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1/2）
第93章
“来, 跟上我。”
江言看着面前做辽代工匠打扮的中年人点了点头，然后跟了上去了。
她知道自己这又是在做梦，可是这次的梦境有一些不一样。
一般她都是作为一个旁观者, 这次却成了局中人。
上一次这样的情况还是在学习失蜡法的时候。
江言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四周，这里有好多工匠，应该是一个大型建筑建设的场地。
只是她看着面前的空地和四周一时还猜测不出这是在修什么。
她心里默默地把APP又骂了好几遍，整天整这些幺蛾子, 这样很影响她的睡眠质量的好吗
不过骂归骂，江言还是知道她每一个梦都是有其用意的。
她跟着那个中年人，这人应该是这个项目的负责人。
“叔！木材运来了！”
“好。”
中年人答了一句后指着那几个运送木材的人对江言道：“他们是陈家兄弟, 负责运木头的。”
江言听完又点了点头，只是那中年人似乎是觉得自己介绍得不清楚, 又把陈家兄弟的名字给江言完整的报了一遍。
江言一边仔细听一边又觉得疑惑, 为什么要告诉她这个
她现在在这里的身份是什么
想到这里她才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穿着, 她并没有被换成古装，穿的还是她那一套睡衣……
江言嘴角一抽，现在她开始怀疑这个梦到底是不是APP给送的了。
难道还真是她自己大脑皮层不想休息所以给生造出来的
而那边那个中年人依旧没停下, 她领着江言慢慢地把每一个正在工作的人都介绍给她。
等介绍了快一大半，江言终于忍不住了，因为她真的快记不住这么多名字了, 更何况这里面还有一些人是少数民族名字, 着实有些难记。
“为什么让我记这些”
那中年人这才转过身：“江馆长，你需要我们不是吗”
听了这个称呼, 江言立马愣住。
这个人知道她的身份
太奇怪了。
“江馆长，请记得我们。”
说完他又转过身去开始继续给江言念那些名字。
等介绍完最后一个人的时候, 这个中年人转头说：“我叫符朗，是敕建佛宫寺释迦塔初建的工匠。”
敕建佛宫寺释迦塔, 那就是应县木塔的另一个名字。
随着他话音落下，一座木塔自那块空地伫立起来。
夕阳落在塔身，仿佛镀了一层金光。
这是应县木塔在千年前第一次来到世间的样子，崭新的，新鲜的。
江言的震惊还没有完全上脸，那个中年男人就消失了。
而她面前的木塔也开始变了一点模样。
下一秒，另一个大胡子男人冲上来抱着江言拍了拍。
“江馆长！我们开始吧！”
大胡子男人比那个中年男人更加热情，他身体肥硕，但是又很是灵活，说话的时候嘴角都是带着一丝笑意的。
他也比那个中年男人话更多更密，只是他也是想向江言介绍着那些工匠们。
不过比起中年人只是介绍名字那样简短有力的行为，大胡子就要更让江言头疼了。
“哦～江馆长，这是肖里克，别看他长得像一个牧民，他可是个雕刻佛像的好手，可惜啊，他睡觉打呼太大声了。”
大胡子每介绍一个人都会再介绍几句那人的八卦。
上到打呼，下到每天被媳妇儿揪耳朵的琐事。
这让江言记名字的难度又增加了好几个等级。
她几次想喊停都被大胡子的语速直接盖了过去。
江言只能咬着牙硬撑过去，这一次她开始无比庆幸被博物馆灵气滋养过的脑子记忆力都要强上一些了！
很快，大胡子也介绍完了，最后他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嘿，江馆长，我科隆，一定要记住哟。”
说完他也跟着消失了。
而在那空地上，刚才还屹立着的木塔变得破败。
又变了
江言正疑惑，一个声音从她背后传来：“江馆长您好，我是敕监造官荣禄大夫、平章政事阿里伯，奉命重建佛宫寺释迦塔。”
听了这个自我介绍江言终于明白了，这每一个的消失，都是代表应县木塔经历的一次建设。
阿里伯也没有多耽搁，他也开始给江言介绍起了每一个工匠的名字。
江言却想起自己在查应县木塔资料的时候曾经读到的地方。
辽清宁二年，敕建佛宫寺释迦塔。
金明昌昌四年，佛宫寺释迦塔增修完毕。
金明昌六年，佛宫寺释迦塔增修完毕。
元延祐七年，敕监造官荣禄大夫、平章政事阿里伯重建佛宫寺释迦塔。
明正德三年，明武宗朱厚照令太监周善监工修补佛宫寺释迦塔，题“天下奇观”匾。
明正德十二年，佛宫寺释迦塔重塑佛像。
明万历七年，寺僧募捐重修佛宫寺释迦塔。
清康熙六十一年，知州章弘重修佛宫寺释迦塔。
清雍正四年，知州萧纲重修佛宫寺释迦塔。
清乾隆五十二年，重修佛宫寺释迦塔。
清道光二十四年，知州文润重修佛宫寺释迦塔。
清同治五年，重修佛宫寺释迦塔。
史书里寥寥一笔，背后却说这些工匠们的默默无闻。
江言就这么看着一个个朝代的工匠在精心修理着应县木塔。
她记下的那每一个名字，都是在历史里没有留下姓名的无名工匠。
可是他们却是应县木塔真正的创造者和守护者。
世人总感叹这些古建筑的伟大和美丽，可是除了个别之外却总遗忘创造他们的人。
等江言在梦中记下了最后一个名字后，她看到他们围在在依旧“健康”的应县木塔的身边，擡手抚摸着他的头。
“去吧，去找江馆长吧，我们把你交给她了。”
“不要怕，我们会在的。”
应县木塔回头看着这些工匠们，然后笑着一步一步走向江言。
他每走一步都好像是行在时光里，他开始变化，最终又是那副歪着脊椎老态龙钟的样子。
江言的梦醒了。
她猛地从床上坐起来，直接把在沙发上还睡得很沉地黑猫也给吓醒了。
黑猫虚着眼睛看着窗外还没有亮的天觉得自己可能是在做梦。
而下一秒江言打开了屋里的灯。
她光着脚走到酒店的桌前，拿出了纸笔，开始一个个默写写那一串名字。
为了怕忘记，她一边念一边写着：“符朗、肖里克，科隆，阿里伯……”
江言一口气写了好几张纸，等到天光大亮才停下了笔。
她看着纸上那一个个名字，才终于明白这个梦的用意是什么。
是传承。
是这些工匠们如同接力一样铸就了应县木塔，而现在……这根接力棒交到她手上了。
清晨第一缕阳光洒在那些纸上，每一个名字都仿佛是在发着光。
而这时江言的APP跳出了提示。
她连忙点开看，发现在建筑技能里多了一个选项——
传承工匠。
此时应县木塔来到了房间里，他依旧歪着脊椎，只是胸口别着一朵还沾着一点晨露的花。
“小南瓜回来了，他送花来给我的时候说他的腿可以治好了，江馆长，谢谢你。”
江言正要摆手说不用，就见应县木塔笑着继续说：“我送你的谢礼还喜欢吗”
江言一愣，她突然明白了自己为什么做这样一个梦了。
原来是应县木塔在“搞鬼”啊。
“那些都是我记忆力的工匠们，他们很厉害，也许可以帮到你。”
※
林家轩在江言面前来回踱步，他们这些专家也是才到应县的，他们本以为是要来帮江言参谋一些修复方案，谁知道一来发现什么都搞好了。
他本来还有些开心，觉得年轻人效率就是高，谁知道江言一下就打出一张王炸。
林家轩走累了，心情也暂时平复下来，他这才看向一旁的江言：“你这不就是……”
胡闹吗
他想说这句话可是转念一想江言什么时候真的胡闹过她哪次都是稳扎稳打，办事极为漂亮啊。
想到这里他又叹了一口气：“你山海学院要招生可以嘛，咱们好多学校都已经通了气了啊，学生也是有的，去交换一年学习真正的技术也是可以的，但是你这直接招一群学生来这个项目里是不是有点草率了”
不只是草率，还直接昭告天下了！
林家轩想到自己今天早上起来被助理提醒看热搜时差点两眼一黑的状况，就觉得幸好他身体好，不然还真承受不住了。
哪有让什么都不会的学生来这么重要的项目的啊！
“小江啊，你再考虑考虑，我们虽然这方面的人才储备是不多，可是挤一挤也还是有一点的，加上你找到团队……”
说到这里林家轩觉得自己又头疼了起来。
江言在这个项目上居然找来一个他都不认识的名不见经传的团队。
这简直是在闹啊！
这一桩桩一件件还真的没有一件让他省心的！
说着林家轩又打开了一瓶矿泉水咕噜咕噜地喝了两口：“小江啊……”
“林馆长。”
江言出声打断了他的话，她看着林家轩道：“您觉得我们国内的文建修复团队和霓虹的金刚组差在哪里”
林家轩想也没想直接答：“经验。金刚组有修复和维护法隆寺的经验，这是我们比不上的。”
这是需要长时间去学习实践的。
其实国内也不是没有大型文物建筑修复项目，只是由于这些建筑被保护的时间太晚，损毁一般都比较严重。
并且大多数因为工艺失传或者修复难度大的原因很多都搁置了。
应县木塔就是其中之一。
毕竟真没有几个人如同江言一样敢揽这瓷器活儿。
所以这就导致了他们在这一方面其实是很缺乏经验的，就算相关专家们都在不断摸索，不断带学生，也只是在不断缩小差距。
可是要说是赶上，那可能还需要很长一段时间。
江言点了点头，然后说：“所以我这次就是带他们刷经验。”
应县木塔项目就好比一个高难度副本，带新手进去刷本，可以直接吃到超大量的经验值。
只是这也有一定风险，那就是极为可能团灭。
除非有超级大神带队，还有其他小神保驾护航。
林家轩似乎是明白了一点江言的用意，只是他依旧拧着眉：“你的初衷是好的，但是你想过没有，你这很可能拔苗助长不说，还可能导致项目的全面失败。”
他是看了江言那几个方案的，就算是最保守的一个也已经足够困难了。
就这样江言还准备带一群“新兵蛋子”
“不会失败的。”
江言笑着说：“林馆长您担心的只是他们不能胜任而已，可是只要有好的老师引导就可以了。”
林家轩哑然，隔了一会儿才又开口：“你说的好老师就是你找来那个团队他们能带什么啊！”
那可太多了。
江言在心里悄悄说了一句之后又道：“也不止他们，还有其他的呢。”
“还有谁”
林家轩眼神一下就亮了起来，这要是还有其他知名团队一起的话……
也不靠谱啊！
这可是真的实战，不是教学任务啊。
林家轩这么想着，却还是寄希望于江言能给他一个稍微好一点的答案让他自我说服。
“还有吴三木老先生和周亦墨老师他们也会来帮忙，他们有巴黎圣母院塔尖修复的经验的。”
“……这也还不够啊。”
这些老工匠确实不错，但是一来他们年纪大了，二来他们擅长的领域和应县木塔这次的全覆盖修复还是有一点出入的。
虽说是触类旁通，他们自己来可以，但是还要承担这种教学任务，有点难。
江言看穿林家轩的心思，却没有再说话，她确实还有王牌，只是不能说而已。
她只回答道：“林馆长，您放心吧，这次我们应县木塔的修复绝对不会出任何问题，而那些学生回去之后，肯定受益匪浅。”
林家轩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最后却叹了一口气：“你这小妮子啊！你决定的事情八头牛的拉不回来！不过这丑话说在前头啊，你这项目送上去不一定能批过啊，这种大额经费……”
“经费我出。”
“”
林家轩拿着矿泉水的手又是一抖，他十分庆幸自己刚才拿的不是他的大紫砂茶杯。
“你说什么你知道这要多少钱吗这保守估计……”
江言继续道：“十个亿。”
她不是没想过等国家审批资金，可是一方面是这方面资金太紧张，另一方面是走这个环节的话，她很多方面就不能完全放手干了。
所以还是自己出钱吧。
不过……
江言又试探性地问了一句：“要是我这回修成功了，咱们锦旗奖状什么的应该不会少吧”
怎么也得把她的出血量给补回来吧！
林家轩眉心止不住地跳：“你就图个锦旗”
不图名不图利，图放锦旗这说出去都没有人信！
他叹了一口气，却不得不承认，这样一来这个项目地审批就简单多了。
※
京市大学文物修复专业的会议室门外挤满了人。
一群学生扒在门口从门缝里往里看。
为了不被发现，就算都人叠人的挤在一起，他们也不发一声，而是艰难地举着手机在群里打字。
【前面的，听到里面说什么了吗快给我们传个信啊我真的急死了！】
【不要急，在听了在听了！】
【那什么情况报一个啊。】
就在门外这群学生火急火燎的时候，门内会议室里的气愤就要沉重许多了。
院长首先开口发言：“这件事想必大家都已经知道了，今天开这个会呢，就是希望大家一起讨论一下这件事的可行性。
“这个太冒险了，先不说我们的学生去了能不能学到东西，就光说这么大一个修复项目让学生去帮忙，这听着靠谱吗”
“而且一次性招这么多学生过去，那里哪有那么多老师来带，让他们自己发挥吗这样也根本学不到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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