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1/2)
第48章
“师父,卦不空断,再有缘也得象征性地收一点点报酬吧,不然不是对双方都不好嘛。”千千清亮的声音从微敞着的门里传了出来。
刚准备靠近的景程立刻停下了脚步。
他原本都快走到之前几人聊天的那个会客室了,临进门,突然记起千千说这几天有个活动要回S市参加,景程便折返了回去,想着问问对方要不要明晚和自己一起走。
毕竟小岛虽然已经建设得初见雏形了,但往来轮渡排班稀少,而且之前新闻中提到的暴雨就在后天,与其现找船过来接,还不如他直接把两人顺路带回去。
才走到主殿侧面的拐角处,千千的疑问便止住了景程的脚步。
倒不是他故意想偷听,实在是条件反射般地有点不好意思去打扰,可没想到玄净师父的下一句话却让他的心脏疯狂得擂了起来。
“这次不一样。”玄净叹了口气,听起来像是有些无奈,“我只是照本宣科罢了。”
千千生在国外长在国外,中文水平也就停留在日常能说能听能写的程度,此时显然是没听明白“照本宣科”是什么意思,独自沉默思索了好半天,才再次开口试探着问道:“嗯……是假的么?”
玄净没承认也没否认,只是轻轻敲了敲桌子,示意千千集中注意力认真做功课。
风吹过庭院内那棵叫不上名字的树,叶片摩挲,带起一阵纷乱的沙沙声。
忽然,向来耐不住性子的千千又开了口:“不对呀,我刚刚也试着起了个课,跟您纸上写的一样,解起来似乎跟您说的也差不太多,不过……”
玄净“嗯”了一声,语气中蕴了几丝淡淡的好奇,像是没觉得褚千秋能看出哪个细节有偏差似的,随口问道:“不过什么?”
“嗯,说不好,就是感觉您直接说出小景哥哥的妈妈已故有点怪。”千千大概是才开始学这些,只是把一些规律背了下来,暂时还没法熟练掌握,他沉思了片刻,才缓缓地嘀咕道,“取象为少阴,事在女性不假,但发用空亡,主虚假、欺骗,将神申金冬季泄气,被火克制,但课内土比火旺,金气不至于败绝……”
褚千秋停顿了一下,仿佛自己都有点不太相信得出的这个结论似的,良久后,他才不解地喃喃道:“没死?”
“不过缘分将断未断……”
“应该没有再见到的可能了。”
……
按照景程平时的性子,他此时应该直接冲进去,不管是不是什么庄重严肃的宗教场合,不管“信口开河”的那位是不是什么德高望重的大师,他应该直接揪住对方的领口,用最凶恶的语气威胁对方把话说清楚。
照本宣科是什么意思,半真半假是什么意思,没死但缘分断了又是什么意思……
但景程并没有。
他只是站在原地,大脑几乎空白。
其实谁都不是傻瓜,零零碎碎的只言片语,稍微仔细想想,总能把事情原委拼凑出来的。
他之前没有完全认可这些玄之又玄的说法,现在更不会盲信。
但显而易见的是,某个极其了解他且希望他能尽快摆脱心结不管使用什么方法的人,提前在这设了个不痛不痒的局给他。
至于那个人是谁……
景程无奈地扯了扯嘴角。
除了宋临景还能是谁。
有能力,有精力,有心思,目的明确,利益相关,并且很可能知道当年真相的人,大概也只剩宋临景了。
所以宋临景不惜兜这么一个滑稽的圈子,也不敢直截了当地把事情原委向自己坦白的原因是什么呢?
景程心里隐约有个猜测,但他却没有立刻跑去质问宋临景的意愿。
真到了这种时刻,景程反而没有勇气去寻求真相了。
他终于在此刻无比清晰地意识到——
他心底里其实希望景兮真的死于那场空难。
景程甚至麻木得无从判断自己这种想法是否违背道德,他只知道,景兮很有可能真的只是厌倦了原本的生活,厌倦了他。
厌倦到,甚至不惜使用景程到现在也琢磨不清楚的方法,只为完成这场精心策划的抛弃。
景兮现在也许正自由自在地活在世界上的任何一个角落,过全新的生活。
这个猜测让景程极度不甘心。
因为这将他衬得像个笑话。
对景兮随口的承诺信以为真像个笑话,颇有仪式感的缅怀像个笑话,十年散不尽的执念像个笑话,梦魇中摇曳的红色裙摆像个笑话。
景程的脑子很混乱,混乱到这些年所有与这件事相关的记忆,都如同受到了什么召唤似的,发了疯般从密不透气的角落里漾了出来,翻飞着、滋养着心底那颗怀疑的种子。
如果景兮当年真的活下来了,那光靠她自己是绝对无法瞒过所有人完成这件事的,结合那段时间宋家内部“你死我活”般的争斗,只可能是她与宋惟或者谁达成了某项协议。
不对,只会是宋惟。
景程无法控制地思考着,像是要把这么久以来他对此的逃避全部补回来那样。
宋惟和宋临景掌权的这几年,宋家旁系和其他分支基本都被一点一点蚕食、削弱干净了,而宋临景那些名义上的“表舅”们,不仅早就没了实权,甚至都已经很久没出现在公开场合了。
具体情况是怎么样的,景程从来没有兴趣仔细了解,但可以确认的是,如果景兮当时是某个计划的一环,那直接的目标对象也只能是宋枫,毕竟不管看起来多体面光鲜,金丝雀也只不过是金丝雀罢了。
但即便是这样,也能很合逻辑地解释清楚很多事情了……
景程的意识被几十上百种猜测填塞着,现实的,玄幻的,荒诞的,合理的,狗血伦理故事般的,在法律边缘不断游走的……
酒精是效果良好的止痛药和镇定剂,是最容易实现的逃避现实的方式,更是景程这么多年以来最熟悉的“伙伴”。
等他回过神来,重新获得身体控制权时,却发现自己正坐在那家小酒馆里,手里捏着的伏特加已经空了一大半。
老板神色看起来有些担忧,但似乎察觉到了景程心情的糟糕,所以没敢直白地进行劝阻,只是僵硬地用开玩笑的语气,小心翼翼地打趣问他“这一年是不是去旅居俄罗斯了”。
醉得几乎不省人事的景程,挥金如土般地给了老板一大笔钱包场,他平时不觉得这种程度的挥霍有问题,今天更不会觉得。
景兮留下来的遗产和各种赔偿金数字高得吓人,是他骄奢淫逸几辈子都用不完的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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