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2/2）
江鹏看了直皱眉头，他素来不喜欢掩饰自己的情绪。
他觉得这种排座位的方式简直是胡闹，没办法理解罗晓茹的行为。
“罗老师是不是对你们班的情况持过于乐观的态度？”江鹏似笑非笑。
后面还有一句“你们那点儿进步真没什么可骄傲的”，不过他把这句咽了回去。上学期发生的事，江鹏多少也往心里去了。
学生们讨厌他这种态度，但是不太过分的情况下，大家便忍了。
也不会再有谁，为了和江鹏过不去，故意不好好学习。
下周是教师节，各班开始商量给老师买礼物的事，按照以往惯例，每个班会用班费给所有老师买礼物，通常礼物也不会太贵，尽个心意而已。
宋森垣作为班长，首先发愁：“咱们送晓茹什么东西合适？”
不能太贵，便宜的又担心廉价。
李露然：“我想送罗老师漂亮的项链和裙子。”
大家：……
谭琦：“晓茹不是喜欢喝香蕉牛奶吗，咱们送她十箱吧！”
众人白眼。
宋森垣：“你们能不能提一些靠谱点的建议？”
“送晓茹什么我没想好，送江鹏的我倒是有个主意。”雷轩用手指转了转耳朵。
宋森垣：“你说。”
雷轩：“老子的《道德经》。”
他想的是字面意思，说出口后发现，这句话是一语双关。
谭琦补充道：“直接送本师德手册，精准到位。”
李露然：“我们不要和江老师作对了，有时候我觉得他算是个好老师。”
迟冉回想起，江鹏曾说他不会放弃任何一个学生，包括对文三班也一样。
谭琦：“摸着良心讲，江鹏讲课可以，但他之前确实一直针对咱们班，你忘了他是怎么说雷轩的吗？”
上学期因为江鹏，整个文三班都很压抑。
宋森垣：“主要我觉得，江鹏到现在对咱班还有偏见。”
他的确收敛了言行，但他的态度在脸上写得清楚明白。
聊到这个话题，大家都挺不开心，于是迟冉别开话题：“我知道送罗老师什么礼物好。”
她说出想法，同学们都觉得可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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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理科的老师们经常因为工作需要而相互走动，罗晓茹和理实班的班主任讨论完事情后，她准备离开。
孔令洲正好抱着一沓作业给老师送来，看见罗晓茹，他主动问好：“罗老师好。”
过去五个月，除了迟冉的父母和文三班的同学，跟罗晓茹打交道最多的人就是孔令洲。她再见到孔令洲，自然而然生出熟络的亲切。
罗晓茹点头，回应孔令洲的问好。
而孔令洲对罗晓茹的印象，停留在上次在迟冉家吃饭时被她处处针对，他想了很久都没想明白原因。
送完作业本，孔令洲走出办公室，看到罗晓茹在前面走得很慢，孔令洲迟疑要不要避开她，换个方向回教室。
“孔令洲，你想好报考的大学没？”罗晓茹突然转头问他。
孔令洲滞了瞬间，随后否认：“还没。”
“迟冉要考华中师大，你听说没有？”罗晓茹状似不经意地问。
“华中师大？”孔令洲刚听说这事，表情一时没收住，惊喜，“罗老师，这消息可靠吗？”
罗晓茹：“迟冉都和她父母说好了。”
孔令洲似乎回过神，假意收起窃喜，故作平常地“哦”了一声。
“其实武汉大学和华中科大都不错，你也可以考虑看看。”罗晓茹点他。
她看好迟冉和孔令洲同考到武汉念书。
孔令洲将这两所学校的名字默念了一遍，眸光蓦然亮起：“谢谢罗老师！”
罗晓茹：“加油。”
孔令洲点头，临走前他想了想不放心，谨慎地问罗晓茹：“罗老师，我以前没有不小心得罪您的地方吧？”
罗晓茹随即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哑然失笑：“没有的事。”
“那就好。”孔令洲放下心。
教师节即将到来，学校策划了优秀教师表彰大会，主任给罗晓茹安排了演讲环节。
罗晓茹写了篇草稿，修修改改，看了几遍背下来。
九月十号当天，十二中上午照常上课，下午开教师节表彰会，老师们统一着装，男老师深色西裤白衬衫，女老师深色职业裙装。
学生们搬着凳子到操场，坐下后开始小范围讨论。
崔漫：“罗老师好适合这种职业装。”
老师们穿便装的时候，给人平朴休闲的感觉，一旦将职业装上身，就如穿上战袍，个个看起来专业技能拉满。
李露然举起手机拍照：“罗老师很美就对了。”
谭琦：“数学老师今天有点小帅。”
教他们数学的男老师，刚大学毕业没几年，平日着装质朴，不爱打扮自己，难得他今天用了发胶，穿上正装精神气十足。
雷轩：“你们看江鹏。”
老师们都站在前面，江鹏挺胸擡头，敞着八字步，神色肃穆，颇有老干部派头。
雷轩精准点评：“于卫东该把校长的位子让给江鹏。”
旁边的同学们低声偷笑。
每逢各种大会，主持的重任都会落在教导主任身上，主任拿着话筒上台，示意同学们保持安静，大会即将开始。
按照流程，主任讲完开场白后，首先请校长于卫东发表讲话，校长的发言稿始终贯穿弘扬各种时代精神，鼓励同学们自强不息。
“感觉在上‘青年大学习’。”有学生吐槽。
精辟。
接下来的表彰环节，同学们比较感兴趣，看到自己班的老师上去领奖，他们也会有参与感。
主任每念出一位老师的名字，就会有某一个班的学生的反应最强烈，鼓掌叫好。
表彰环节持续了二十多分钟，罗晓茹被评为优秀教师。文三班的学生们热烈鼓掌，在他们心中，罗晓茹获得这个荣誉实至名归。
教导主任：“接下来，请优秀教师代表罗晓茹发表演讲。”
台下掌声如雷，罗晓茹在学生圈里很有人气。
罗晓茹自信且从容，从小到大，“优秀”就像是贴在她身上的标签，更是刻进骨髓的习惯。
经历了挫折，自我怀疑后，再到重新热爱自己的人生，罗晓茹这一刻的心情很不一样。
她接过话筒，走上前：“首先我要祝福所有的老师节日快乐。”
“这是我成为教师之后，过的第十一个教师节，回想起最初，我满怀热情踏入这个行业，一路走来有过磕绊，有过迷茫，其中的辛苦更不必多言，相信我的每一位同行对此都会深有感触。”
“而当别人问起我对教师这份职业的看法时，我的答案一直都是‘喜欢’，我喜欢帮助学生答疑解惑，我喜欢和他们一起追逐梦想，就像我喜欢破晓的黎明和夜晚的繁星，它们对我而言代表‘希望’，心火不灭，希望就不会灭。”
“教师的天职是教书育人，我愿意将此理解为是一种分享，我们在与学生分享优秀的精神文明，分享这世界美好的一面，当然，我们还要教他们拥有明辨是非、善恶的能力。”
“或许我们时常觉得，学生还没有成年，还没有踏入社会，他们的思想还有很多不成熟的地方。而事实是，他们是孩子，也不只是孩子，他们懂得的道理，他们对生活的认知，早已超出我们的预料。”
“请相信学生吧，他们远比我们以为的更加懂事。”
罗晓茹想起迟冉写给她的那封信，便是最好的证明。
台下的学生和老师们都听得极其认真，他们所看到台上正在演讲的罗晓茹，她周身散发出魅力。
罗晓茹：“在这样的节日里，我必须要对所有的老师说，学生的未来与我们息息相关，我们要严谨对待；工作中繁杂的琐事，都会有办法处理好。无论再忙再累，我们一定要给自己留点时间，留点空间，照顾好自己。”
“学生很重要，我们自己也很重要。”
“在我上大学第一堂课时，我的老师在黑板上写下一句话，我想用这句话作为收尾。”
“师者，何以为师？示以美好，授以希望。”
罗晓茹始终铭记这句话。
掌声四起，每个人都恨不得使出最大的力气，为罗晓茹的演讲喝彩。坐在她身后的校领导、同事，无不起身为她鼓掌。
“晓茹讲得太好了！”雷轩激动。
这一刻，迟冉更加坚定自己的理想，她要向罗晓茹看齐。
就像我们崇拜一个偶像时，我们会获得不竭的动力，想成为更加优秀的人。
接下来，高一高二的学生为教师节献上节目表演，以团体大合唱、诗歌朗诵为主，歌颂老师无私奉献的精神。
一派和气美满的正能量。
“最后，让我们以热烈的掌声欢迎江鹏老师演唱一首《大海》。”教导主任报出最后一个节目。
文三班和文实班都震惊了，在此之前，谁都没听说江鹏要当众唱歌的事。
谭琦：“怪不得呢，最近老听见江鹏练嗓子。”
雷轩：“以前文艺汇演，老师们大合唱，他是男高音。”
江鹏捧着话筒上台，身姿笔挺，前奏响起，他的视线缓慢扫过台下的学生们，有种老艺术家的气派。
谭琦笑：“老江气质这块拿捏住了。”
……
“茫然走在海边，看那潮来潮去，”
“徒劳无功，想把每朵浪花记清。”
……
“如果大海能够，带走我的哀愁，就像带走每条河流。”
“所有受过的伤，所有流过的泪。”
……
江鹏精神饱满，歌声嘹亮，嗓音的浑厚感与歌曲本身的气势相得益彰，水准不容小觑。
雷轩：“江鹏厉害啊。”
一曲完毕，江鹏对自己的发挥很满意，优雅地半鞠躬。
掌声如鸣，谭琦双手括在嘴边，高喊：“江老师NB！”
旁边班的学生哄笑，江鹏往过瞥了一眼。
表彰大会结束，老师们相继返回办公室，罗晓茹因为着装不方便，刚才没带手机，这么一会儿功夫，她又收到几十条节日祝福消息，今天她已经收到上百条祝福。
很多都是以前带的学生，或者学生家长，还有同事发来的。
文字的内容是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被人记挂。
罗晓茹欣然，一一回复“谢谢”。
“江老师，你唱得真好。”办公室里的刘老师夸赞。
陈老师：“可以媲美原唱的水平。”
江鹏心情好，罕见地开玩笑道：“鄙人不才，怀揣着音乐梦，最后当了老师。”
罗晓茹笑了笑。
老师们的办公桌上堆满鲜花、礼物、贺卡，学校给每名老师发了购物卡，礼物是学生们的心意，大家都知道不会太贵。
“看看我们班宝贝送我的是什么。”刘老师期待地拆礼物。
江鹏桌上也放着数张贺卡和两份礼物，一份是文实班送的，一份是文三班送的，他随机拆开其中一个。
贺卡掉出来，上面写着：祝江老师教师节快乐。——文三班全体同学
礼物是一个保温茶杯，还有一盒……菊花茶。
下火的。
江鹏对着这盒茶研究了半天。
罗晓茹桌上只放有文实班的礼物，不难想到，文三班是想当面把礼物给她。
晚自习，罗晓茹照例去班里，给学生们做全科辅导。
宋森垣抱着礼物走来：“罗老师，节日快乐，这是我们送您的礼物。”
罗晓茹接过那个装满五颜六色星星的玻璃瓶，属实有些没想到，却感到惊喜。
宋森垣：“罗老师，这里一共有999颗星，是我们全班同学一起叠的，它代表我们最真诚的祝福。”
主意是迟冉出的，她知道罗晓茹不缺物质，又想起罗晓茹新家里的电视墙柜，上面摆了很多粗劣的手工艺品，想来都是学生送她的，她很珍惜。
迟冉打赌，这瓶星星也一定会被罗晓茹收藏。
罗晓茹：“谢谢同学们，我很喜欢。”
她真的很喜欢这份凝聚文三班所有同学心意的礼物。
雷轩打趣：“罗老师，您可以对它许愿，听说很灵的。”
罗晓茹是九零后，她上世纪就听说过叠星星许愿的说法，也不知道是哪里传来的，到现在还没过时。
罗晓茹：“好，那我现在就对它许愿。”
雷轩擡手：“等等，罗老师，您可千万别许‘希望我的学生全都考上大学’这种老土的愿望。”
其他同学笑，宋森垣信誓旦旦：“就是，我们都有信心能考上大学，不浪费您的愿望了。”
罗晓茹：……
没错，她是准备许这个俗气的愿望。
学生预判了她的预判？
除此之外，她没想好自己还能许什么愿望。
迟冉看穿：“罗老师，你许愿祝自己平安、幸福就好。”
“没错，罗老师，你要一直幸福啊！”同学们跟着起哄。
于是在闹腾腾的教室里，四十多双目光的注视中，罗晓茹默默许下愿望。
罗晓茹，你要平安，要健康，要开心。
教师节前前后后折腾了一天，罗晓茹却没有感觉到疲惫，此时此刻，她被幸福环绕。
晚上回到家，她的手机里又攒了一波祝福消息，罗晓茹挨个查看。
竟然还有曾鑫：【祝你教师节快乐。】
罗晓茹笑：【谢谢。】
大概曾鑫没想到会收到回复，片刻后，他问：【你现在是……】
罗晓茹记得，她送岚岚开学那天，曾鑫在电话里沉默的反应，他那时应该就怀疑了。
想了一下，罗晓茹恶作剧地回复：【我是迟冉。】
曾鑫：【哦。】
他似乎很失望。
罗晓茹乐不可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