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狐貍（2/2）

“爸爸……”我吸了吸鼻子，瓮声瓮气地说，“对不起，我之前为了搞清楚这边的事，对你可能有点……”

“我知道，我知道的，不用说对不起，我的孩子，”他吻了吻我的额头，“任性的阿樱也是非常可爱的，不用说对不起呀。”

我轻轻摸了摸那条微微凸起的伤疤，擡头问他:“你有没有后悔？”

“嗯……有过一次，在我怀你第一百六十二天，”他把我搂进怀里，“那时候永生花还没拿到，排异反应非常严重，刚刚把吃进来的东西都吐出去了，腰也痛肚皮也痛，躺在被褥里什么也做不了，摸着肚子上凹凸不平的纹路，感觉自己被困住了。”

“然后呢？”我缩在他怀里，有点内疚。

“然后你踢了我一下，”他把手按在肚子上，脸上浮现出温柔的笑意，“这是我第一次感觉到你是一个小生命，太奇妙了，你在动，在我的身体里，那一瞬间我觉得叫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他安定包容的态度让我也踏实下来，好奇渐渐占了上风:“那个术是怎么样的？我在你肚子里是像真的胎儿一样一点点长大的吗？”

“我不知道别人是怎么做的，不过我尽可能还原了，反正对于变女身这件事我挺擅长的。”他起身到柜子底层拿出一个匣子，回来放在膝上打开，里面是各种各样的检查报告，有B超、彩超、心电图等影像图表。

“幸亏你外表不像小狐貍，不然跟医生我可说不清。”他指着彩超上团成一团的胎儿，“酒吞茨木他们对人类的医疗设备很感兴趣，抢着要陪我去，但是陪同的男士老是变化，医生护士看我的眼神都不对了，后来就固定叫玉章陪我去了。”

“他们都参与了？”

“大部分吧，毕竟我不能喝酒了他们也觉得很无聊——对，从孕期到哺乳期三年不吸烟不喝酒可真要了我的命。”

我忍不住往他胸口瞥了一眼:“你还真是事事亲力亲为。”

“书上说母亲的初乳对孩子的生长发育和抵抗力非常重要，这个时代讲究科学育儿。”他轻巧带过，“大岳丸接受不了，海国妖怪思想还是很淳朴保守的，说我疯了然后就走掉了，还是近几年才渐渐恢复往来。”叹了口气:“不过每个月都会往这边送海鲜，嘴硬心软。”

难道大家和海国的友谊历久弥新完全是因为割舍不了海货吗？

“那我其实差不多是人类了吧？”我问他，“晴明公是半妖，从他那儿到现在一千年了，那点儿狐貍血统早稀释得差不多了。”

我之前还以为我能有一半再多一点点呢。

“我们研究过这个问题，在你小时候，这也是我说你不是怜子的原因之一。”他轻轻点了一下我的眼睛，“早在室町时代晴明的后人就基本上失去了狐妖的外表，没有狐之目，灵力也归于平庸，怜子也是那样。但是在我体内生长出来的你，一方面糅合进了我的血肉和妖力，另一方面也激发了晴明残留的血脉，按道理来说是比晴明还要接近狐妖的。”朝我眨了眨眼:“阿樱的孩子，说不定会是小狐貍呢。”

“我才不要小狐貍，”我撅起嘴，“有了小狐貍，大狐貍还有未来的孩子他爸都会更喜欢小狐貍的，我不允许，我要当‘最喜欢’和‘唯一喜欢’，不能有任何东西排在我前面。”

“还是这么霸道呀，明明谈了恋爱以后爸爸都往后放了，要叫爸爸一直做空巢老狐貍吗？”他笑着捏捏我的鼻尖儿，“嘴撅得能挂个油瓶，开玩笑的，怎么还生气了。”

“不许开这种玩笑，真讨厌。”

“好啦好啦，下次不说了，原谅爸爸吧？”他想了想，又感叹一句，“阿樱想要‘最’和‘唯一’，怎么会喜欢夏油君，那孩子可不像是心里只能容纳下一个人的那种人。”

我吓了一跳:“怎么？你看他像渣男啊？”

确实脸长得就很不良，声音也很像那种会表面哄骗女人背后悄悄出轨的渣男。

“倒不是那种说法，只是觉得他心里的事情会比较多一点，考量的东西也更复杂。”大狐貍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虽然这种有责任心的男人不坏啦，但是身为父亲，还是希望女婿的心狭窄一点只叫女儿藏进去就好，哪怕是鬼童丸那种男人呢，只要够专情问题也不大。”

哪里问题不大了？鬼童丸他根本除了专情（和脸）剩下的全都是问题吧？

不过听夏油杰的话来正面和大狐貍谈谈确实是正确的选择，这个隐患谈开了，他心里也踏实我心里也踏实，没有闹到我害怕的那种家庭破裂的地步真是谢天谢地。

所以我没有问他烧的劄幌那片山上有没有住着加茂豪的妻儿。

我也没有问他为什么加茂豪以血缘为纽带的术会越过跟晴明有契约的苍之介，优先召唤出按理跟晴明毫无关系的他。

我要做躲起来那只小狐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