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群书你41-(2/2)
“阿爹!”她看见父亲的血滴在公虎的毛上,忽然觉得这乱世的血,从来没停过——人血、虎血,混在一起,把井阳岗的土地,染成了比秋阳更红的色。母虎忽然冲过来,叼起她的衣领往密道跑,爪子在她背上留下抓痕,却不疼,像公虎最后一次用头碰她的肩。
密道尽头是山涧,阿樱抱着公虎的幼崽,看母虎回头望了眼燃烧的寨子,忽然转身,用爪子在山岩上刻下新的爪印——比以往的都深,都狠,像在说“此仇,不共戴天”。身后的火光里,“护生剑”的剑柄还在摇晃,“护生”二字被火烤得发焦,却没化——就像人虎同护的执念,哪怕被烧成灰,也会在土里,埋下重生的种。
元骑退去时,井阳岗成了废墟,“人虎同冢”碑断成两截,公虎的尸体被埋在老松树下,爪子下还攥着父亲的柴刀把——那上面的红布,被血浸得透了,像朵永远开在冬天的花。阿樱跪在碑前,用骨刀在残碑上刻下新字:“虎死骨犹烈,人亡志不熄”,刀痕里渗着血,混着老虎的毛,成了这乱世里,最痛的、却也最刚的墓志铭。
母虎带着虎群守在废墟旁,不准任何人靠近公虎的坟——除了阿樱。她每天都会来碑前,给公虎和父亲上香,看母虎蹲在坟头,尾巴卷着幼虎们,像公虎生前做的那样。幼虎们渐渐长大,却再也没见过父亲的笑脸,没听过公虎的呼噜,只有阿樱的童谣,还在山涧里飘着,带着血的咸,和野樱的苦。
是夜,阿樱摸着母虎的爪子,发现它掌心的茧更厚了,却在触到她的伤口时,轻轻收了爪子——哪怕在盛怒里,也没忘了“护人”的本能。她忽然想起公虎说过的“磨牙”——不是磨利牙齿复仇,是磨平伤痛,让幼崽们,在这乱世里,学会“护”,而不是“杀”。
井阳岗的残阳把母虎的毛染成暗红,像公虎流的血,像父亲流的血,像这乱世里,永远洗不净的、关于“苛政”的罪。阿樱抱着公虎的幼崽,看它们舔着母虎的伤,忽然觉得这世上最锋利的“牙”,从来不是老虎的爪、流民的刀,而是当人虎被逼到绝境时,那种“哪怕只剩一口气,也要护着彼此”的、比钢刀更硬的、关于“生”的执念。
而那截断碑上的“人虎同冢”四字,虽然缺了“人”的撇、“虎”的钩,却在阿樱的血与泪里,在母虎的爪与啸里,连成了一个完整的“护”字——那是对逝去的人虎的告慰,是对活着的幼崽的承诺,是哪怕残阳泣血,也要在这虎狼横行的世道里,把“护”字,刻进天地间的、永不熄灭的光。
当最后一丝阳光消失在井阳岗时,阿樱听见母虎的啸声穿过废墟,惊飞了栖在老松上的夜枭——那啸声里有痛,有恨,却也有“活下去”的不甘。她摸了摸腰间的骨刀,刀把上的虎纹被血浸得发亮,忽然觉得这把刀不再是兵器,而是个约定:
“公虎,阿爹,你们护了我们一辈子,如今换我们,护好你们的崽,护好这井阳岗的‘护’字,哪怕用命换,也不让它灭了。”
夜风掠过废墟,卷走了最后一片焦黑的“止戈”旗碎片,却把阿樱的童谣,把母虎的啸声,把人虎同护的执念,带向了更远的山——那里有新的流民,有新的老虎,有等着被点燃的、关于“共生”的、永不熄灭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