羁鸟入林,学子归家(2/2)
先生将手背在身后,似乎是在回想:“……那时,里边关着的似乎是一只画眉。”
后来,先生又踩在矮凳上想把鸟笼挂上去,顾时殷想帮他,可先生说他自己来,末了,天边云霞已经消散了大半,先生站在他身前,轻声说:“太子殿下,天晚了,回去吧。”
拿上落下的课业准备离开,回头再看时,先生弯着腰带上学堂的门,而后慢步离开,曾经被他们气得吹胡子瞪眼,挺直着背训斥他们的先生,不知何时弯了腰,背影看着分外落寞。
其实到最后学生们离开,难过的不止是学生,更是一路陪他们走过来的老师。
正如先生放走鸟一样。
带着不同的鸟来,而后亲自放走。
就像先生所说的——‘总得让它回家’
先生送走的不止是鸟,更是他教育出来的一代又一代的人。
学子归家,或是带着满身抱负勇往直前,或是空怀心中一点墨水无所事事,无论如何,先生还是在这里,他一直在这里,在这一方天地,继续完成自己的使命。
顾时殷最后一次去学堂,学堂里几乎是空的,只有几人坐在位置上和先生在聊天,谢玖隅也在,他一开口,先生就会瞪他,怕说的不是什么好话。
陪先生聊了一会,各走一边。
谢玖隅随着顾时殷走,他看着心情并不是很好:“顾挽卿,你说爱而不得是什么滋味?”
“我不知道。”顾时殷先是惊讶他问出的问题,而后照实答道。
爱而不得。
其实他听人说过,世界上最痛苦的事不是爱而不得。
而是一开始明知不能爱,还义无反顾的沦陷。
清醒着沉沦,怕是最无奈的事了。
谢玖隅沉默了一会儿说:“过些时候,我就要去西北边关。”
“你……”
“大概去个一两年,这个皇城拘不住我。”
话在嘴边千回路转,终是化作一句:“那你,一路顺风。”
谢玖隅笑了一声,擡手往他肩膀上捶了一拳:“那再见了,太子殿下,再次见面时记得请我吃酒。”
顾时殷捂了下肩膀:“……我不会吃酒。”
“小爷才不管你会不会,等我回来,酒必须要吃!”
“好。”顾时殷无奈应了一声。
顾时殷送他送至宫门,要分开时,谢玖隅望着他,勾了勾嘴角,一贯的痞样,他突然道:“其实,若是我早一点遇到你,我可能会喜欢你。”
就谢玖隅那一天天的多情劲儿,顾时殷笑道:“你的喜欢我可受不起。”
“我认真的。”谢玖隅笑道,“我心里有人了,很认真的喜欢。”
顾时殷:“那祝你终成眷属。”
“好。”
临近初秋,下了场雨。
窗外的雨密密麻麻,顾时殷送完谢玖隅后,回了君卿殿,他收了油纸伞,解下大氅,头发湿了一些,解下发带,拿帕子揉了两下。
而后走至桌案边坐下。
从角落里拿出一本册子,执笔写到。
初秋廿四,谢玖隅离京,与之约定,回来请他吃酒。
写完后,他收了册子,靠在椅背上吐了口气,自母后逝去后,他就习惯在册子上记录一些事,或是当天的心情,或是当天发生的事,往往都是标上日期后一笔带过。
——
镇北侯府。
雨下得淅淅沥沥,谢玖隅撑着油纸伞站在门口,谢骁燃站在一边,见他面色有些冷,别过头道:“别等了,他不会来的。”
“你怎知他不会?”谢玖隅硬声道。
谢骁燃被他怼得面色一冷,但也不再多说什么。
谢玖隅低着头,雨点敲打在伞面的声音如雷贯耳,落在地面的雨溅在他的靴子上,像是感应到了什么,他忽地擡眼望向不远处的小巷,一闪而过一抹白袍。
他大步朝那个方向跑过去,进了小巷紧抓着那人的手腕,将他抵着墙上。
垂眼撞进许归洵慌乱的眼里,他低声道:“你什么意思?来了也不见我,就看我在那傻等?”
许归洵沉默了一下,道:“若是我不来,你该如何?一直等吗?”
“我去找你,总归要见到你。”
你不来,我就去。
谢玖隅微低下头,嗓音有些哑:“你躲什么?我不就是喜欢你吗?你是不是,觉得恶心?”
毕竟他的喜欢是他丧心病狂,是他胆大包天,他喜欢上了一个和他哥差不多大的人,他喜欢的这个人更是从小到大待他如兄弟的人。
他怎么敢的?
可是喜欢就是喜欢上了,他不懂得怎么隐藏,冲动而莽撞。
许归洵还没说话,就被他堵上了唇。
“唔……”
雨滴答滴答的下,许归洵手中的伞掉在了地上,谢玖隅像是察觉到了,手移着伞将他一同笼罩在内,谢玖隅做事一贯张狂嚣张,在亲吻方面更是残暴,没有任何技巧可言,只懂得撕咬冲撞。
血腥味弥漫,许归洵疼得皱了皱眉,手指蜷缩不知道放在哪,最终轻颤着去拽谢玖隅的衣角。
谢玖隅松开他,捧着他的脸,与他鼻尖相触,彼此的呼吸急促而炽热。
“反感吗?我亲你,你什么感觉?”
许归洵擡眼,声线有些颤:“有点疼。”
谢玖隅低低笑了一声,擡指抹了抹他唇上的血,一把揽过他,道:“经验不足,来日方长,不如你给我一次机会,日后就不会疼了。”
许归洵似是轻轻叹了口气:“谢玖隅。”
许归洵通常是带笑的叫他一声‘玖隅’,哪怕是他做错了事他也只是带着温怒的唤他的名,甚少这般连名带姓的喊。
“若你从西北边关回来之后,还……喜欢我。”许归洵擡手抱住他,曾经的小孩已经长这么大了,身量比他还来得高。
他顿了一下继续道:“我就给你机会锻炼你的吻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