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后之人(2/2)
付淳儿眼中闪过一丝得逞之意:“只有我,才能为沈星煜此后的军途保驾,云医师答允了这个交易才能护得云灵谷周全。”
“这笔交易双方共赢,医师这般聪明,一定会答允的吧。”
窗外余晖散尽,夕阳收起最后一抹亮光,整个天空呈现深沉的青色。
厢房内没有点灯,顷刻间陷入一片黑暗,唯有铜炉中的炭火燃着些许亮光,应和着从窗棱渗透进来的残阳。
炭火光芒闪动,映在云景怡眼中宛若繁星。
沉默的对峙中,绝色之人红唇轻启:
“付姑娘,本医师身为云灵谷四门主,本可以不用与你在此过多纠缠,这笔交易牵扯甚多…”
云景怡捏紧了指间的药丸,厢房内光线暗沉,所有的婢女与侍卫都守在门外,此刻房内只有付淳儿一人。
只要她此刻轻轻地,将手中的东西悄无声息地放进那些炭火中,只需短短几个呼吸,付淳儿便会陷入昏迷。
然而她却不能这样做。
她想知道,付淳儿背后之人究竟是谁。
这关乎整个师门的安危。
厢房内的最后一抹夕阳残光消失了,黑暗中唯余炭火噼啪。
云景怡神情自若地走近付淳儿面前,茉莉冷香幽然而起:
“不如,请付姑娘背后之人与本门主详谈,如何?”
付淳儿顿时脸色煞白,慌张着向后退了一步,凳子绊了脚,趔趄了一下,又匆忙伸手按在小桌上稳住身形。
她猛然一阵心惊,竟然被眼前这个山野女子看破了玄机,这位四门主绝不像表面看起来云淡风轻。
一个出身南疆,从未踏足京城的女子,能历经生死前往镇北军,怎么可能会被她三言两语轻易唬住!
是自己太过天真,也难怪沈星煜会将她放在心上。
房内四周漆黑,唯有炭火燃烧的四周形成一圈光环,照亮此刻对峙而立的二人。
“这位便是,自中秋以来名动京城的云医师吗?”
随着厢房门打开,一道寡情又冰冷的声音从外传进,几个手持红烛的仆人鱼贯而入,依次点亮房内的灯盏后俯首默声退了出去。
最后一个仆人轻轻关上门,整个厢房内亮如白昼,灯光落在进来那人的玄色狐裘上,露出的襟口用金线绣着繁密的花纹,顺着襟口往上,一张略显白皙棱角分明的脸上,一双狭长寡淡的眼睛正目不转睛地看着眼前的绝色女子。
他是一条毒蛇。
云景怡看到来人后第一反应便是如此,此人面相狭长,棱角尖锐,特别是那双充斥着冰冷的眸子,处处彰显着此人绝非善类。
“名动京城不敢当,敢问阁下是?”
尽管厢房内燃着充足的炭火,然而此刻她的指尖逐渐开始冰冷,眼前这人似乎有些眼熟,又一时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来人并未即刻回答,缓步走到付淳儿身后站定,饶有兴味地端赏了一番厢房内的景致后,狐裘后伸出一只宽大的手掌,缓缓拂过付淳儿脸颊,薄唇轻启:
“淳儿差事办的不错,只是,竟然未向云医师引见本殿下。”
殿下?
云景怡眸中浮上一层谨慎,这段时日自己已经对宫中知晓得七七八八,皇长子落水而亡,二皇子高热引发疯癫,三皇子曾因负伤深夜造访采薇宫,最小的皇子养在太后膝下。
眼前能称为殿下的人,莫非是四皇子?
她视线轻移,竟然发觉付淳儿扶在案上的手指正在微微发抖。
难道付淳儿很怕此人?
“臣女见……见过四殿下。”付淳儿的声音中带着明显的惶恐,就连语调都低了几分。
李宗朔的手指又在她脸颊上划了几下,收了回来,玄色貂裘令他整个人显得无比阴鸷。
他狭长的双眼转了过来,悄然盯紧对面的人,轻轻开口,声音中竟带着一丝冰冷的笑意:
“云医师还真是妙手回春,本殿下差点以为,镇北军即将军权旁落,便宜了镇国军那些老匹夫了呢。”
云景怡听到镇国军三个字,一时不知眼前的人究竟适合用意,她并未直接回答,只是仿着曾经在侯府学会的仪式向他行礼:
“民女只是一个小小山医,承蒙殿下夸赞,不敢置喙朝中军务。”
“小小山医,这一个小小山医竟然改变了我朝军势,云医师还真是谦虚。”
李宗朔饶有兴趣地看着她:“听闻云医师师承云灵谷,是云老谷主座下第四位亲传徒弟,不知本殿下是否有机会前往苍梧山走一遭,也有幸与云老谷主一见。”
他话中带着明显的威胁之意,一个皇子,怎会轻易对民间一介山医起了兴趣。
云景怡淡淡答:“家师如今年岁已大,常年居于山中,除了往日授课之外从不轻易下山。苍梧山九峰壁立千仞,湘水环绕,殿下若要入谷拜访只怕极难找到入口。”
“云灵谷在南疆略有微名,尚不足以令殿下如此感兴趣。”
“若本王一定对云医师师门感兴趣呢?”
李宗朔看着绝色之人眼中闪过一丝惊慌,阴狠的眼睛弯了弯,解开玄色狐裘,缓缓坐在一把交椅内,带着一抹似笑非笑道:
“本王来同云医师谈一谈那笔交易,如何?”
棋局下到这一步,无论是退还是进已经由不得自己。
云景怡在他对面坐下,简短回答:
“殿下想知道什么?”
李宗朔的手指在薄唇上滑动了几下,犹如毒蛇吐出信子:
“本王父皇,究竟患了何种病症?”
云景怡心中猛然诧异,她无论如何都没有料想到,眼前这位皇子,如此费尽周折,问的居然是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