顾时殷醒着,披着氅衣坐在桌案前,在翻奏折。
他走上前搂住顾时殷,轻声道:“别看了,去歇息。”
“我才看了一会。”顾时殷叹了口气。
白楚将他抱起来,让他坐在自己腿上,然后道:“我帮你看,你盯着。”
“好。”
顾时殷靠着他,与他一同翻阅折子,白楚连看了几个,有些不耐烦,“全都是些小事,朝中大臣兴许是近日闲着了。”
顾时殷笑了下,收拢折子,指尖点了点白楚批阅的字迹,一字一句道:“字迹潦草,重,写。”
白楚捏住他的手指,道:“好。”
白楚的字一旦写端正,就与顾时殷的字迹有八分像。
重写后,白楚偏头看他:“满意吗?”
顾时殷颔首:“尚可。”
白楚继续阅折子,顾时殷时不时点评两句,殿内倒是安静,火笼散着热气,窗外传来细微声响,顾时殷渐渐的不说话了。
察觉到胸口被碰了一下,白楚低头看了一眼,顾时殷又睡着了。
抱起他将他放至床上,掖了下被子,俯身在他额上落下一吻。
挽卿,好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