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梦（2/2）

她在意的是，江茫的态度。

这种感觉仿佛回到了意外听见江茫和江思年对话的那天，像是心中堵着一口气，思绪也一团乱，扰得荻浸月到了江边都提不起什么兴致。

江茫知道自己在选择沉默的那一刻荻浸月会不开心，但他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那幅画，如何去面对林媛带给他的不堪回首的童年。

那些事情至今都无法让他释怀，也无法让他以一种平淡的语气完整说出来，在去到江家之前的江茫，从前的所有对于他来说都是最肮脏的阴暗面。

可荻浸月这样干净而纯粹的人不应该接触到这样的世界，她不属于阴暗的深渊。

可江茫还是舍不得她不开心，舍不得她闷闷不乐，于是在心中反复纠结挣扎，他最后还是选择向她低头。

想说的话在嘴里滚了又滚，把车停在路边之后，他选了个比较平和的方式开口。

“那是我妈妈的画。”

原本想解开安全带就跳下车的荻浸月顿住了动作，轻轻啊了一声，她忽然觉得刚刚生气的自己仿佛一个傻子。

意识到江茫话中的意思之后，她连忙开口：“你要是不想说就算了。”

像是觉得这样还不够体现出她的坚定，于是她又斩钉截铁道：“真的。”

一脸的认真逗笑了江茫，他摇了摇头，继续：“她画的是我十几岁画画的样子，她已经去世了，所以……”

江茫又沉默了似乎是在纠结措辞，又像是陷在回忆中。

荻浸月以为是他因为这幅画而感到悲伤，于是十分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声音带着歉意：“抱歉啊…”

那时的荻浸月简单地以为江茫是在悲伤，可那股强烈的悲伤下藏着的却是深不可及的复杂情绪，有悲好像也有恨。

“没事。”江茫笑着摇摇头，看向荻浸月的目光是他都没有察觉到的温柔。

一扫之前的郁闷，荻浸月抱着画布和颜料就这么一蹦一跳地往江边上走去，她把东西放好，朝不远处的江茫招招手，示意他赶紧过来。

见江茫提步走近，荻浸月便撸起袖子开始准备，她拿了一个不大的画布，夹在双腿之间就这么开始画。

“这么贵的颜料我要尽情挥霍。”

荻浸月望着边上的老荷兰眼睛都在发光，她忽然就觉得赔给江茫的四千块可以一笔勾销了。

江茫就拿了本速写本和几支铅笔，坐在荻浸月旁边，一言不发，专注着手里的速写本。

于是荻浸月就趁着他不注意的时候，在画布上开始打型。

蓝天白云、江岸飞鸟，以及她的男朋友。

画的入迷了，荻浸月就开启了沉浸模式，嘴上还哼起了一首歌。

歌声不大，在宽阔无人的岸边回响，传入江茫的耳朵，流进他的心里。

是歌声，也是唱歌的人。

“我不愿让你一个人”

“一个人在人海浮沉”

“我不愿你独自走过风雨的时分”

“我不愿让你一个人”

“承受这世界的残忍”

“我不愿眼泪陪你到永恒”

“只是我最后一个奢求的可能”

“只求你有快乐的人生”

“只求命运带你去一段全新的旅程”

“往幸福的天涯飞奔”

“别回头就往前飞奔”

……

“我不愿让你一个人”

歌声的结束，随着响起的是荻浸月的声音。

“不管以前，不管未来，我只要现在。”

“现在的江茫要喜欢我，要爱我。”

女孩的声音不大却也坚定，她倔强地要求江茫现在要喜欢自己，要爱自己，没有委婉，没有拐弯，就是这么直白。

可这就是荻浸月，直接又坚定、勇敢而不顾一切地坦白自己的需求。

“如果你可以做到，那么荻浸月会永远爱江茫。”

因为不管从前还是未来，和江茫在一起的每天就是现在，而荻浸月要的就是每一个现在江茫都要喜欢她，甚至爱她。

说着，她把画布递给江茫。

画上的场景足以让江茫愣了好久。

眼前的风景被她一一完美还原，可画面的中心不是风景而是江茫。

那时的他并没有想到，那是荻浸月从她的视角中所画下的场景。

孤寂无声的江面好像有那么一瞬间的错觉，于是内心开始泛起丝丝涟漪。

让人误以为，远在天边的明月落入了人间，为他轻声歌唱，说着些让人信以为真的话。

“我不愿让你一个人。”

“荻浸月会永远爱江茫。”

很久之后，江茫回想起今天，明明近在咫尺的画面却好似远在天边。

就像他茍且人生中的一场美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