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知,而不是商量(2/2)
傍晚夜幕被拉开,轮廓模糊的云层浓而厚,没有了繁星微弱的星光点亮繁华,夜黑得如墨肆意撒在天边,在这黑暗里,好像可以吞噬包纳一切的光芒。
君卿殿内明烛长驻,殿内的奴才婢女都被遣了出去,只有承允在顾时殷身后,拿着折扇为他扇风。
承允小幅度的轻摇着折扇,几次欲言又止后,开口道:“陛下,您歇会儿吧。”
顾时殷没擡眼,目光专注的盯着书,好半响后,像是反应过来了,他道:“不用。”
承允轻微叹了口气。
陛下已经看了一天了,日落时分还召集了所有太医院的太医,询问过后,让众太医一起翻藏书阁的医书。
不知看了多久,顾时殷再次擡头时,窗外已经万籁寂静。
他看了一眼浓黑的夜色,道:“别扇了,今夜的风有些大。”
承允应了一声停下。
顾时殷还在看窗外,窗外只能看到夜幕的一角,云层浓厚且庞大,顶部轮廓模糊呈白色,重重掩盖下,看不到星星,顾时殷收回视线。
“明日可能要下雨了。”承允也看向外面,收回视线后慢吞吞道。
“嗯。”
初夏的天气变化无常,谁也不知道前一天万里无云的晴朗夜空后是阳光明媚还是暴雨将至。
顾时殷看着书,却怎么也没法在集中精神,他心里好像压着一块千斤重的石头,有点喘不上气。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焦虑不安的情绪,这种情绪快把他折磨疯了,不安的源头,焦虑的根本,是因为瘟疫之事尚未解决?是因为屠城?还是因为南国危机四伏?
或许都有。
心口又在隐隐泛疼,他颓然般的靠着身后的靠背,心口痛的毛病很早就有,每次都是疼一会儿就自动停止,可是今天持续的特别久,他能清楚的感受到自己身体的变化,细微的疼痛最后演变成了钻心的疼。
“陛……陛下?”身边传来承允焦急的声音。
顾时殷偏了一下头:“嗯?”
承允看上去有些着急:“陛下的脸色怎么如此苍白?是身体不适吗?是否要选太医?”
从窗外爬进来的风吹得烛光摇曳,也吹乱了顾时殷的头发,他把垂落的发丝绕到耳后,轻声道:“无事,风吹的。”
说完后,他又道:“你退下吧。”
承允应了一声,弯腰退了出去,随着门关上的声音响起,殿内重归安静。
一道黑影闪过,一个穿着侍卫服的人单膝跪在地上:“陛下。”
顾时殷看了他一眼,忍着疼,尽量控制声音平稳:“何事?”
“传来消息,瑜城城门被锁,被传染的百姓被官兵押入城内,城外围满了侍卫。”
顾时殷猛地站起来,心口的痛瞬间成倍叠加,他眼前一黑,手撑着桌面才站稳。
“白楚打算今晚屠城?”
他的声音有些抖,不知道是被气的还是疼的。
“是。”侍卫低头答。
他咬牙切齿道:“他打算怎么屠?”
“放火。”
顾时殷的身体止不住的发抖,撑着桌面的手握成拳,白皙瘦弱的手指屈着,手背上的青筋冒起。
“你退下。”顾时殷一字一句的道。
待侍卫走后,他咬牙砸了一下桌子,桌上的瓷瓶滚到地上,碎了满地。
他的呼吸有些急促,因生气,眼尾被刺激得发红,心口的疼痛感像是被放大了数倍,使得脸色愈加苍白。
白楚只是告知他……
真的只是告知他。
顾时殷擡脚朝门口走去,刚走了两步,顿时一阵血气倒腾,血腥味自咽喉底上涌,他立即把手抵在唇边,血顺着指缝滴落,滴在石砖上。
他咳了两声,低垂着眸子,从袖中拿出手绢擦干手上的血迹。
被气成这样,真是好样的。
他推开大门,与站在门口的承允对上,承允看着他,惊讶道:“陛下这是要……”
话没说完,顾时殷已经大步向前,风扬起他的衣衫,也吹来了他清冷的声音。
“去首辅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