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1 章（2/2）

迟冉郁闷：“那现在呢？我该怎么处理？”

电话那头顿了片刻，似乎也有所犹豫，最终罗晓茹说：“先让管航给江鹏道歉，不要再扩大这件事的负面影响。”

她刚说完，话筒里传来一声无语的“呵”，迟冉彻底心凉，在一分钟之前，她天真地期待过罗晓茹会支持她找江鹏理论。

“凭什么？做错事的人是江鹏，为什么要我们道歉？”迟冉气愤不已，她觉得不可理喻。

“没错，我也知道是江鹏的问题，但这件事只能这样处理。”罗晓茹无奈扶额，实在头疼，“只有这样，才能把学校对管航的处理结果降到最轻。”

个中弯绕，她很难给迟冉解释清楚。

“罗晓茹，你不觉得这太荒唐了吗？”迟冉红了眼眶，又气又委屈，“这是什么世道？就因为江鹏是老师，所以我们永远都该忍气吞声吗？让没错的人向做错事的人道歉，这不是助纣为虐吗？”

她太气了，句句不饶人：“你说从长计议，你要是有办法，早就解决这件事了。我们上一届班主任也是，明知道江鹏有问题，却总是给我们洗脑‘老师都是为了你们好’‘不要辜负老师的苦心’，合着把我们当傻子哄，有意思吗？”

“是不是对你们来说，学生的感受无所谓，维持好同事关系才是最重要的？”迟冉一针见血。

“我做不到去和江鹏道歉。”她表明自己的立场，愤然道，“他就是老师中的败类！”

罗晓茹本来想心平气和与迟冉沟通，结果被对方一阵炮.仗似的言语攻击，她的语气也起了波澜：“那我告诉你，按照你的方式，这件事会是什么样的处理结果！”

她太清楚不过：“你去痛骂江鹏一顿，发.泄当下的愤懑，然后呢？学校会处罚江鹏吗？江鹏会道歉吗？他不会受到任何影响！反而你会被校领导轮番叫去谈话，接受各种思想教育，其他同事会认为你不成熟不专业，接下来你要怎么和大家相处？并且，你带头闹大这件事的负面影响，学校对管航的处分一定不会手下留情。”

罗晓茹做出合理分析，挑明利害关系。

迟冉一肚子气，几次想打断反驳，心底却又不情不愿地明白，罗晓茹说的是事实。

“这不公平。”她气得快要流泪。

“没有绝对的公平。”罗晓茹早就看透这个道理，“世界不是完美的。”

她不想给迟冉灌输负面思想，点到即止：“我会再想想办法。”

在迟冉听来，罗晓茹的发言过分理智，理智到冷漠，她根本不在乎文三班的学生受了委屈。

迟冉揉了揉发酸的鼻子，语调冷漠：“说来说去，你就是怕影响到自己的前程。”

不过是眼中只有利弊权衡，活得现实的那种成年人罢了。

“你……”罗晓茹第一个音都没发全，对面已经挂断电话。

她心塞地叹了口气。

迟冉的情绪颇不冷静，却还要故作镇定地往回走，刚刚这通电话，令她彻底明白自己没有选择任性的权利。

无论有多愤怒，她不能违背罗晓茹的意愿，毁了别人的人生。

罗晓茹的建议不是正确的，却是最现实的。

脚下的步子重若千斤，迟冉每往前一步，便更沉重一分，她不知如何对管航开口。

更是难解心头的愤恨。

管航保持着迟冉离开前的站姿，仿佛荒漠中岿然屹立的松柏，一身不屈的正气。

不知道是不是迟冉的错觉，管航的眼里藏着浅淡的笑意。

迟冉抿了抿唇，接下来的话令她难以启齿，她觉得说出口后，自己就变得和那些虚伪的大人一样，变成江鹏的帮凶。

她左右为难之际，管航突然开口：“罗老师，我想清楚了。”

迟冉不解地看他。

“我去和江鹏道歉。”管航说出他的决定。

迟冉怔住，端详他的表情，确认他是不是在开玩笑，而少年从容不迫，目光如炬，显然是认真的。

管航笑道：“罗老师，您别误会，我道歉不是因为我觉得自己错了，而是我不想让您为难。”

他将“罗晓茹”每一个细微的神情看在眼里，包括她刚才打电话时，俨然焦头烂额的模样。

他很清楚怎样做，可以为“罗晓茹”分忧解难。

迟冉瞠目结舌，全然意料之外。

管航的主动开口，解决迟冉的难言之隐，为她保留一份体面，可她丝毫不感到轻松，更加不是滋味。

“罗老师，站在您的角度，会有一些身不由己的时刻。”管航牵了下嘴角，“我知道您心里是支持我们的，这就够了。”

“谢谢。”他弯腰鞠躬，随后潇洒地转身，朝办公室走去。

少年的背影轻松惬意，甚至带有不易察觉的嚣张，他能屈能伸，坦荡无畏。

迟冉模糊了双眼，有东西紧紧哽在喉咙里，牵连着胸口也发闷。

为什么，在这种孤立无援的时刻，不能有人坚定决然地站在我们这边？为什么，不能有人大声宣告，错的人并不是我们？

管航走到办公室门口，刻意停顿了几秒，深呼吸，最后转头看了“罗晓茹”一眼，继而坦然挺胸迈开脚步。

迟冉心里，像有某种东西跌落黑暗的谷底，充满窒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