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2/2）
高中毕业已有十五年之久，曾经的校友散落在各个地方，包括出国的。
不过大家保留了每年聚会的传统，只有在过年这几天，老同学们聚得最齐。
曾鑫一向准时，进了包厢，他边脱外套边和往昔的同学们打招呼。
三十而立，正是在职场上如日中天的年纪，不少人忙于应酬或者加班熬夜，身材发福走样，曾鑫是少数外貌没怎么变化的人。
大家见面，先是聊起近一年的事业和家庭，陈博文问曾鑫：“你工作都还顺利吧？”
“嗯，挺顺利的。”曾鑫去年刚升职。
“晓茹呢，她怎么样？”陈博文又问。
曾鑫：“她带毕业班，比较忙。”
老同学之前得知两人离婚的事，无不唏嘘，有人问道：“你俩现在什么情况，都还是单身，有没有复合的可能？”
另一人接话：“再说你们离婚也不是因为感情破裂。”
曾鑫笑了下，没有接这个话茬，或者说他不知道怎么回答。
陈博文适时解围：“你们别都把话题放在他身上，年前我家二宝出生，小丫头亲的，我给你们看照片。”
他翻手机找出女儿的照片，大家往前凑近看，都说丫头亲，还有人想预定娃娃亲。
曾鑫端起玻璃杯，仰头喝了几口。
后面大家开启对过去时光的怀念，感慨岁月蹉跎，青春已逝，曾经的少年少女，转眼成了拖家带口满身责任的中年人。
“一圈看下来，就人家曾鑫保养得最好。”有人笑言。
“曾鑫当年也算是咱们年级数一数二的帅哥，和晓茹堪称绝配。”另一人接话。
“不瞒你们说，我以前还偷偷暗恋过他。”可以坦然地说出这句话，说明真的过去了。
曾鑫是个有话题点的人，大家围绕他聊了几句，他像是置身事外的看客，最多淡笑一下。
无论听旁人聊到怎样的过去，他总能想到罗晓茹的身影。
想到她，心里不免有自责和遗憾。
吃完饭，众人又约着去唱歌，接近傍晚才分批散伙，几个关系更近的，商量再安排个活动。
“要不，去打球？”陈博文提议，“我好久没打球了。”
“行，就是不知道我这啤酒肚还跑不跑得动。”该男士说着摸自己圆滚滚的肚子，“想当年咱也是校篮球队的。”
附近有家体育馆，他们开车过去，没穿运动鞋的人，专门回家去换鞋。非上班时间，曾鑫一般都是休闲装。
定了场地后，大家做热身活动，有人聊起：“去年上映的《灌篮高手》电影，你们看没？”
陈博文：“我看了，那可是一个时代的回忆。”
曾鑫也看过：“主角是宫城良田。”
他们上高中的时候，爱打篮球的男生基本都看过《灌篮高手》，比起主角逗比樱木，曾鑫最喜欢的人物是三井寿。
到底是好多年没打球，有人才开场十几分钟，就不小心抻到腰，只得丧着脸坐到一旁休息。
“你不错喂，水平不减当年。”陈博文对曾鑫说道。
“平常偶尔也打。”曾鑫反手运球，投中三分。
陈博文：“我以前就服你，学习好，打球好，人也不错。”
曾鑫笑：“你现在混得不比我差。”
“功成名就是给外人看的，至于内里滋味，只有自己懂。”陈博文意味深长道。
曾鑫走神，他的人生无疑很幸运，父母鼓励他追求自己的理想，罗晓茹同样支持他选自己喜欢的工作。
他只后悔过一件事。
“曾鑫，你看谁来了。”陈博文突然提醒他。
曾鑫把球传给别人，转头看到站在不远处的罗晓茹，他当场怔住。
一瞬间，仿佛时空交替，回到他们上学的时候，曾鑫在操场上打球，罗晓茹和好朋友坐在看台吃雪糕，两人遥遥相望。
曾鑫拎起外套，朝罗晓茹跑去，额头上挂着运动完的汗，他抑制不住的惊喜：“你怎么来了？”
离婚后，除了必要的事，罗晓茹从来不会主动联系他。
“陈博文说你们在这。”罗晓茹落落大方，“我正好没什么事，过来溜达溜达。”
曾鑫：“岚岚呢？”
罗晓茹：“和我爸妈在家。”
岚岚在爷爷奶奶家过的除夕，大年初一，曾鑫把岚岚送回同乐苑，最近几天罗鹏和李子琴都住在这边。
罗晓茹突然找来，曾鑫有些受宠若惊，面上表现得不明显，实则他心里激动得就像当初期待许久，终于与罗晓茹搭上话一样。
“你吃饭了没？”他问。
“吃过了，我爸妈做饭时间早。”这几天和父母一起住，罗晓茹的作息、饮食格外规律。
曾鑫顿了顿：“要不……随便走走？”
罗晓茹同意：“好。”
山北的冬天，除去最冷的几天外，平时基本都在零度以上。街上到处悬挂彩灯，洋溢过年的喜气，两人沿着大路，漫无目的地散步。
“记得咱们刚上大学的时候，对北京路不熟，玩的时候经常坐错车，或者搞反方向。”曾鑫想起以前。
“因为光顾着聊天了。”罗晓茹说道。
他们去首都上大学，从小到大第一次背井离乡，感觉什么都新鲜，而且两人有聊不完的话。
“嗯，想说的话太多了。”曾鑫这话包含两层意思。
指那时，也指现在。
罗晓茹不动声色：“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她的状态怡然放松，曾鑫感觉到，但还是小心翼翼：“我说了怕你生气。”
“我可不会随便生气。”罗晓茹反驳。
曾鑫干脆道：“我错了。”
他继续说：“错在让你受委屈，错在对你和岚岚不够更关心。”
“世上没有绝对完美的人。”罗晓茹已经释然。
比如她，明知道婚姻不是儿戏，明知道只要多沟通就能解决问题，却还是带着执拗的小情绪，一意孤行选择离婚。
罗晓茹的坦然，代表她真正放下过去。
曾鑫慌了。
他抿了下嘴唇，嗓子里酸胀。
“我听到你MP3里的录音了。”罗晓茹慢慢往前走，像是自言自语，“关于那时的回忆，还是会令我心动，也包括现在的你，总让我心里带着一份迟疑和不安。”
她从来都没有真正否决过曾鑫的存在，离婚后的敌对，是在意，会格外留心岚岚聊起关于爸爸的部分，也是在意。
罗晓茹知道曾鑫也一直没有放下她，只是她没有想好要不要重新开始这段感情。
她想停止这种精神内耗。
“给我一个理由。”罗晓茹停下脚步，看着曾鑫，“说服我重新开始，或者我们彻底做朋友，谁都别再有念想。”
街灯再亮，也亮不过罗晓茹此刻眼里的澄澈。
曾鑫知道，这是他最后一次机会。
他闭上眼，仿佛有风从胸膛穿过，眼前浮现出婚礼那天的情景。
“当时嘉宾满座，你穿着洁白的婚纱朝我走来，你父亲把你的手交到我手上，我当着所有人的面许下承诺。”
罗晓茹记得，那一天两人眼里涌动着热烈的泪光。
曾鑫：“我说，我会用余生照顾好你，给你幸福的生活，并且一生只爱你一个人。”
他眉宇轻动：“我很抱歉没有照顾好你，但那句承诺里至少有一句，我永远不会食言。”
“就是我只会爱你一个人，过去，现在，未来。”
曾鑫哽咽道：“如果再有一次机会，我会知道如何做一个更好的丈夫，会守护好你。”
守护你的天真与纯粹。
夜色渐沉，周围不断传来炮竹声，远处炸开烟花。
罗晓茹想起十八岁时，在操场上看的那场烟火，她和曾鑫紧牵彼此的手，都无比渴望拥有一生一次的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