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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粳粥(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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嘴上答得痛快,白楚端着药进来后,闻着药味,顾时殷就蹙眉偏头,看都不看一眼。

“挽卿。”

“嗯?”

“你方才说了什么?”白楚轻声问。

“……”

事已至此,顾时殷抿紧唇挣扎了一会,就着他的手吃完了药,每次吃完,顾时殷都会沉默不语开始怀疑人生。

白楚给他端了蜂蜜水,尝了一口,舌尖甜了不少,顾时殷靠着他,伸手去抓他的衣襟:“你的伤,我看看。”

伤口还未结痂,有些泛红。

顾时殷擡指抚上去,闷声问:“怎么就伤着了呢?”

“打起来了,人太多,免不了。”

去北国无疑是深入虎xue,胸口被刺一刀还算好了。

白楚拉拢衣襟,抱着他,让他靠得更舒服些,默了半响,他问:“近日可还有在毒发?”

他们之间很少提中毒之事,断肠毒,算是一切渊源所在。清妃自刎,先帝之死,至今都还未解释清楚,扯出了太多事,两人心照不宣,闭口不谈。

顾时殷摇头:“没有。”

白楚微低下头,说:“上次说了要与你解释的。”

“嗯。”顾时殷抿唇应了一声,身体略有些紧绷。

白楚沉默了一会,似是在斟酌语言:“开干五年,曼沙族被灭,先帝下令,将军府派的兵,灭族时,我是漏网之鱼。我的娘亲将我压在身下,护住了我。之后,我在外游走了近两年。”

他顿了一下,察觉到顾时殷在细细颤抖,抱紧他继续道:“后来,先帝微服私访,我借此机会博得他眼球,如愿被他带进皇宫,然后,遇见了你。”

中间他省去了太多的细节,就只说了大概。

“清妃名叫苏苑妤,确实与北国皇子有过一段情缘,但那都是很早之前的事了。她真正的爱人是曼沙族的男子,曼沙被灭前,二人许定终身,可是后来她的爱人死在了灭族的那个晚上。”

“因生得美,被强掳卖到妓院,在一次偶然中,被一名官员看中,进而献给了皇上。”

“挽卿,你知道曼沙族的族宝是什么吗?”白楚低声问道,说罢,自嘲笑了一声:“就是一根红绳。”

“你见过的,清妃手上绑的那种。这是曼沙的习俗,男人遇到所爱之人,可按习俗编造红绳,接着用自身鲜血染红,算作定情信物。”

族宝确实珍贵,红绳寄托的是两人至死不渝的情感。

族宝也很普通,不过一条红绳。

就这样的一个东西,惹来了灭族之祸。

“依照红绳,我与清妃结识。仇人很多,将军府,丞相府,皇宫。”

白楚慢慢的说着:“我步步为营,机关算尽,笼络人心,都是为了报仇。”

每个字他都说得艰难,他确实是个卑劣之人,极有心机,心狠手辣,睚眦必报。手上染上的鲜血数不胜数,只要挡了他路的,皆成了他登上高处的垫脚石。

自他进皇宫的那天起,任何东西都成了他眼中的一步棋。

他的恶劣,卑鄙,冷血全都深藏在心里,那时的他满怀恨意,一切都在算计之中,却高看了自己,任由另一个人一步一步的走进他的生活,逃出他的算计。

起初,他恨极了那个君卿殿的小殿下。

不明白这人为什么总端着太子殿下的架子。

不明白这人为什么那么爱笑。

也不明白他为什么总是喜欢粘着自己。

他避着他,躲着他,从来都是对他冷脸以待,那人明明因他的态度而感到伤心,难过,甚至是生气。可是每次都在白楚以为终于摆脱他时,那人又别别扭扭的给台阶下。

太子殿下在人前总是一副高傲样,像只开着屏的傲娇孔雀,可是后来白楚才发现他只是看似没心没肺,实则内心压着很多事。

他很孤独。

而自己只不过是在他孤独时,偶然出现的一个名义上陪他玩的玩伴,他对自己亲近,是因为他的身边只有他,随便换个人,他也会是一样的态度。

他总以为自己把控住了分寸,什么都在掌握之中,可是实际上,什么都与原先背道而驰。

有些人,早已在心中发了芽,终是盘根长成了苍天大树。

“漠阳之战,将门覆灭,我没有插手。”白楚说,“但是借此算计了左丞相,后来上奏弹劾左丞相的奏折也是……事先预料到的,皇后宾天也在计划范围内,先帝之死是因中了毒,毒下在了红米羹。”

长久的沉默,殿内氛围开始奔向沉闷,半响后,顾时殷才道:“清妃将毒下在了红米羹,她喝了,父皇也喝了。所以最后,清妃自刎,父皇驾崩。”

“嗯。”白楚艰难的应了一声。

顾时殷平静得有些异常:“但是,你们不知道我也喝了红米羹,不知道我也中了毒。”

“嗯。”

顾时殷微偏了下头,面色几乎雪白,他道:“我先前以为……有毒的是碧粳粥。”

白楚僵了一下,呼吸都凝住了。

顾时殷笑了一声:“我知道碧粳粥是你做的。”

但知道得太晚了。

前世两人关系僵持,就在瑜城瘟疫爆发前不久,某日夜晚他闲得无聊,顺着皇宫一直走,被勾起了好些儿时的回忆。

他的回忆里有那碗碧粳粥。

一时好奇,去了御膳房,当即就让人做了碧粳粥。尝了一口,却不是熟悉的味道,他问了好些人,但是年代久远,御膳房的人早就换了一批又一批。

他不知道他为什么对做粥之人如此好奇。

但没有问出来,心里也没有那么失落。

颔首准备离开时。

一个夜里守炕的老奴才突然支支吾吾出了声,他手脚麻利的做了一碗碧粳粥,问顾时殷:“想找的是这个味道吗?”

顾时殷尝了一口,点头看着他。

就见那奴才不好意思笑了笑:“这是小的偷学的,十几年前,陛下还是八九岁的年纪,您的那个玩伴每日夜里都喜欢跑来这,做这个碧粳粥,小的夜里守炕,就与他混熟了点。”

“他不爱说话,就喜欢一个人埋头瞎折腾,一来二去,看多了,小的也就会了。”

当时顾时殷整个人都定在原地,顿觉血液逆流,嘴唇微动,却什么都说不出。

临走时,还听奴才嘀咕道:“不知怎么回事,后面他就再也没来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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