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1/2)
第91章
江言看着面前的刘老头, 她在他身上找着和小南瓜相似的地方,最后发现,最为相似的就是悔恨了。
刘老头的眉头一直皱着, 仿佛有浓得化不开的忧愁。
而江言却只看向来他的腿。
似乎是察觉到了她的目光,刘老头用手按住了自己那条跛腿的膝盖:“老了,不中用了,再过几年可能就走不了了。”
江言犹豫了一下, 还是问道:“这是怎么伤的”
就算她知道答案,却还出于一些目的问了,她想知道后面发生的故事。
刘老头揉了揉膝盖:“不小心摔的, 没有看什么好医生,好不了了, 不过反正也用不了几年了。”
江言沉着一张脸, 见刘老头确实没有想再继续往下说的意思, 这才换了一个话题。
“刘爷爷,我们过几天要去木塔楼上去勘察具体情况了,你是这村子里的老人, 能给我们带带路吗”
她话音刚落,刘老头手就是一抖,他张了张嘴似乎是想要答应, 最后却说:“老了, 走不动了,你还是让张涛他们带吧。”
说完他就步履蹒跚地走到门口, 敲了敲那扇木门:“天晚了,我就不留客了。”
这是在下逐客令了。
江言也没有勉强, 礼貌地告辞之后就出了屋子,听着那门关上的声音后, 小鸟妖才又飞到她肩头。
“没用的,小南瓜已经好几十年都没有去看过木塔了,木塔都把他给忘了。”
闻言江言微微挑了挑眉:“你是说木塔不记得小南瓜了”
“是啊,最开始木塔还会每天都问我们小南瓜的事情,后来渐渐就不问了,我们再提起小南瓜的时候他还会疑惑地问我们那是谁。”
木塔忘记了自己的守塔人
江言觉得不太可能。
她家那些上千年的文物一个个的可是记性格外好呢,更何况这也就是几十年。
这里面肯定也有一点问题。
不过今天天色也已经太晚了,江言也就不准备摸黑调查了。
她领着自家三个员工到了事先定好的民宿里,刚到民宿区她就看到一块石碑。
石碑上写的是当地乡绅自发出钱修木塔的故事。
“……”
江言嘴角一抽,路过的时候踢了一脚。
※
“张哥,江馆长要上塔那个申请你以后递上去了”
一个工作人员满脸惊讶地站在张涛办公室门前嘴里几乎能塞进一个完整的鸡蛋。
张涛不明就里却还是老实答道:“是是,昨天我一回来就赶紧打了神情啊,不过是你也知道,这种走流程起码也得十天半个月,江馆长可能也留不了那么久。”
他心里觉得格外可惜,好不容易有个专家自愿来给他们看塔,结果还因为这种事被拦住了。
可是他又不能勉强江言多待一段时间,也只能尽自己的力试试看了。
还不等他叹一口气,就听那个工作人员把一张书面证明放到他桌上。
“张哥……申请回执来了,同意了,还说让我们全方面配合江馆长。”
“”
张涛先是一愣,下一秒立刻拿起那张文件翻来覆去地看了好几遍。
“还真的……”
可是他这昨天才提交啊!这是不是搞错了
出于谨慎张涛立马给市里打了个电话,结果对面却说:“没有搞错,张涛啊,你们县这次是走大运了啊,江馆长亲自去关注你们那塔,没准这次真能修起来呢!”
“人家有名气还有本事,这一有了关注,你们那塔的事情就好办了……”
后面的话张涛已经没有太多心思去听了,他浑浑噩噩听完,满脸惊讶地挂了电话。
他知道江言名气大,却没有想到居然这么厉害。
他想了想,立马拿着文件冲了出去,在他身后那个工作人员问道:“张哥,你去哪儿啊”
“去找咱们塔的救星!”
他们的木塔好像真的可能有救了。
而另一边江言是被民宿外面的游客声音给吵醒的。
她起床看着在沙发上睡得像一只小猪咪的黑猫走过去凑到黑猫耳边:“玄哥,你秃了。”
“胡说八道!”
一猫炸毛而起,然后跃到镜子前一照:“江言!”
江言美滋滋地走起洗漱,而她刚收拾好门就被敲响了,她开门看着门口气喘吁吁的张涛有些惊讶。
不等她开口,张涛一把将那张回执文件给江言看:“江馆长!咱们能上塔了!今天就能!不,现在就能!”
他可是一分一秒都不想耽搁的。
江言看了看那文件,心里也疑惑,居然这么快她还以为要等好久呢。
不过也好,提前一点更好。
她立马点头道:“那咱们就别耽搁了,直接去吧。”
他们很快就来到了应县木塔,因为要上二楼,他们稍微做了一下疏散。
二楼的通道一直是拦住的,为了防止游客不听话还特意堵住了入口。
这还是近几十年第一打开。
一阵灰尘之后,江言终于看到了应县木塔的二楼。
江言上了楼,她看着那开着的窗户就想到小南瓜就是从这里摔下去的。
她深吸一口气,走到塔外,为了方便她用建筑技能和修复技能确定方案,她拿出手机拍了很多张照片。
每一张照片里木塔那倾斜的弯曲的身体都显出了他的脆弱。
江言有些难过地伸出手去摸,却见应县木塔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江馆长,您又来了。”
江言看了看外面,见张涛在楼下维持现场没有跟上来,她才开口道:“你还记得小南瓜吗”
她实在有些好奇,为什么应县木塔会忘了小南瓜。
“那是谁”
应县木塔刚回答完,APP就立刻跳出了提示。
【恭喜馆长成功触发了应县木塔的执念,十秒之后将开启阅读模式。】
“……”
你们两个到底怎么回事,怎么你们的关键词都是对方啊!
而且说好的不记得了呢怎么一提就开始了阅读啊
这一下江言甚至都开始怀疑应县木塔的执念到底是什么了。
她之前和他说修复的事情的时候明明无事发生的。
而在他的执念阅读里出现的好像都是……小南瓜。
有点奇怪啊。
而等她再次睁眼的时候就看到一大一小两个人站在应县木塔最顶层里。
这是一层暗楼,所以里面有些黑,那个小孩看起来也就四五岁,应该是有些害怕,只能躲在大人的背后死死抱着大人腿,只是却还有点好奇地偏头打量着周围。
那个大人伸手盖在小孩头顶蹂了揉,然后蹲下身把小孩身体给摆正:“小南瓜,这就是我们家族世代守护的木塔了,等你长大了这个职责就要传给你了。”
“其实我们需要做的不多,就是要把这木塔当做我们的家人一样……”
原来这就是小时候的小南瓜,那另一个让应该就是他爸爸了。
小南瓜明显没有太听懂这个意思,他咧开嘴,门牙都是缺的,说话明显漏风:“就像娘对我那样吗给我做衣服做饭……”
他列举了好多,听得他爸爸忍不住笑了起来。
“差不多吧,早上起来你去地里摘花放到塔外面我今天带你去看的那泥墙上。”
“然后你就像我刚刚教你的那样进来一层一层检查,看有没有什么地方坏了,如果有就要记录下来。”
“还有那些麻燕,不要驱赶它们,你还要保护它们。”
小南瓜听着这一条又一条的“规章制度”只觉一个头两个大,他完全理解不了这些,只能睁着大眼睛问:“为什么啊”
“因为木塔喜欢花,来的时候你肯定它的那些外梁了吗那些叫百尺莲花,它给我们就它的花,那我们给他看看我们的,这叫礼尚往来。”
“而那些麻燕,它们在帮我们保护木塔,所以也是我们守塔人的朋友,我们就必须保护它们,明白了吗”
小南瓜懵懵懂懂地点了点头。
而他们没有看到的是,在他们旁边那个还没有歪了脊梁的应县木塔正伸出一根手指悄悄在小南瓜的头上一下一下的戳着。
这时候的应县木塔看起来一点也不苍老,最多算个青年和尚,眉目之间还有一点狡黠。
不过他似乎是有些疑惑,然后和旁边的麻燕说:“他为什么叫小南瓜不叫小冬瓜,小黄瓜”
“……”
麻燕对他翻了一个白眼:“这可是你的新守塔人,你就没有一点别的问题!”
应县木塔沉思了一下,蹲下身和小南瓜目光持平,然后他对着小南瓜的脸吹了一口气。
“……爹,这里有风!”
应县木塔看着小南瓜的反应笑了笑:“不错,虽然看不到我,但是能感受到也是好的。”
“……”
江言看着眼前这个活泼的和尚,这可和她后来见到搜到应县木塔完全不一样啊。
现在的他显得无比的鲜活,而后来的他就只剩下暮气沉沉了。
没过多久小南瓜就开始了他的见习守塔人生涯。
一大早天刚蒙蒙亮,小南瓜就迷糊着一双眼,手里举着一把不知道从哪里抓来的狗尾巴草放到了那墙跟。
他似乎是没有睡醒,胸前还挂着一个布袋子,袋子里呼呼往外冒着热气。
他歪歪扭扭地进了塔,开始格外敷衍地检查,也不过是东摸摸西看看,然后到了二楼就撑不住地往墙边一坐,打了个哈欠。
嘴里却还念叨着:“花摘了,检查了……能交差了。”
说着他就往一旁蒲团上一趟又睡了过去。
应县木塔站在旁边,围着他转了好几圈,然后手上就多了一把蔫嗒嗒的,不知道是受过什么“刑”的狗尾巴草。
他抽了一根在手上转了转,然后半蹲下身体又对着小南瓜吹了一口气。
睡梦里的小南瓜擡手挥了挥:“娘!有蚊子咬我!”
应县木塔笑出了声,却见小南瓜依旧没醒,他就拿着那根狗尾巴草用毛绒绒的那一面开始在人鼻子轻轻地来回扫动。
“阿嚏——”
没过一会儿小南瓜就被痒醒了,他揉了揉鼻子看了看四周一无所谓。
他也没有疑惑多久就从那个布袋子里拿出了一个还冒着点热气的馒头,那馒头不是用的什么好面,看上去有些发灰。
但是小南瓜却咽了咽口水。
他刚咬了一口就想起一件事,他立马掰了一点走到唯一一扇开了窗的墙边,他把手伸出去然后喊:“就一块啊,麻燕快来。”
下一秒就有好几只麻燕落他手心吃光了那点馒头。
小南瓜这才收了手:“好了,和麻燕做朋友的事也完成了,吃完就回去,不会被爹骂了。”
他在这时候对自己守塔人的身份职责并没有多看重,他只是在完成父亲交代给他的事情罢了。
应县木塔也看出来这一点,他格外坏心地把一只狗尾巴草插进了那个布口袋里。
等小南瓜兴高采烈的回家,就见他爹叉着腰站在门口。
小南瓜脚步一顿,然后慢悠悠地滑过去。
“站住,你还没有给我汇报你今天干的活怎么样了呢”
小南瓜垂着头:“花放了,塔检查了,和麻燕表示感谢了!”
他越说越觉得理直气壮,他什么都做了怕什么啊
说着他立刻挺胸擡头,就见布包里露了一支狗尾巴草来。
他连忙一把捂住。
“不,爹!不是你想的那样!”
他爹听着他这不打自招直接笑了,伸手就去敲他脑门:“让你摘点花,你就给摘点狗尾巴草我看你是想挨揍了!”
小南瓜捂住额头格外委屈,他明明记得把这狗尾巴都给放墙根了啊,怎么还有一枝“特意”来拆穿他啊。
不带这样的。
他爹又拍了拍他头:“下次不许这样了!有花的时候一定要带花过去。”
小南瓜委屈点头,决定明天带石楠花过去。
谁叫他因为这破塔挨了他爹好几个脑瓜崩呢。
不过接下来的日子他发现不管他带什么过去最后都会被他爹发现蛛丝马迹。
小南瓜也够浑,越战越勇,就是不带正儿八经的花。
直到这天他还没有走到家门口就听到他爹娘在说话。
“孩子他爹,算了吧,南瓜才多小啊,等长大了自然就和木塔亲了。”
“他老子我现在还在呢他都能天天在我眼皮子底下耍花样,等我不在了还有人管得了他他能对咱们家木塔好才怪了!我今天必须要收拾他!”
小南瓜一听这话立马矮了身子猫了起来,他悄悄探头一看,就见他爹拿着一根藤条正在门口等着呢。
他立马就是一哆嗦,看来今天是不能回家了,他伸手一摸,就发现刚被他丢了的那一根杂草又顽强地粘在了他身上。
“怎么每次都丢不了啊!”
这回去还不真挨打
小南瓜心一横,干脆转身就走了,出去躲一天吧。
他一边走一边盘算去哪里,去村子里其他人家肯定不行,那些人都和他爹妈通着气呢,他肯定前脚刚打后脚就被卖了。
他冥思苦想了好一阵最终只想到了一个去处。
小南瓜来到了应县木塔,他上了楼,找到了两个蒲团,把他们一拼自己就躺了上去,这还是他第一次仔细看木塔里各种精美装饰。
“还挺好看的。”
应县木塔在一旁有些傲娇地答:“知道就好。”
“不过还是不能改变你害我有家不能回的痛苦!”
闻言应县木塔往他旁边一坐:“你终于要挨揍了”
给他送了那么十几天的草还想不挨揍那可不行。
小南瓜听不到他说话,却鼓着脸:“人家家里都送娃出去学工,隔壁王二狗比我还小一岁,才七岁就已经被领着我学木工活路了,就我被关家里天天给个塔送草,这是要我以后喝西北风哟”
他虽然才八岁,可是这个时代的孩子都早熟,在他朴素的认知里,守塔有什么用,也不过每个月有一点点乡里给的补助,还不如他们家多点时间出去种地的。
应县木塔闻言却摇了摇头:“守着我不好吗我可是看过你太太太太太太太太太太……祖宗的,他们也过得挺好的。”
小南瓜翘着脚一副大人样子继续自言自语:“唉,我也想出去学活,以后赚大钱,给家里盖新房子。”
应县木塔若有所思地沉默了下来。
而这时外面已经全黑了,那时候不比现在,是没有什么路灯的。
只是远处的火把燃得很显眼。
小南瓜他爹正一脸焦急地领着村民找他儿子。
“这么大个娃咋就在村里不见了呢!”
“你少说两句,还嫌南瓜他们家不担心吗”
“可是这该找的地方都找了啊,哪里都有啊,难道他一个小娃还能插了翅膀飞了”
南瓜爹听着这话突然想起来了什么,他一拍大腿:“对,还有一个地方没有去过!”
说着他举起火把就应县木塔的方向跑,其他村民也赶紧跟上。
只是刚到塔面前,南瓜爹就停下了,他转身看着那些村民:“麻烦一会儿要进去帮忙找的都别带火把,咱们这塔是木制的,带火把太危险了。”
哪怕到了这一刻他依旧惦记着木塔的安危。
“这哪里行哟,塔里面黑漆麻空的,没有照明看不清楚吧”
“没关系,我是守塔人,我来这塔里五无数次了,闭着眼睛我都知道路。”
说着他把自己的火把递给了南瓜娘亲,然后摸黑进了塔里。
他确实如他所说的摸黑都能知道路,只是楼上的小南瓜也早就听到了外面的动静。
“完了!我爹来抓我了,这要是被抓到可不得挨一顿大的!”
小南瓜心里惴惴不安,最终他还是摸着黑就连滚带爬地往楼上走。
可是他动静太大,楼下南瓜爹立马就听到了,他中气十足地开口喊:“南瓜!你给老子滚下来!”
南瓜咽了咽口水,这可不能下去,下去就死定了!
他没有回答继续手脚并用的爬楼梯。
只是他对应县木塔的内部结构其实并不熟悉,所以爬得很慢,而他爹却健步如飞,
他听着爹的声音越来越近,马上就要追到他了,他也跟着加快了步伐。
一旁应县木塔还在那里说着风凉话:“别跑了,你跑不过你爹的,他可是我看着长起来的守塔人,比你认真负责多了,就算闭眼睛都能在这里来去自如。”
随着他的话,果然南瓜爹追了上来。
借着那一点稀薄的月光,南瓜爹站在楼梯口叉腰:“给老子滚下来。”
小南瓜扒拉楼梯:“我不!我下去了你就要揍我了!”
“你不下来我也能揍你!”
说着南瓜爹就伸手去拉小南瓜,小南瓜也是一急,他正要往上跑,脚下却就是一滑眼看着就要从楼梯上滚下去。
南瓜爹却立刻急了,他知道这层楼梯下来有一个小凸起,这要是撞到,他马上伸手去接孩子,却又因为四下昏暗,不能准备捞住。
而这时,一旁的应县木塔出手了。
他伸手按住了小南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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