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恨死你了【二更】（2/2）

“在看什么？”

“没什么。”白楚道。

“我原以为你今日不会来，毕竟你伤得可不轻，舟车劳顿……”

“无事。”

叶千走后，白楚再擡眼时，龙椅上已然没了人。他垂下眼，眉间闪过一丝郁气，脑海里满是顾时殷靠着椅背，轻抿着唇故作轻松的样子，旁人看不出来不对劲，他却是看得分明。

*

顾时殷借故回了君卿殿，没让人跟着。

肠胃一阵一阵的阵痛，他都直不起身，撑着桌沿，因无力，跌坐在地上。头昏眼花，看不清楚，连疼痛都抽象化了，他红着眼蜷缩着，还未反应过来，喉间就涌出一股想吐的感觉。

他强撑着坐起来，适才喝的酒全都给吐了出来，辛辣的味道刺激着他咳嗽，又开始咳血了。肠胃还是难受，他靠着桌角，浑身直冒冷汗。

有些耳鸣，听不清声响。

突然感觉到有人走近，紧接着他就被人搂在怀里，顾时殷看不清，擡手挣扎，哑声道：“放开……别碰我……”

那人没说话，顾时殷靠在他怀里，听着那人的心跳声，很快也很响。

还是清冽的雪松味，顾时殷擡手掩住唇，感受到滑腻的鲜血透过指缝染红了衣襟，他一时之间不知道哪来的力气，狠狠推了一把身后的人，嗓音又低又哑：“放开我，出去！”

他真的恨极了自己现在这般狼狈的样子。

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他一点也不希望白楚看见他这副模样。

推是没推开，一番动作，扯得腹部像被撕裂了一样，他喘着气蜷缩在一起。

白楚显得有些无措，手都有些颤抖，他抱紧顾时殷，胸腔都在发疼，太廋了，就一年未见，怎么瘦成这样？他低声唤道：“挽卿……”

顾时殷没答，也没听出他语气里的慌乱。

他咬着牙，吐字都困难：“你出去……别看我……”

一阵剧痛袭来，意识有些溃散，顾时殷半阖着眼，红色的珠帘连着一线，什么都看不真切。

在黑暗来临之前，他隐约听到白楚喊：“宣太医！”

*

气氛很是沉闷，君卿殿里里外外的宫女奴才都跪着，陈太医撩开珠帘，满脸急色。

前些时候虽说陛下身体堪忧，但精神状态却是不错的。陈太医叹了口气，回想了一下陛下方才的样子，陛下如今倒像是紧绷的一张弦断了一般，什么都很糟糕，连求生意识都不强。

白楚上前：“如何？”

陈太医吓得面色一变，擦了擦额上的冷汗，结结巴巴道：“很是糟糕……陛下能撑到今日本就堪称奇迹，如今……油尽灯枯，恐……”

白楚压着眼底的血腥，问：“恐什么？”

“恐……恐……”陈太医‘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恐……命不久矣……”

后四个字一说出口，殿内死一般的寂静，陈太医匍匐在地没敢擡头，就听上方传来一道暗哑的声音：“为何会如此？”

“原就毒发，本……”

“毒发？”

“是……”陈太医道，“断肠毒本性霸道，中毒者……”

话没说完，就响起珠帘被撩开的声响，他壮着胆子擡头，身前已然没了人。

君卿内殿无人，冰冷冷的，一点人气也无。白楚放轻脚步走至床边，看着榻上的人，那人连呼吸都是轻微的，像是下一秒就会断掉。

心底涌出一股莫大的恐慌，他俯下身，想去抚平他紧皱的眉，指尖伸了一半，顿了下又缩回了。

他压低声音唤道：“挽卿……”

一声又一声，没有人回答。

夜色沉寂，内殿的灯光微弱，顾时殷是被疼醒的，他闷哼了一声，下意识擡起手腕放至唇边，前些时候，他因疼痛难耐总会咬牙，不可避免的咬着舌头，久而久之，他就习惯了咬手腕。

还未咬，手腕就被人握住。

牙齿刺入皮肤，血腥味让他清醒了几分。

他微微擡眼，他的眼睛是潮的湿的，烛光照映下，亮晶晶的闪。

上方笼罩着黑压压的身影，白楚的侧脸与他近在咫尺，他愣了一下，意识到咬的是谁的手腕后，他松了嘴。

白楚收回手时，手腕上多了一排牙印。

他看着很平静，扶起顾时殷时，察觉到顾时殷的逃避还有身体的僵硬，垂下眼，手顿了一下。

白楚擡起碗，将勺子递至顾时殷唇边，嗓音有些低：“喝药。”

顾时殷偏了下头。

他嘴角轻扯着，颇有些讽刺：“你没去问太医吗？活不了多久了，喝这个有什么用？”

白楚没说话，顾时殷看着他，手指收缩，抿唇道：“烫。”

白楚吹了两下，重新递过来。

顾时殷喝了几口，突然脸色一变，挥开他的手，手撑着床沿开始干呕，白楚将碗放下，半揽着他帮他拍背。

药全都吐出来了，顾时殷闭了下眼，突然觉得无力，颤抖着没吭声，缓得差不多了才睁眼，眼尾有些红。

突然听到上方传来声音：“喝点水？”

“不要。”

安静了一瞬，气氛有些沉闷。

顾时殷靠着他，望着某处虚空，眼神有些空洞，外边太黑了，太安静。他几乎听不见声响，也看不清东西。

忽地感觉到白楚的下巴抵着他的发顶，问他：“恨我吗”

顾时殷忽地就笑了，没有声音，他微擡了一下头，冰冷的唇刚好吻在他的下巴。

他说：“我恨死你了。”

也爱惨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